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一份卷宗裏,罪犯的口供。”


    林樂希見到我坐下,便開始了講述。


    一個年輕女性坐在審訊室內,磕磕衝衝地正犯困,她麵對審訊很是害怕、迴避,但又似乎……意不在此,所以總做些小動作——睡覺就是她的小動作之一。


    警察咳嗽了幾聲,女性甩甩頭又清醒過來。她環顧了下自己身處的環境,禮貌地表示抱歉。


    “對不起,警察先生——我們說到哪裏了?哦對了,說到殺人動機……”


    “女士,這已經是你第六次逃避話題了。”


    “對不起——但是各位先生們,我已經認了,死刑立即執行,一切就結束了。不需要這麽繁瑣……”


    女犯人向後仰了一下,就好像麵前有什麽東西擋了視野,她在有意躲避。


    她下意識的要舉起雙手在擋下來物,但雙手正被銬在桌麵上。


    女子驚恐地看著麵前的眾人,張張嘴,卻咽下了話。


    “對不起了各位,但是請立即執行死刑!”


    “你有信仰嗎?或者有精神病史?”


    審訊期間,該犯人的精神時而清醒時而混沌。


    每當問到信仰與精神病時,她的畏懼會達到頂峰,並說出奇怪的話。


    直到這一次嚐試。


    “我、我沒有,不不我有,我要你們救救我!”


    女性像是開了竅,她恐懼的臉上浮現了少有的清醒堅定。


    她的雙手顫抖著,狠狠地將大拇指反別過來指向自己。


    她從牙縫裏吐出一個個字,就好像有東西鉗住了她的嘴,使她沒法說實話。


    “人、人不是我殺的……我也想活下去。”


    大滴的汗珠順著女子的皮膚表麵滾落,她的抗爭不像假的。


    供述翻到這裏,林樂希抬起頭與我對視一眼。


    我知道,她是想針對我也沒法說話這事情。


    小搗亂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她害怕地裹裹自己的衣服。


    “到警察局自首求保護——一模一樣!就像我在模仿她……”


    說罷她就在紙上寫起字來。


    “如果我是模仿犯,那我也不會提前和林姐姐溝通聯係的。我更不可能做這些預知夢,更不會在夢裏一遍遍地模擬‘裏’默字節的活動環節。”


    林樂希沒有說話,她將案卷翻到下一頁。


    “‘預知夢’?哪裏有……”


    審訊椅似乎都架不住女子的大動作,她的話好似就在對小搗亂的解釋見招拆招。


    她臉上掛上慘淡的笑容,隨後這笑被焦急替代。


    “記下我的話、趕緊的!我趁‘祂’不備,查到了‘祂’的真相!“


    “女士,稍安勿躁——‘它’是誰?”


    這裏有一個小注釋:我們通過後期調查,懷疑女子屬於某極端組織,這裏的頭領‘它’,暫時用神化的‘祂’來記錄。


    “‘祂’因為我反扒底細,決定殺我滅口,然而我沒死成,‘祂’隻髒了我的手。‘祂’失敗了,但‘祂’有威壓,我遲早完蛋。所以‘祂’以為我就這麽妥協了,但是我到警局自首、我來錄口供了!我還突破了‘祂’對我的封口詛咒。我有證據!我知道誰殺了誰!”


    女子越說越興奮,熱淚幾乎流出。


    “每年的陰曆八月初四,‘默字節’,你們要在這時候找‘祂’。‘祂’說自己是神?大錯特錯,他就是個人,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你們去找‘祂’,要去跟著節日,要去找別的人!他們很多人……很多,我不信隻有我一個清醒的——殺幾個人拿點錢不是‘祂’誌向所在,‘祂’在醞釀——”


    “‘祂’在醞釀什麽?!”


    陪審的小警察聽入了迷,此時女子突然咽下了話,著實使小警察捉了急。


    年長些的警察衝他搖了搖頭。


    隻見女子像是枯萎的花,從動作到神態到氣場。


    她的一切都開始向內收縮,就像所說一樣,那個“祂”又迴來了。


    女子默默低著頭,眼睛藏在黑暗中。


    良久,她吐出一句話。


    “你們知道,‘默字節’為何選在八月四號?因為八減四還是四——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口供至此就結束了。


    小搗亂驚奇地捂住嘴。


    “默字節,八減四等於四。代表‘四字小說’不死不滅!我之前怎麽沒有想到……”


    “這是首次‘楊梅釀屍’案,它的線索太少,我們這更沒有往沉寂幾十年的‘四字小說’方向去思考——直到出現了第二起相似的案件……”


    我瞅著那被隨手置在解剖台上的下巴。


    紫黑水盈盈在這舌上,托著一新鮮的楊梅、很是特殊。


    ——狂熱的屍體一定要獻給它的“神”的東西,裏麵定有玄機。


    我邊聽著他們訴說,邊從垃圾桶裏撿出手套,自己研究起來。


    第二起案件的罪犯操持同樣的話術,上來就說自己殺了人。這人沒那麽瘋癲,但也不清醒,更沒帶來些關於“祂”的消息。


    這位罪犯說一切都是天注定,她要了根煙自己抽著,要求我們給她一隻鍾表。


    她說:


    “注定好的人生,我也不需要打拚。隻可惜這手牌不好,你們看看我才幾歲。”


    她盯著鍾,說再過半個時辰,她就會被放出去。


    我們發現自己對那次怪異的“楊梅釀屍”案還是小覷了。


    因為,首位的罪犯就是在這一小時後,拿著自己在作案期間精神病發作的證明,被遣送迴了醫院。


    類似這種帶有靈異色彩的未定案件,我們是不會向外透露的——這女人知道“楊梅釀屍”案的唯一途徑就是,她和首次罪犯屬於同一組織或認識。


    第三次犯罪接踵而至,這人和第一次的人很像,她患得患失的進來警局,問自己能不能帶著一根香進入審訊室。


    “我不知道屍體去哪了……土裏有、土裏有很多楊梅……到處都是、不!那可能是肉瘤、不是楊梅……”


    她在征得同意後拿到了自己的一支香。


    “我、我不會跑的,酉時我可能會被帶走。不要讓他們帶走我可以嗎!他們肯定有問題……”


    記錄時間是下午四點,酉時就是一小時後,這女性依然知道一小時後會發生的事。


    女子拒絕了鬆開自己手上的束縛。


    她熟練的用一隻手將香夾在幾根指頭間。


    這段動作她做的很快,記錄員我有所失職,並沒記錄下來。


    隻見她嘴裏念著。


    “一碎勿聽;再碎勿言;三碎勿動;四碎勿視。”


    一段話後,這一根香已經裂成無數段,女子像怕碰到髒東西一樣,一把把香的碎末拋了出去。


    “這樣神君就暫時感受不到我了!我的屍體跑了,我違背了神君的意誌,必定會遭到懲罰……求求了不要讓他們帶我走……”


    “願意的話,可以說說神君的身份嗎?”


    警察們已經提高了對這件模仿殺人案的注意度,說話也注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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