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欣欣向榮的住院部大廳,此時已經迴歸了其原有的冰白。


    沒有孩子、沒了喧囂與生命力。


    整座幹淨整潔的醫院大廳如同一間巨大的停屍間,裏麵停放著諮詢處疲累的人們,他們不願抬起的麵部肌肉與樓房建成伊始的初衷相同——屹立不倒、永遠接受源源不斷地疾病災厄與痛苦——


    世間總有人要負重前行的,不過有人願意有人被迫,無論如何、他們都是可敬的。


    不像我——我在做什麽呢?我在法外之地做的一點勾當,也許是能或多或少的幫到部分人民的……


    有時想想,我自己的這份職業也算不錯。


    有錢拿有良心賺——雖然現在看來,“四字小說”的最本質工作並不是為人攘災化煞。


    夜幕降臨,整個商圈的商業數據也在這時候達到了頂峰。


    說胸口裏卡著的杆子不疼,那絕對不可能。


    我走醫院附近的地鐵通道直接進了地下。


    這些道士所在的位置正麵臨某一號地下通道出口,我隻需趕在他們之前來到出口處便可。


    來來往往的人正是我最好的保護傘——地上蹲著的幾個乞丐從地上拾起了幾張小卡。


    卡片裏有“美女按摩”,還參有“四靈”。


    乞丐們正交流著。顯然他們對“美女按摩”不感興趣,不知是財力不足不足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我撇去自己的惡趣味——隨意揣測別人是不對的!在他們身邊蹲下,又觀察起別人的生活——這行為,一是我的小愛好,二也是我即將迎來的偽裝動作所必不可少的信息收集階段。


    一個乞丐從地上拾起一張卡片。


    ——果然是我弄錯了,就算不消費,看看小卡也是人之本能嘛。


    然而他們眉頭緊鎖,手裏捏的居然是“四靈”的卡片——他們眼神堅定地不去瞟“美女按摩”一眼!


    我的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四言詩’將歸來。大家有什麽打算?”


    “苦行僧也該尋得一廟一寺了。”


    蓬頭垢麵的家夥迴答道,他們身上的傷口不少,看著像剛從什麽兇險的地方逃出來。


    幾人說罷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卷竹簡。


    “書頁到手,n市一共就這麽些古刹,我不信這其中沒有一個‘玄武’大人的朝拜之所。”


    寺廟?玄武大人?


    我心裏嘀咕,知道這些流浪漢不簡單,但那又如何呢。他們是記憶裏的“意念”,僅僅是在書裏演繹過去罷了。我從這些“意念”口中套不出一字一句。


    我邊聽著邊在地下通道入口處擺放著擺放著一顆一顆的棉球。


    耳朵捕捉著這些言談奇異的拾荒者的言論,我的眼睛也沒休息,它們時刻跟著那群在整個城市中顯得及其突出的道士們的步伐。


    我一時是難以顧得上手上動作,這一顆顆棉球擺起來就像蚍蜉撼樹——如此下來,它們如何也占不滿整個地下通道入口。


    還是大意了嗎……


    正麵交鋒難以得勝就罷了,這迴就連走旁門左道都有難度——


    不論如何,東西都已帶來,該擺的還是得擺的。


    蛇女道士不傻,她在觀察片刻之後很快就摸到了人流前進的方向。


    這撥人開始隨著人流向這裏、步步緊逼。


    我加速了手上擺棉球的速度,它的擺放必須是越不留痕跡越好,那不如就走排水渠,而後——


    我心念一動,目光凝在了那幾個在排水渠末尾的樓梯邊沿啃著晚飯的乞丐。


    怎麽才能讓那群道士不起懷疑?


    我的一根手指挑在了一個拾荒者的衣服上。


    蛇女帶著背後沉默的毒蟲道士向這裏走來,一路上、她好奇地東張西望,各種好吃的好看的,她都會在夜市的小攤上拿來去看。


    我布置著紗布棉條,斷斷續續地將它們拚湊成了一條攔住整個入口的直線。


    隨後就是酒精和碘酒了。


    我手上動作不停,也不忘聽女道士那裏的情況。


    “都可以吃嗎?但是我沒帶錢……”


    她沉默了片刻,聽著蟲子吱吱叫了幾聲。


    “不行不行,這比人民幣珍貴多了。”


    說罷蛇女道士就握了握手裏的錢幣,是一個老舊的已經拋了光、大小比現在硬幣大不少的錢幣。


    蛇的人偽裝是好,就連道士會使用的銅幣都不忘隨身攜帶。


    好好享受新街口冬日的晚風吧,然後——再吃點好的吧。


    我勾起微笑——你們的死期就快到了!


    人群喧鬧著走,孩童不敢與家人分離太遠,怕這幾步之間,他就會與家人們走失不見。


    十幾年前的孩子還不少,街上的老人也不是太多——不像現在小孩在家裏寫作業,老人街上奔走……


    隻是不知道這麽十幾年過去,這些成長起來、老去過去的人們,現在在天地何方?


    他們如果有幸一窺過去的自己、一見過去的親朋好友,又會有怎樣的感受呢——我不清楚、我隻知道這是在融合了石米技能後,獨有我能展開的特殊書籍。


    石米加持的書籍太具有“同人小說”的泛型了,也太具有情感與溫度——對於我一個“動作小說”的筆者來說,它在點對點的打擊上並無太大作用。


    比如眼下。


    我把一瓶瓶的酒精和碘酒倒在了布設好的防線上。


    我並不需要看到來往不斷的人流,看到我眼前的敵人如何談天說地。增強的聽力加石米的“書本擴充”,它們導致無數信息填塞我的大腦。


    反派就該是反派,他們不該有自己好的一麵、充滿生活氣息的一麵……


    “這個小玻璃真好看。”


    女道士捧起一串廉價水晶,在手裏掂量著。


    “雖說不如觀裏的產出厚重,但這色澤、也太漂亮了!”


    她美滋滋地戴上手鏈,舉高手臂給後邊所有的道士們看。


    蔥白的手臂潔白無瑕,猶如剖心的璞玉般。


    我均勻著手中的醫藥用品,堅定的心居然有了些動搖。


    那些帽簷下洞然一片的蟲子們發出各色的聲音。


    女子搖搖頭,將手串放迴原位。


    “小道不取無妄之財。”


    我將最後的床單揉作團,撚起一叢棉團置於手中。


    我即將要去破壞一個女性美好的生活?我即將——


    迴過身,我不願再去看眼前畫麵,而正巧地,也就這一望之間,我瞅見了遠景色彩扭曲的地下通道。


    哈哈!差些忘記,我這不是在自己的書裏嗎——書裏哪裏有真正的生老病死,我的垂憐、我的同情統統都隻能作那驢肝肺。嚐試從外部突破書籍的人,要的不正是我扭轉的意誌,以此來使這方書裏的天地自然破碎!


    我要此時手軟,因為別人的一點私人生活中的小美好就原諒她的殺人之仇,那便可以是功虧一簣了。


    生殺之仇尚可原諒,我可以是宇宙級別的聖母了——這不容置疑就是蛇在書外作祟,意圖篡改我的思想、情緒。


    放眼看去,這天下就沒一個能與我一樣寬容大度的。隻能是“同人小說”在搞事情,隻有也隻能是它,它會用情節的重塑、情感的套路哄騙書中之人。


    若我不能宰蛇女,那腹背受敵的我必將死路一條。


    女道士同她的隨從們一塊到了通道跟前,我按照事先想好的,將流浪漢的外衣一褪,裹在了自己身上。


    那卷竹簡自然也到了我袖子中。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殺那蛇女——


    “嘶嘶、嘶嘶——”


    蛇信子探試空氣,不過聲音比正常的蛇類大上無數倍。


    “好濃的酒氣……”


    女道士悶著聲道。


    我心中一驚,暗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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