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之所以沒在正月裏迴來,一是因著莫以寧生了這場病,二是為著正月裏節日太多,交際宴請的難免要在趙氏跟前立規矩。


    如今莫以寧懶怠再迴去裝鵪鶉了。


    趙氏再想拿捏她也要看看她樂不樂意!


    冬日裏吃碗熱唿唿的加了鮮綠色芫荽的羊肉白蘿卜湯麵,叫人從心底都熨貼起來。


    “對了,你酥酪喝了沒?”謝明矅這些日子,每日都會盯著她喝碗酥酪。


    隻因她這一年裏長個頭了,夜裏時不時便抽筋,有時腿還疼的厲害。


    請華七鶴給她瞧了,說是叫她每日裏喝上一碗酥酪便會好些。


    他說的那會兒謝明矅也記起來了,他長的這般高也是喝過許多酥酪的。


    偏莫以寧不是很喜歡那股子味,她隻愛吃乳糖。


    “我這會子吃的太飽了,歇一歇再喝……”莫以寧挪開了目光,四下遊移道。


    “對了,明日你想吃什麽,吃熱鍋子可好?”謝明矅早知她不愛喝,便哄著她:“你乖乖喝了,明日我便陪你吃鍋子,再等暖和一些,我便帶你去街上玩!”


    這驕矜的世子爺如今也出息了,時不時的便會哄人。


    莫以寧叫他哄的心中歡喜,端起酥酪幾口便咕嚕下了肚。


    謝明矅在一旁瞧著好笑,這棒槌精喝酥酪竟生生喝出了拚酒的架勢。


    又漱過口,莫以寧起身在屋子裏繞上幾圈這才上了床。


    寶華居裏自是一夜安眠,縱有人想傳消息出去,這院門一鎖也是出不去的。


    隻不過,她與謝明矅進侯府時也並未避人,世子爺身子康複迴府的消息,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其他的人也就罷了,安舒堂今夜可是一點都不安寧。


    “嘩啦!”一個蓮花紋粉彩花瓶摔在地上,滿地都是碎片。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次!”趙氏又驚又怒,她最擔心的事終於成真了。


    銀燭跪在地上低著頭迴話:“前院傳進來的消息,說,說世子爺身子已經康複了,迴來的時候,侯、侯爺還去迎了的……”


    這時玉壺也掀了簾子進了屋,沉聲道:“夫人,世子爺是攜世子夫人一道迴來的。


    園子裏有人親眼所見,世子爺行走無礙,也未曾咳嗽。


    他先迴了風禾苑,之後……便歇在了寶華居裏……”


    “為什麽?為什麽他會迴來……”這消息由不得趙氏不信,她無力的癱坐在榻上。


    徐嬤嬤收到消息也趕過來了,她陰沉著臉道:“小姐莫慌!”


    又對跪在地上的兩個丫鬟道:“行了,去歇著吧……”


    “小姐,想來老夫人那邊一時是幫不上小姐了,三皇子要拉攏侯爺,這時便不好再下手。


    咱們還得自個來!”徐嬤嬤這幾日迴了一趟趙家,多少也知曉一些內情。


    “是啊,還是得靠我自個才行,娘她素來隻向著長姐與兄長……”趙氏原以為娘親能替自個除了這個心頭大患,誰知還是不成。


    她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麵。


    當年亦是如此,若非她為自個籌謀,又怎能嫁給謝錦安。


    雖不知是對是錯,但總算是如了她的意。


    “小姐莫怕,天長日久的,隻要他在這宅子裏一日,咱們便總有法子……


    有了一次便不難有二次!”徐嬤嬤那雙堆疊了幾層眼皮的眼中透出狠厲。


    趙氏想了想從前,便點了點頭道:“是啊,總會有……


    不對!他是何時好起來的?又是如何好起來的?


    長姐說過那毒根本就沒有解藥!那個蠢貨呢?叫她來見我!”


    “小姐暫且忍耐一日,這時去叫她必定會驚到世子,何必打草驚蛇呢!


    她總是要來給您請安的,到那時您再問她便是!”徐嬤嬤也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盤。


    隻可惜,趙氏忍了一夜卻並未等到莫以寧來請安。


    莫以寧隻打發文心與碧落、甜兒一道,去安舒堂與延壽堂迴了話。


    說是在莊子上凍著了,在養病呢,為免過了病氣便不來請安了,待好了再說。


    讓碧落、甜兒與文心一起去就是怕文心吃眼前虧。


    趙氏自是氣的不行,可也挑不出什麽理來。


    她總不能叫人把生病的兒媳從屋拖出去,傳揚出去,外頭那些人還不曉得要如何編排她。


    莫以寧用完早飯之後,又愁眉苦臉的啜著酥酪。


    她昨日約摸是坐車坐久了腿酸,半夜又抽了迴筋。


    她本是悄悄的不吱聲,可還是叫謝明矅發覺了。


    這下可好,她的酥酪改成了一日兩碗,還叫文心盯著她喝。


    文心硬是盯著她喝完了之後,才出了屋子去忙她私庫的事情。


    在她跟前服侍的是挽星,莫以寧也是有心想給她這個體麵。


    這段日子她們都不在,挽星將寶華居管的不錯。


    後來修繕時,東西挪進挪出的,也都多虧了她細心照管,沒一樣有損壞的。


    東西倒在其次,可見她心裏是個有成算的 。


    這府裏原有的六個小丫鬟也與她交好,竟似處出了幾分真情,一口一個挽星姐姐,時不時便找她請教女紅的手藝。


    她一邊幫莫以寧劈著絲線,一邊細語:“青梅那個丫頭還不錯,雖是這府裏的家生子,但與家裏的關係並不好。


    聽說她家裏為了兒子的前程,想將她許給一個管事的傻兒子。


    我與她說了,她若是能立個功,納個投名狀,世子夫人自會論功行賞。


    若是功勞夠大,縱是想放出去做平頭夫妻也不是不成。”


    莫以寧拿著絲線比著顏色,一邊看一邊點了點頭:“說的很是,她是哪家的?”


    “她母親是在安舒堂裏當差的……”挽星悄悄道。


    莫以寧想了想道:“那邊定會先找她打聽,你教教她,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先試試她。


    若是能用,你再說給她聽,叫她這些日子警醒些,她立功的機會隻怕是有了……”


    莫以寧心裏明鏡似的。


    這府裏的人,以前並不會將她這位隨時會被替代的世子夫人,和那位隨時都會病逝的世子放在眼裏。


    可今時不同往日,世子大好了,日後便是侯府的主人。


    而她身為侯府未來的女主人,這個時候改弦易轍想投靠她的人也不會少。


    這便是莫以寧說的女子的榮辱得失皆係在他人身上,雖是可悲卻也無可奈何。


    也正是她說的夫妻二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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