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和頤堂後,柳正業衝李欣發一通火,把這一節掀了過去。


    柳正業經過尚記飯館的驚嚇,小病了一場,足足休養了三天。


    這期間,蘇凡和李欣代表著和頤堂,上門拜訪患者。


    李欣表現得眼明手快,做起事來積極主動了許多。


    蘇凡和柳正業看在眼裏,也是暗自為其高興。


    “哎,小蘇,小李,晚上帶你去吃大餐。”合頤堂,柳正業一改往日摳門的作風,竟然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蘇凡和李欣非但沒興奮,反而是警覺起來,仿佛是嗅到一股陰謀的味道。


    蘇凡滿是警覺道:“老柳,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嘛?”


    柳正業吹胡子、瞪眼道:“這話怎麽講?”


    蘇凡道:“有句話叫無辜獻殷勤,非奸即盜,何況是你這般...摳門的人,突然請我們吃飯,實在不合常理。”


    李欣深表同意。


    柳正業,在他們眼中,就是那種為了省12塊錢車費,能硬走半個小時的路;在菜市場為了兩毛的價格,能跟小販砍半小時價的形象。


    此刻,柳正業突然說請他們吃大餐。


    這可不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要稀奇嘛。


    老柳頭白了他們一眼,沒好氣道:“讓我大放血請你們,自然是沒這種好事的。”


    “今晚,有其他人請客,你們敞開肚子盡管吃。”


    聽到這話,蘇凡反是鬆了一口氣,釋然道:“我就說嘛,這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人的性子怎麽可能說改就改呢,老柳,今晚是誰請客?”


    柳正業笑了笑,道:“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彩雲軒,老城區,頂級高消費餐廳。


    路邊,蘇凡滿是好奇地伸著脖子,朝彩雲軒裏麵看了看,裝潢富麗,處處透著一股精致的感覺,確實是一處高檔的用餐場所。


    李欣鬆了鬆褲袋,激動道:“蘇哥,像彩雲軒這種高級場所,吃上一頓飯,最低也要千把萬塊錢呢,要請我們的人,到底是誰啊,這麽壕?”


    蘇凡道:“誰知道呢,不過,你看啊...老柳把他的寶貝中山服都穿出來了,那皮鞋更是擦得油亮油亮的,我估計是一位熟人。”


    確實,柳正業今晚一身複古中山服,利利索索的,非常鄭重。


    沒一會工夫,一位身型偏胖、六十左右歲的男人,自一輛大眾汽車裏走了下來,非常熱切地迎了柳正業,“哎呀,師哥,咱們有三、四來年沒聯係了吧,你最近過得怎麽樣啊?”


    李欣一眼就認出來人,震驚道:“甄副院長!”


    蘇凡卻看著甄勇軍的座駕,眼睛發直,低聲道:“李欣,看到沒有大眾輝騰,隱形豪車啊。”


    “有句話是這麽形容它的:不怕寶馬和路虎,就怕大眾下麵帶字母。”


    “就是說得這款豪車,按照這配置得上百萬了吧。”


    李欣起初以為就是普通的大眾汽車,等他往車頭上看去時,被驚到了,“不愧是副院長啊,就是肥,肥的流油啊。”


    “這輝騰豪車...還真差點沒認出來。”


    老柳頭看著甄勇軍,亦是喜不自禁,“小軍啊,老了,我們都老了,我記得,我們當學徒的時候,你比我還瘦呢,就跟風一吹就倒似的,現在你都中年發福了。”


    小軍!


    蘇凡和李欣聽得肝顫。


    甄勇軍可是堂堂中醫院副院長,貨真價實的隱形富豪。


    老柳頭竟然敢如此稱唿對方,看來兩人的關係是不一般。


    甄勇軍道:“那個時候,還是條件艱苦,有上頓,沒下頓的,人也就瘦得跟竹竿似的。”


    “現在,我整天坐辦公室,忙得很啊,根本沒時間鍛煉,加上生活條件改善,這脂肪可不就堆起來了嗎。”


    “最近啊,高血壓、支氣管炎之類等老年病,就悄悄找上門來了,可不像師哥還這麽硬朗。”


    “咱們進去吧,雅間已經提前訂好,別在這裏壓馬路了,哈哈...”


    由甄勇軍帶路,四人來到一間提前訂好的雅間。


    點完菜後,兩人繼續手拉手聊了起來,看得出來都很高興。


    師兄師弟見麵,聊得都是帶些曆史的話題,或者討論和頤堂的事情,蘇凡和李欣完全插不進去話,索性玩起手機來,等著上菜。


    甄勇軍道:“師哥,我聽說,你最近準備重開和頤堂,進展如何,有什麽需要師弟幫襯的地方,盡管說,別跟我客氣啊。”


    柳正業擺手道:“別提了,和頤堂,被一個叫吳大彪商人盯上,死咬著不肯鬆口,重開和頤堂的事情,恐怕是短時間內難以實現。”


    甄勇軍沉吟了一下,正色道:“師哥,你就沒有想過,放手呢,畢竟你我都一把年紀了,就連師弟我...再有一年就要退休了。”


    “這吳大彪是搞藥物研製的,我這些年也與其打過幾次交道,這人可不好惹,一身的江湖義氣,聽說還有個‘吳瘋狗’的醜名呢。”


    “就是因為他為了達到目的,什麽事情都敢做,師兄這一把年紀了嗎,跟這種商人鬥個什麽勁。”


    “或許把和頤堂交給他,未嚐不是一種好的選擇。”


    柳正業覺得話裏有些不對味,臉色肅然起來。


    甄勇軍繼續道:“師兄,吳大彪有錢有人脈,讓其來打理和頤堂,未嚐不是一條複興之路。”


    “你看啊,北京的全聚德、狗不理包子,現在,哪個不是資本化,誰還走以往的老路子?”


    “時代在改變,陳舊的思想終究會被淘汰。”


    柳正業神情愈發陰沉,倏地站起了身來,沉聲道:“小軍,這要是你的真心話,這頓飯………大可不必,繼續吃下去。”


    “老話說,道不同不相為謀,小蘇、小欣,我們走。”


    蘇凡望著大腹便便的甄勇軍,確實覺得這人說話怪怪的。


    話裏話外,似乎在給吳大彪說話,想要說服柳正業放棄和頤堂,交由那吳大彪。


    甄勇軍連忙起身來,勸阻道:“哎,師哥,你怎麽說急眼就急眼了,我就順嘴一提。”


    “師兄,還真是跟當年的師傅很像呢,眼睛裏半點也揉不得沙子。”


    柳正業壓著火氣,直言道:“勇軍,這席話要是擱在十幾年前,還在和頤堂學藝的時候,我可能直接一巴掌就給你打過去了。”


    “你不想想,吳大彪為什麽叫‘吳瘋狗’。”


    “這種人為了利益,什麽事情都能做的出來,這種眼睛裏隻有錢的小人,我能放心把和頤堂交給他嘛。”


    “和頤堂,跟那些吃食能一樣嘛,它買得是藥,治得人,這中間能摻得半點假嘛。”


    “你或許不怕,我還怕下去後,沒臉給師傅交代呢。”


    甄勇軍放低了姿態,隻能一個勁兒地勸著,直言是他自己一時心直口快,說話不過腦子。


    好說歹說,終於是把柳正業給留了下來。


    經曆這場小風波,甄勇軍避重就輕,隻是迴憶往昔的師兄弟情誼,關於和頤堂的事情,不在發表任何的意見。


    這樣,氣氛逐漸緩和下來。


    隨後,飯菜很快就上桌,蠻豐盛的。


    蘇凡和李欣也插不進去兩人之間的敘舊,就是悶頭吃著,時而應付似的舉起酒杯小酌一口。


    酒過三旬、菜過五味。


    “師兄,這兩孩子是?”


    甄勇軍喝得微醺,視線落在蘇凡和李欣身上。


    老柳頭拍了拍吃的滿嘴油的蘇凡,略帶得意道:“這是我最近交的往年交,蘇凡,重開和頤堂的事,他出了很大的力。”


    “這是李欣...平行倒也端正,尚處於考核期。”


    甄勇軍正正身子,看向李欣,道:“這小家夥...我記得,好像就是前陣子,被咱們柳派分筋挫骨的手段,卸掉了手臂的那個孩子吧。”


    李欣點了點頭,道:“沒錯,正是我。”


    甄勇軍將視線落在蘇凡身上,麵龐多了一分笑意,道:“那這麽說來,使出分筋挫骨的就是你了,還真沒看不出來啊,這件事...可難到很多老中醫,後生可畏啊。”


    “來,兩位後生...我以柳派傳人的身份,我敬你們一杯。”


    蘇凡戀戀不舍地放下手裏的龍蝦,跟著李欣站起身來,以晚輩的身份,分別與甄勇軍碰了一下酒杯,而後一飲而盡。


    氣氛到這一步,蘇凡忍不住問出了心中壓抑很久的問題,“甄師叔,我很好奇,您和師傅同是柳派傳人,當初師叔為何沒留在和頤堂,而去了中醫院。”


    原本就是一句隨口之言,蘇凡也沒有其他的意思。


    然而,他的話說出來後,柳正業和甄勇軍兩人的神情,不約而同地有些不自然。


    尤其是甄勇軍,神色明顯有些窘迫,舉著酒杯愣在當場,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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