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歌已經唱至一半,數字聽著要走到“七”。


    我不再按耐下去。


    不管從哪個角度去看:不尊重逝者、不尊重z國曆史的東西——無論是人是鬼,我定不會給他們好臉色看;三鬼給我留了十秒的躲藏時間正是我把它們帶出病房,給自己爭取活路的機會。


    ——也算是給天真爛漫的孩子們留一個美好童年迴憶吧,雖說這是已經刻錄好的過去……


    我一抽身從床底爬出來。


    童聲合唱在耳邊縈繞,對比下在床邊圍堵我的幾個東西,它們是格格不入。


    既要跑、那我就得先弄清楚這些東西的本質模樣。


    我在奔逃中向三個東西在的地方瞧去,隻見得兩雙擺放整齊的鞋——它們的尖端直指床頭,而那顆頭、那顆頭也是和來時一樣消失不見。


    我看不得仔細,揣起相機,打開門,一腳就向走廊裏邁去。


    走廊裏黑黢黢一片,隻有紅色的數碼牌在指示時間。


    “六!”


    皮鞋還在數數——看不見的東西不代表不存在。我放鬆不了警惕,空蕩蕩的走廊根本沒處可藏。


    護士站總給人安全感,所以我向著護士台的方向跑——地磚滑,好幾次我都差些摔個趔趄。


    跑、一直跑。


    我大喘氣的聲音鼓動著心髒。


    “五。”


    兩鬼經過的病房門上,或多或少都有了木頭劈裂的口,有的甚至深至洞穿。


    “四——”


    高跟鞋重擊地磚的聲音刺刺入耳。


    “三!”


    小皮鞋咯咯笑著,陰森地晃人心神。


    “二!”


    衝刺好久,好累——醫院怎麽可能會有這麽長的走廊?


    那個紅彤彤的時間牌就沒靠近過我,無論怎麽跑,它永遠離我不變的遠——


    一張張剖壞的門板在身邊掠過,外麵的床號就這麽十幾個數字——我根本就在十幾米內原地打轉!


    一迴頭,正見著幾步之外就是自己開過的門。


    此時它敞開著,像在嘲笑我的無能。


    “一!”


    我一把扣住一張門板的洞,木刺不留情麵地紮進手裏。五指連心,刺痛瞬間頂上我的每個腦細胞。


    但僅此還不夠!


    手臂大力向洞裏鑽去。這身體的手臂比我粗多了,如果換我自己的肯定已經輕鬆進了洞。


    門板就這麽卡住了,就這麽、卡、卡在了我的小臂上——快暈厥的疼!


    眼前究竟是黑是白?混亂之中隻覺得冰水燙水醍醐灌頂。


    我伸出另一手瘋狂地去摳那木頭邊緣。


    疼痛是最好的催化劑,隻有這樣才能發揮實力!


    一塊兩塊三塊!


    洞被開大,我摸到門鎖,從外麵成功開了門。


    “零!”


    這個“零”給的時間恰到好處,就好像她們完全是在看戲,看著情況去喊數字,我就是被戲耍的猴。


    我一腳踹上門板,瞬時整個人就摔進了門。


    “框啷啷”——門板打牆的聲音在整個樓層迴蕩。


    隻要不是聾子,誰都聽得到我的動靜;隻要不是瞎子,誰也都能順著門外一路沿進來的血跡找進來。


    躲貓貓?


    這根本就是明抓!


    “來找你咯!”


    小皮鞋“劈裏啪啦”地踩著瓷磚地,我捂著自己的手臂,隻感到暈頭轉向。


    還用躲嗎?根本不用了吧——


    傷口並不多大,談不上失血,但結合上繃緊的心弦以及摸不清楚的環境、必死的結局……


    我隻想倒頭休息。


    我長舒一口氣,任由門外腳步紛繁挑釁不斷。


    躺吧,我可能會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死在自己書裏的“筆者”。


    我默默閉上眼。


    “啪。”


    黑暗中,一盞台燈照亮我身上,我坐在一份柔軟上麵,眼前是一本攤開的書。


    這份與我無關的場景,難道是……書中書?


    這情況在卡米爾展館中曾經出現過一次,那次不少的人掉進了墜落的坑裏,我、牧宇和周天天沒有掉進去,但也被拖入了更深的一重的書裏——也就是在這份書裏,大家以為萬事大吉準備迎接救援,但閑不住、鑽進地下城,見著了卡米爾展館事件的部分真相。


    這裏“四字小說”力量充盈,這事情我已經見怪不怪了。


    沒有什麽比在自己書裏被鬼魂追殺更扯了。現在發生的事更是不過爾爾。


    我的意思被套在了一個孩童身體裏,孩童身穿病號服,看印字、是這個醫院的沒錯。


    我無意於爭奪主導權。


    沉浸式電影,我想沒哪裏有比這個更好的休息地點了。


    一位女性伸出纖長蔥白的手,將書推到我麵前。


    “怎麽讀?”


    她柔聲開口。


    我被女子環抱在腿上,她一隻手摟著我的腰,另隻手指著書本上的字。


    “關——你——二、三!”


    我仔細辨認著上麵的字,太多符號都認不得。


    “跟我讀:關公睜眼你閉眼,兩度闔眼三世界。”


    女性把頭湊在我臉邊,輕聲又念了幾遍。


    異香縈繞鼻尖,知性與自然混合的氣息充盈……皮下的我一怔,這花語我好像見過、這股體香亦然——


    ——她就是那位捂我雙眼的手的主人?


    “聽起來就怪怪的——阿姨不是讓我別動怪怪的東西嗎?”


    “不是怪東西。”


    女性拿來一卷卷紙,手指圈住紙芯取下三節紙。


    “這是數學。”


    她優雅地將卷紙裁成三節。


    “一張紙扯兩下,它成了幾節?三節。”


    我晃著腳,有點不耐煩。


    “這就是兩度闔眼三世界?”


    好討厭數學,我得岔開話題。


    小腦瓜轉了一轉,我的小手一指前麵半句話。


    “‘關公’是什麽?‘我’又是什麽?”


    女子從抽屜裏抖出好幾張畫紙,為首最新一張我剛剛見過:就是那個惡劣小孩扯斷脖子的畫。


    她的手指在燈光下圈動著“關公”二字。


    “再和小朋友惡意交流……‘關公’就會手提‘青龍偃月刀’奪你小命。”


    隨後女性的手指在“睜眼”“閉眼”上劃過。


    “睜眼關公必見血,閉眼菩薩不救世……”


    她像在說給我聽,又像在說給自己。


    “那又怎麽樣——”


    我一把抓過自己作的畫,一張張翻過。


    “我嗅到他們的情況根本挺不下去多久!不過是幫他們解脫罷了。如果真有你們說的什麽紅臉怒目的關、關公,他第一個殺的就是你們這些不作為的大人!你們就想賺錢——你們給他們插著管子多一天就多拿好多錢!”


    女性慘白的手指抖了抖,她緩緩蜷起它。


    “你幾歲了?”


    她調整著白熾燈的光,照到一邊的宣紙與筆墨硯台。


    腦子內部一打電流刺過,我無助地搖頭。


    “我永遠這麽大、而且而且,阿姨你也是——不知道……”


    “凡事沒有個永恆。”


    女子合上書,取來一邊的筆墨紙硯。


    她潤筆,提下字。


    我坐在她的腿上,一困一乏地便打起瞌睡來。


    含混間,我看清這字裏寫的正是對眼下事件的描述。


    女子托托我的額,防止我磕到頭。


    “醒醒,阿姨的字好看嗎?”


    我晃走睡意,煩躁地掃了眼這百字的文書——文言文、看不懂。


    “好看!”


    我幹巴巴地誇讚著,根本不懂這東西有什麽價值。


    “好看的話——”


    女性端起一盞漆黑的蓋碗,小小的掀開一角。


    撲鼻的酒精味刺地我連咳好幾聲。


    她在用茶器喝高度數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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