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的時節,莫經寧縱是在莊子上,也沒忘記往各房都送去一些雞、鴨、魚、鵝,野雞、兔肉,臘豬風幹羊等等,也算是年節禮了。


    她也沒指著這些人能生出良心,會念著她的好。


    不過是年禮送到了,叫人沒得說嘴罷了。


    但此刻她要籠絡二房,便叫來了文心,將北邊送來的皮子,挑了幾張,老夫人與柳氏各得一半。


    其實還有幾張極厚實的黑熊皮,莫以寧用了一張給謝明矅做了鬥篷。


    又特地挑了另一張,精心做了件玄青色織金錦麵黑熊皮鬥篷。


    這會兒便一道囑咐了慶福,先要他帶人往老夫人院裏與二房院裏跑腿。


    等用了晚飯便去找文心拿包袱。


    再將這包袱裏的鬥篷親手交給鎮北侯,就說是世子爺親手挑的皮子。


    謝錦安信與不信都不打緊,總歸她這個兒媳婦是盡心了。


    再怎麽樣,她是在人家的府裏興風作浪呢,總要做出個孝順的模樣才行。


    謝明矅又不同,那是他謝錦安的親兒子,再怎麽作,他都不會真心惱他。


    但莫以寧不過是個外人,以前也就罷了,現如今謝明矅但凡做的不好,那都可以推到她頭上的,都是她挑唆的。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在大多數人眼裏,媳婦是外人,再過多少年亦是如此。


    給老夫人送去也是做給謝錦安看的。


    趙氏也就罷了,兩邊是不死不休關係,何必浪費她的好東西。


    至於三房和四房,沒眼色的蠢東西哪兒配得她的東西。


    莫以寧這邊安排妥當了,便拿著藤球逗著雪花、雪糖。


    柳氏出了寶華居卻並未迴自個的院子。


    她去了延壽堂給老夫人迴話。


    莫以寧說的話,她原原本本的給老夫人說了一遍。


    老夫人端坐在羅漢榻上,手裏一下一下的撚著沉香木雕十八子佛珠。


    待她說完之後,老夫人麵無表情半晌沒有作聲。


    她雙目微闔,隻手裏的那佛珠撚的越來越快。


    容青蓮靜靜的立在老夫人的身側。


    柳氏滿麵的笑容已有些僵硬了。


    到這時老夫人才笑出聲來:“嗬!竟是神仙保佑呢……”


    她心中怒極。


    放他娘的屁!狗屁仙丹!


    謝明矅是中毒!


    如今大好了定是有人給他解了這毒!


    卻不知是誰!


    她渾身的肉似在跳動,周身的血液都往上頭湧去,耳邊嗡嗡作響。


    她不作聲便是在拚命的克製自個的怒氣,免得一開口便要罵的那柳氏狗血噴頭。


    容氏壓抑著自個聲氣,疑惑道:“這世上竟有仙丹啊?你,信麽!”


    柳氏見老夫人的臉色有些不好,心下難安。


    聽她問起忙又打迭起一臉的笑意迴話:“媳婦兒自是不信。可,可聽到後頭吧,竟有些將信將疑……”


    她急切的說道:“您是沒瞧著侄兒媳婦,她素日裏身子壯實,氣色也好,現如今那小圓臉竟有了個尖下巴。


    又說那世子的氣色比侄媳婦還好,這,多少叫我有些疑心,她替世子擋了災啊!


    要不怎說她是福星呢,依媳婦兒看也幸虧她有這般福氣,不然她那病症能不能好都難說。


    再說了,京城裏頭不也有個了塵道長,都說他有通天的手段,連宮裏頭都在尋他呢……”


    容氏明了的點頭,那丫頭不是省事的,多半她也聽到了這些消息,便扯些謊出來騙人。


    她扯了扯嘴角道:“好啊,那是好事啊,多虧老天保佑……”


    柳氏的疑心越來越重。


    怎地老夫人聽到世子大好了,竟一點都不歡喜?


    她心跳的又快了些。


    她想起莫以寧曾經問過那句話,老夫人待先頭楚夫人可好?


    柳氏並不敢再想下去了。


    “今日擾了您這許久的清靜,要不,兒媳先迴去了……”柳氏小心翼翼的問道。


    容氏輕輕頷首,一如既往的溫和道:“去吧……”


    柳氏行了禮便慢慢的退了出去。


    她站在延壽堂的主屋下,仰頭望了望天上的太陽,身後卻傳來一陣陣的寒意。


    就好像這太陽照不進屋裏似的。


    她還是喜歡方才在寶華居叫太陽曬的全身暖洋洋的感覺。


    容氏還在出神。


    她從未想過那個孽障身上的毒竟是能解的。


    這令她有些懊惱,當年不該下毒。


    一個稚子,溺死、噎死、摔死的法子多的是,偏偏就選了種最慢了,到如今還失了手。


    想當年她多得意啊,任她千防萬防也想不到,區區一塊帕子,便能要了她的性命。


    那塊帕子沾了病死的人身上的東西,曬幹後一點都不打眼。


    產房裏多出一塊帕子,擦了血漬再扔到水盆裏,誰又會知道呢。


    嗬!隻可惜沒能一屍兩命。


    她怕兒子起了疑,過了幾年都未再動手。


    直到趙氏出了手,她本想借著那個蠢材的手,誰料竟叫兒子發覺了!


    她的親兒,竟為了那孽障與她生出了嫌隙!


    哼!楚家的人都該死!


    “老夫人!”容青蓮看著容氏的惱怒會錯了意,她鼓起了勇氣開了口。


    她思慮了好幾日了,以往老夫人不準她嫁與世子爺,無非是怕他早夭幫不到容家。


    可如今世子爺身子大好了,這話再提起應是無礙了。


    她跪在容氏的跟前,低頭輕語:“老夫人,世子爺如今也大好了,蓮兒心中……


    若蓮兒能嫁與世子,容家的前程自是……”


    “啪!”她還未說完,一串十八子佛珠狠狠的砸在了她的頭上。


    容氏惡狠狠的望著她,眼中充斥著戾氣:“你的夫家是國子監祭酒郭大人,庚帖已經換好了。


    要麽老老實實的嫁過去,要麽去投井結環,叫你的妹子嫁過去!”


    她今日沒甚耐心教導這個侄孫女。


    容家受了她的連累,被謝錦安逐出京城,隻能慢慢走科舉之道。


    有了國子監祭酒的這門親事,哪怕是續弦,這好處容家的子侄自是受用不盡。


    青年才俊好是好,可現下又有何用,容家等不起了。


    容青蓮叫那手串砸的頭暈目眩。


    她隱約間聽到了老夫人說的話,國子監祭酒郭大人?


    可、可那人都快五十了,比她的父親年紀還大啊。


    “咕咚”一聲。


    容青蓮昏倒在地上。


    趙氏屋裏的玉壺也昏倒在地上,隻不過她昏倒在寶華居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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