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一段時間,我們以同樣的方法重塑了密室逃脫的劇情。


    我也收獲了不少“意念”。


    接取有關李奶奶的任務,是我第一次完整的運用非暴力方式解決“意念”。


    此次密室逃脫之行重新激起了我對她的懷念。


    幾天之後。


    我趁著牧宇和我都在家,提出了我的意見。


    “我想再去見見李奶奶。”


    我不知道當時我做的是對是錯。


    那時,李奶奶坐在沙發中,我在一旁合上書本,瞧見她眼裏的神采逐漸消散。


    她不興奮了,也不鬧了。


    失去了強烈願望的李奶奶像是泄了氣的皮球。


    照顧李紅菱的婦女們走進門來,她盯著被錯認的女子,然後別開臉——她還是認不出周圍的人。


    這是老年癡呆的症狀,沒人能醫好這個。


    再過了幾個月,李奶奶就走了。


    90多歲的高齡算是喜喪。


    牧宇驅車帶我來到墓園。


    一排排的墓碑黑壓壓地鎮著每一個曾活過的生命。


    我循著李奶奶委托的追評中給出的地址,找到了屬於李奶奶的那一塊。


    來的路上我買了些菱角,撒在她的碑前。


    忘記她的人太多太多,我想世界也欠了她一段墓誌銘。


    我學著官方的樣子念著:


    “李紅菱、王招娣,地下作戰期間優秀的情報員,她們是為國家做出貢獻的女性代表。”


    說畢我在碑前深深鞠了一躬。


    “趙翼,天才飛行員,於戰爭勝利前夜犧牲。”


    牧宇補充一句。


    我拍了他一下,瞪了他一眼。


    “如果靈魂存在,我希望李紅菱能活得通透。”


    牧宇的目光由這塊碑向茫茫墓碑看去。


    “——‘四字小說’的改寫永遠是假象。”


    “但是……但是,如果真有靈魂的話,那些被我們一頓胖揍的家夥,特別是失手弄壞掉的,會不會……”


    腦海裏無數的人影閃過,他們好像並沒多壞。


    有些人我甚至隻見過他們一麵,但這一麵,就是最後一麵。


    墓園不大,空蕩蕩的也沒人,我感覺陰風陣陣,吹得自己涼颼颼的。


    突然門外走進一個眼熟的身影:插著兜,衣著考究。


    我驚叫一聲。


    “他他他,插兜男來索命了!”


    我下意識地往信任的人背後躲,然而一晃神,我感覺自己的視角高了不少。


    躲避並沒有成功,我好像又站在了後麵人的前麵。


    “他才幾天就恢複了?!這不可能。不會是下手重了現在他成鬼來找我索命了吧。”


    我的聲音赫然變成了牧宇的聲線。


    我低頭和自己的臉麵麵相覷。


    “孽物”被提純吸收了嗎?


    我和牧宇竟然能在合上書的狀態下切換身體了。


    “放心。”


    牧宇並沒有被切換身體這件事影響。


    他仰頭拍拍我的肩膀。


    “每個人體質不同。”


    我沒有感到驚訝,能轉變身體,說明我們的密室逃脫之行沒有白費。


    這是好事。


    “我猜測隻有在一方受到驚嚇並且準備尋求另一方的幫助時,我倆才會進行身體交換。”


    我說道。


    這期間牧宇一直盯著插兜男,此刻他突然握緊了我的手,拽著我蹲在墓碑後麵。


    “他有點不對勁。”


    牧宇壓低聲音道。


    “你看他走路的姿勢。”


    我仔細看去,就見他四肢很機械,像是被什麽驅動著走路似的。


    一隻沒有插在兜裏的手緊緊握著。


    他走入一群墓碑中,在某個碑前停下,從口袋裏掏出一隻小玩偶放下。


    然後,插兜男的身體不住地顫抖著,額頭與碑身上方相撞。


    牧宇緊了緊我的手,示意我跟他從另一個方向溜走。


    究竟怎麽迴事,插兜男看起來不像悲傷過度的樣子。


    我邊跑邊迴頭,看見他癱軟的身體忽然又直了起來,然後朝著我們機械地邁步。


    “翻後牆。”


    牧宇準備給出肩膀讓我借力。


    “這是……你的肩膀,那這樣。”


    他撤迴剛剛的動作,讓我以同樣的姿勢先輔助他出去。


    要麽是我的意識先出去,要麽是我的身體先出去。


    說給別人聽,別人肯定不信會有這麽扯的選擇。


    牧宇身法本來就好,用我這麽弱的身體也是翻了出去。


    “然後呢,然後我怎麽做?”


    我小小地迴頭,想瞅瞅插兜男的位置,但這一迴頭給我嚇了一跳。


    機械競走的插兜男離我竟然隻有幾十步遠了。


    “跳,蹬牆——”


    牧宇那邊的話說到一半,忽然一悶沒了聲。


    “牧……於或斐,你沒事吧!”


    我看著身後的東西離我越來越近,也管不了這麽多了,直接手腳並用一陣抓撓,胡亂中蹬上了牆。


    我騎在牆頭往墓園外麵一看,心裏拔涼。


    幾個人一動不動地站在我要落地的地方,雙手呈托舉狀,而牧宇已經被他們以奇怪的姿勢扣住。


    四個人,一人用雙臂扣住他的腿,一人用雙臂扣住手臂和上身,另外兩人一個捂住嘴,一個遮住雙眼。


    墓園裏的方向有一股勁輕飄飄推了我一把,隨後我也掉進了下麵的人們手裏。


    不要不要不要!我本能地掙紮,卻無濟於事。


    這些人的手臂像蛇一樣纏上來,兩雙手同樣蓋住了我的口眼。


    車開來,刹車。


    隨後是金屬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車子開動。


    我和牧宇被丟進了卡車裏?


    不,不僅我們,伴隨我們的還有捆著我們的八個人。


    逐漸地,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塑像般僵化了。


    但是腦子還是同樣清醒。


    “牧宇?”我在思維裏聯係著他。


    果然,不在書裏的世界,他和我不能心靈交流。


    這次或許不該等著牧宇救我了,有他的身體作外殼,我有的是救出咱倆的方法。


    首先,清理這些纏著我的手臂。


    我想象著猛獸捕食。


    獠牙刺破獵物的筋骨,腥甜的嗅覺與味覺一同襲來。


    與此同時,我口腔裏也生出了鐵鏽味。


    四顆尖牙突破牙齦生長出來。


    因為嘴被捂住的原因,它們鑽破了我的嘴皮。


    獠牙鑽肉痛鑽心。


    我的眼淚順著捂著雙眼的手指縫淌下。


    我猛地張嘴,尖牙撕破了我的嘴唇。


    咬下,手骨咯吱作響。


    甩開——血絲混合著骨渣順著我的下巴淌下。


    成功了!那雙捂著嘴的手已經被解決了。


    那麽其次,解綁我的手腳。


    我坐起身,聽見背後有一個軀體掉落的聲音。


    我身體雖然麻木,但是大關節沒怎麽被影響。


    我啃著抱住我雙腿的手臂。


    骨頭很難切碎,但是關節會好很多。


    為了確定啃咬的位置,我伸出舌頭在手臂上舔舐著。


    對了,就是這裏。


    我狠狠咬下去。


    咀嚼、咀嚼——我感到困住自己雙腿的力量小了一半。


    解決另一半就簡單很多。


    我張開雙腿,隨意就掙脫了束縛。


    剩餘的兩人還纏在我身上。


    我想滾動身體甩脫他們。


    但一細想,這會造成極大噪聲,或許會吸引綁匪的注意。


    那隻能這樣了,再受罪一迴吧,我的精神控製牧宇的身體。


    骨刺突破雙手關節生長出來,也插入了抱著我雙臂的膀子。


    撕裂——血肉在車廂裏橫飛。


    有些碎塊甚至彈在了我的臉上。


    我用同樣的方法切開捂著我眼睛的雙手。


    地上一共躺著九個人,粘稠的物質濺滿整個車廂。


    我立即鬆綁了牧宇,他與我心領神會著沒有發出太多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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