周天天微微迴轉身子,看向背後。


    他的眼睛瞟向裂隙之外,牧宇石米石鹽三人所在的位置——會如何?以他地性格,會瞪大眼睛、嘴比o形,大喜過望吧!


    然而,不知是什麽阻擋了他的視覺,我們能看到他,但他卻見不著我們。


    “親眼所見,也不一定為真。”


    周天天的第六感告訴他,一刀斬下後並非蚍蜉撼樹——是會有用的。


    他嚐試性地向後退出一步,意圖探出這條縫隙,迴歸陽間世界。


    可是,就像有無形的屏障作封鎖一般,他的後跟剛剛碰到烏黑色與現實的交接處時,就如同避瘟神一般,快速地縮了迴去。


    與此同時,腳後跟處也浮現出與他持劍的指尖相似的烏黑色澤。


    “嘶——”


    周天天長吸一口氣,抬起腳揉揉後跟。


    由此見得,這黑色附著,其實該是某種侵蝕,是一直在疼的。


    真是難為人了,我給這老小子的堅持不屈點了個讚。


    “屏障存在,可見神君就在這裏——幾個黃口小鬼休要騙我。”


    他揩去額頭的汗,眼裏滿是焦急。


    周天天的遣詞造句……“黃口小鬼”?我尋思著道士本人也沒有多大吧,還說別人“黃口”。


    “喜歡騙人,口出狂言——你的罪名已然成立!現在,就由我代替神君,執行你的死刑!”


    此話言畢,他又小聲咕噥著,大約是說給自己聽的。


    “——也不知外邊打得怎麽樣了,劉俊垣瘋起來可是收不住的——我必須得趕上!”


    周天天走出svip隊列,下一刻,他猛地抬起頭,目光落在喋喋不休,大唿“監兵神君”是隻蠢貓的保安身上。


    “你代替神君執行?張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看看我們的穿著,誰才是官方人員啊,不要搞錯!還有外麵的什麽人的,你都死絕了,嗝屁了懂嗎?還想著出去,我日你——”


    他的話還沒說到一半,就被周天天半眯的鳳眼裏所噙著的危險氣息,生生打斷了。


    惶恐、不安,一個個情緒逐漸蓋滿了他生著鳥嘴的臉。


    “幹嘛?幹嘛?!別動我啊!告訴你,這都是神君大人的安排……是,是你領導的安排!”


    黑氣包覆著劍,在空間之中獵獵似火般、燃燒著——這等氣勢絕對不是凡品的武器所能表達的。


    可為什麽,四周的魂體卻像看不見這武器一般,對它無動於衷呢?


    我略略思考,判斷是這些鬼魂沒法看到這把,被藏進陽間的“散財”一劍。


    道士倏忽抬起空著的一手,還沒等鬼相生看了明白,就一把按住了他的鳥嘴。


    “來人啊!來……唔唔,我再也不說老古董你的壞話了,再也不蛐蛐‘監兵神君’了……”


    周天天想捂住年輕保安的嘴,但是他這鳥嘴銳利地緊,很快就傷了他的掌心。


    年長的保安在一旁冷眼看著,並不打算上來幫忙。


    “剛上班幾天就如此囂張,看來也不需要我給你上課了,自然會有人代替我。”


    道士換按為握,他狠狠地捏住年輕保安的嘴,抬眸看向中年人。


    “你好,我也做過保安——在陽間。”


    他沒頭沒腦地開了口,兩雙眼睛交流,目中的危險竟一掃而光。


    周天天特有的清明、堅定、誠懇再次填滿了雙眸。


    “年輕人,這裏不是陽間,規矩少得可憐!我還以為你有幾分實力、才敢在鬼門關裏造次。沒想到——你隻是個悲天憫人的主。”


    “‘你好,我也做過保安。’”


    被扣住鳥嘴的保安“桀桀桀”地笑著,學著周天天的語氣態度油腔滑調著。


    道士的眼神一瞬間淩厲起來,對於這位不積口德,隨時辱罵神君的年輕保安,他一點也不帶心軟。


    隨著他握喙的手越加收緊,年輕保安吃痛的哼哼聲也越加亮起來。


    “哢、哢哢”


    一條條裂紋從周天天緊握的手下生長出來。


    “不會說話,可以把嘴喇掉。”


    中年保安見到此情此景,居然欣慰地笑起來。


    “我們這裏關於鬼身安全的規則隻有一條——非被完全磨滅,不予理睬。你要是想引來關注,可以多殺幾隻鬼。”


    周天天愣了愣,他張張嘴,一時想不出該說些什麽。


    “順帶一提,你殺不死這裏的鬼,就算你生前會降妖驅鬼也不行。”


    中年保安胸有成竹。


    “不過,雖然殺不死人就沒人睬你——但我還是關心你的——到時候你重投胎的時候,給點銀兩——說不定……”


    他搓搓自己煤炭般的動物爪子。


    黑手?


    看來是會吞錢的主。誰信、誰倒黴。


    周天天輕歎一聲,垂下眸子,濃密的睫毛羽扇般抖動。


    “已修五道之末,夢入泥黎。不求行善事,積陰德……”


    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捏鳥喙的手進一步用力起。


    “隨便捏吧,揉爛我的嘴都沒關係——我照樣可以講話。我可是剛考上官位不久,你們誰個也別想阻攔我發展!——還有你、老不死的——你在這裏幹了多久保安了?!怎麽還是這位置?我呸!我最不屑與這種人結伴!!”


    不知覺間,周天天竟已將年輕保安的鳥嘴握碎,生生地從他的臉上掰了下來。


    鳥嘴斷裂,年輕保安又可以暢通無阻地說話了。


    在svip通道排隊的人們,紛紛沉溺在自己剛剛揮別的過去裏,對於這裏的變故無暇顧及。


    但是這裏的“常住人口”就不同了,一些看去也是工作人員的鬼相生們湊了上來。周圍逐漸簇擁了一些人們,他們向周天天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又來一個不服死的。”


    “鬼相生的‘鬼相’特征一旦被消滅,那它生前作的惡就會成倍地表達出來。”


    “他太典型了,嘴太碎。”


    “能說,好。怕說,壞,所以我當官,難。”


    “押個不服死的,說不定你就升官了。”


    “別騙啞巴了——這鬼門裏早就沒了法律了。誰在乎你幹沒幹好事啊?”


    ……


    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但如同剛剛那樣隻是看戲不做多餘事的,竟然成為了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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