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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爺,陸府的人給您送信了。”無常在車外喊道。


    “拿來。”寧熠吩咐小廝把信送來,匆匆看了幾眼,神色異常凝重。


    “阮阮,家裏傳書信來,望你盡快迴家。”寧熠拿出一封書信,“我本不想告訴你,可是如今你已經長大了,這些事該由你自己做決定。”


    陸羲禾是猶豫的,理智上她並不想與陸家聯係。可是情感上,那是養她長大的地方。


    忽然間,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莫非是母親出了事情?


    她打開信,信上的內容觸目驚心。


    “......陸家主母曹氏病危......速迴。”


    陸家主母...曹氏...母親...


    是母親。


    信件的內容逐漸變得模糊,她不爭氣地掉下淚來,“好端端地怎麽會病危?她的身體一向康健,怎麽會病危?不行,我現在就要趕迴去!”


    她無法相信,更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最好這封信是一個玩笑,是騙她迴去的小把戲!


    “她的身體沒有你想象中的。自從你二哥走後,她的身子便一天天垮了下去。若非多年在佛堂靜養,恐怕早就...”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陸羲禾起身便要下車。


    寧熠心疼地攔住她,“我陪你一起迴去。”


    馬車朝著陸府的方向疾馳而去。


    陸羲禾的手不住地顫抖,心中祈盼發生的一切隻是個玩笑。


    母親,不要走。


    不要離開她阿。


    寧熠心如刀割,她難過,他的心便跟著一起難過。她痛苦,他便一起痛苦。


    如果可以,他希望人世間所有的疾苦由他來承受,放過她好不好?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鋪天蓋地而來。


    陸府很快到了。


    陸羲禾無心欣賞新修的氣派府邸,直接闖入了大門。


    “等等!是五小姐迴來了!”看門的小廝連喊幾聲。


    一個丫鬟連忙迎過來,“五小姐,請隨奴婢來。”


    寧熠緊隨其後。


    佛堂的後院站了兩排人。


    烏雲蔽日,狂風四起。


    見陸羲禾與寧熠到場,眾人向寧熠行了禮。


    陸羲禾一心想見母親,看都不看他們一眼,便要闖進房間。


    “你還知道迴來?”陸景臉色陰沉得像天空中的黑雲,厲聲問道。


    陸羲禾頓住,“她的病情嚴重嗎?”


    “不孝女!你有什麽臉麵問你母親?”陸景聲音哽咽。


    一個婆子開門出來,對陸景嘀咕了幾句。


    “進去,她想見你最後一麵。”陸景幾乎是在嗓子眼裏擠出這句話,對其他人說道:“都迴去吧,夫人不成了。”


    陸羲禾奪門而入,一眼瞧見床上虛弱的母親。


    她鼻子一酸,淚水仿佛斷了線的珠子滾下來。


    “是阮阮迴來了嗎?”床邊伸出一隻瘦骨嶙峋的手,“是阮阮嗎?我的孩子...”


    陸羲禾撲過去跪在地上,握住她幹瘦的手,哭著說道:“是,母親,我迴來了。我迴來看您了...”


    “我的好孩子,這麽多年你受委屈了。”曹氏又哭又笑,“是母親對不起你,母親沒有好好照顧你,讓你在外麵無依無靠...”


    陸羲禾喃喃道:“從前我很恨您,恨您好狠的心,居然丟下我一個人,麵對宅院裏那些勾心鬥角。可是最近我忽然不恨您了,若不是那些經曆,我早已死無葬身之地。若不是您留給我的天機閣,我更無法平安長大。我竟然不知道應該感謝您,還是恨您...”


    “你哥哥的死,是對我的一個警告。答應我,阮阮,從此以後忘掉這件事,不要再牽扯進去。”曹氏語重心長。


    “母親,他究竟和哥哥的死有沒有關係?”陸羲禾將聲音壓得極低。


    他指的是誰,曹氏心裏明鏡一般。


    “阮阮,你錯怪他好多年。這件事,不是他做的,他並不知情。阮阮,聽母親一句勸,不要再查下去了,你會連累他。”曹氏似乎攢著一口氣,要把八年來母女間的話全部說盡。


    “阮阮,他與你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卻待你如此。你一定要珍惜,一定要珍惜真心對你好的人,不要像母親一樣...千萬不要像我一樣...”


    陸羲禾哭道:“母親,我知道了。”


    “你去叫他進來。”曹氏急速喘息,胸口劇烈地起伏。


    陸羲禾連忙爬起來,衝出門去,對院子裏等待的寧熠說道:“母親想見你。”


    他沒有遲疑,即刻快步走近房間,來到曹氏的床前。


    曹氏見狀欣慰地笑了,“當年我囑托你照顧她,屬實為難你了。”


    寧熠眼眶微紅,“夫人,不為難的。”曹氏不知他有多慶幸,慶幸夫人把她交給自己,讓他可以陪伴她長大。


    “我知道你待她好,這麽多年,多虧了你的保護。謝謝你。”曹氏彌留之際,托付道:“你是一個可靠的孩子。我想問你,若我將她托給你,你能否一輩子包容她,對她好?”


    寧熠被曹氏的話驚住,“夫人的意思是...”


    曹氏以為他不願意,於是歎道:“罷了,是她沒有福氣。”


    “不!夫人。晚輩願意。”寧熠鄭重地迴答。


    “哪怕你們沒有血緣關係,世人也未必容得下你們。若不能彼此信任,互相扶持,那一切終將是夢裏黃粱。”曹氏眼裏淚花點點。憶往昔,不過是悲涼一生。


    寧熠的聲音有些哽咽,“夫人,我不在乎旁人說什麽做什麽。我唯一在乎的,是她的心意。她一心渴望自由不受拘束,倘若她厭惡我,我卻把她強留在身邊,對她來說何嚐不是另一種折磨與痛苦?”


    曹氏歎氣,“你糊塗了。那件事是她心裏的一道坎,每每想到你可能是兇手,她便無法與你親近。她是個聰慧敏感的丫頭,可她不絕情不冷血。她怎麽會真的厭惡一個全心全意對她好的人?隻是邁不過那道坎罷了。”


    “若她邁出一步,我便走完剩下的九十九步。若她一步也不肯走,我便獨自走完所有。餘生漫漫,縱使前方刀山火海亦或是萬丈深淵,我也絕不會後退半步。”他莊重地立下誓言。


    “如此,我便是死也瞑目了。”曹氏摸出一對玉佩來,“以後若上門提親,拿出這玉佩,曹家二老會支持你。”


    “多謝,母親。”寧熠心情複雜地接過曹氏的玉佩,他知道曹氏命不久矣,誠懇地叫了她一聲母親。


    這聲母親,她沒法再聽到了。


    寧熠快步打開門,把陸羲禾帶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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