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寒從未見過這樣的林棠梨。


    平日裏總是一身素淨衣裳、神情嚴肅的小大夫,此刻正歪著腦袋,雙頰緋紅地坐在他麵前,眼波流轉間盡是醉意。


    事情要從一個時辰前說起。林棠梨今日替一位老員外的病重夫人醫治痊愈,老員外非要設宴款待。林棠梨本想推辭,但架不住對方盛情,隻得應下。宋墨寒得知後,自然要陪同前往。


    誰知那老員外家的千金偏愛詩詞歌賦,見林棠梨博學多才,便非要與她對詩行酒。一來二去,不勝酒力的林棠梨就醉了。


    \"墨寒......\"林棠梨軟軟地喊了一聲,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這還是她第一次直唿他的名字。


    宋墨寒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嗯,我在。\"


    \"你說......\"林棠梨努力睜大眼睛,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為什麽你們家的藥材,都比別家的好呢?\"


    宋墨寒忍俊不禁:\"因為知道要賣給你,所以特意挑的最好的。\"


    \"真的嗎?\"林棠梨眨眨眼,\"那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這句話問得宋墨寒心頭一暖。他正要迴答,林棠梨卻已經東倒西歪地靠在了桌上,嘴裏還在嘟囔著什麽。


    \"我們迴家吧。\"宋墨寒輕聲道。見林棠梨隻是迷迷糊糊地點頭,他便俯身將她打橫抱起。


    林棠梨下意識地摟住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胸前:\"你身上...有藥香......\"


    宋墨寒微微一怔,隨即失笑。這丫頭,就算醉了還在想著藥材的事。


    馬車緩緩行駛在夜色中,林棠梨靠在宋墨寒懷裏,像隻小貓似的蜷縮著。忽然,她抬起頭,一雙帶著水氣的眼睛直直地望著他。


    \"宋墨寒,\"她一字一頓地說,\"你知道嗎?其實我很感謝你。\"


    \"感謝我什麽?\"


    \"感謝你...當初願意放下身份來娶我。\"林棠梨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我知道你為此受了很多非議......\"


    宋墨寒心頭一熱,正要說話,卻發現林棠梨已經靠在他肩上睡著了。月光從車窗灑進來,映在她安靜的睡顏上,讓人心生憐惜。


    迴到家中,宋墨寒剛要將她放到床上,林棠梨卻突然醒了過來。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一本正經地說:\"我要給你把脈。\"


    \"好,聽你的。\"宋墨寒順從地伸出手腕。


    林棠梨努力睜大眼睛,手指搭在他的脈門上。片刻後,她皺起眉頭:\"不對...為什麽會有兩個脈?\"


    宋墨寒忍不住笑出聲來:\"因為你醉了,棠梨。\"


    \"我沒醉!\"林棠梨嘟著嘴反駁,\"我可是大夫,大夫怎麽能醉呢?\"說著,她搖搖晃晃地就要去拿醫箱。


    宋墨寒連忙將她攔住:\"好好好,你沒醉。但現在已經很晚了,明天再給我看病好不好?\"


    林棠梨認真地想了想,終於點頭:\"那好吧。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以後...以後不許給別的大夫送那麽好的藥材。\"林棠梨說著,眼皮已經開始打架,\"隻能...隻能給我......\"


    宋墨寒心頭一熱,正要迴答,懷裏的人兒已經睡熟了。他輕輕將她放在床上,替她蓋好被子,忍不住在她額頭落下一個輕吻。


    \"傻丫頭,我的好,從來都隻給你一個人。\"


    次日清晨,林棠梨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的外衣已經被換成了寢衣。她努力迴想昨晚的事,卻隻記得喝了些酒,後麵的事就都模糊了。


    \"夫人醒了?\"丫鬟小桃端著醒酒湯進來,\"少爺吩咐奴婢好生照顧夫人。這是他天沒亮就讓廚房準備的醒酒湯。\"


    林棠梨接過碗,輕輕抿了一口。藥材的味道和比例都恰到好處,顯然是經過精心調配的。


    \"對了,\"小桃笑道,\"少爺說夫人昨晚說要給他把脈,讓他今早一定要過來讓夫人診治。\"


    林棠梨的臉\"騰\"地紅了。難道她昨晚......\"我,我真的說要給他把脈?\"


    \"是呢。\"小桃忍著笑,\"夫人還說什麽''大夫不會醉酒'',非要現場診治。最後是少爺哄著夫人說明天再看,夫人才肯休息的。\"


    林棠梨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她平日裏最注重的就是醫者的形象,沒想到醉酒後會做出這種事。


    正懊惱間,宋墨寒推門進來:\"夫人醒了?身子可還不適?\"


    林棠梨不敢看他,隻低著頭應了一聲:\"多謝相公掛念,我沒事。\"


    \"既然無事,那就該踐行昨晚的承諾了。\"宋墨寒笑著在她麵前坐下,伸出手腕,\"夫人不是說要給我把脈嗎?\"


    \"我......\"林棠梨又氣又羞,\"你莫要取笑我了。\"


    \"我豈敢取笑夫人?\"宋墨寒一臉正經,\"倒是夫人昨晚還說了些別的話,不知可還記得?\"


    林棠梨心裏一驚:\"我,我還說了什麽?\"


    宋墨寒湊近她耳邊,輕聲道:\"夫人說,不許我給別的大夫送好藥材,隻能給你一個人。\"


    林棠梨的臉更紅了:\"我...我是醉了才......\"


    \"夫人放心,\"宋墨寒溫柔地打斷她,\"我這輩子的好,都隻給你一個人。\"


    聽到這話,林棠梨心裏泛起一陣甜蜜。她偷偷抬眼看他,卻對上他含笑的目光,連忙又低下頭去。


    \"好了,\"宋墨寒站起身,\"我還有些公務要處理。夫人好好休息,我晚些再來看你。\"


    林棠梨點點頭,目送他離開。等房門關上,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剛才說的\"這輩子的好,都隻給你一個人\",是在迴應她昨晚醉酒時的話。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將臉埋在被子裏。雖然有些難為情,但心裏卻暖暖的。


    \"夫人,\"小桃在一旁笑道,\"少爺昨晚可寶貝您了。您睡著後,是少爺親自幫您更衣、擦臉。還一直守在床邊,生怕您會不舒服。\"


    林棠梨心裏更甜了。她從來都知道宋墨寒待她好,卻沒想到他會這樣細心周到。


    \"對了,\"小桃又道,\"少爺臨走前說,今晚要陪夫人去賞月。說是入夏後的第一個月圓之夜,不容錯過。\"


    林棠梨點點頭,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笑意。她知道,這是宋墨寒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訴她——就算她醉酒撒嬌,他也隻會更加疼愛她。


    \"小桃,\"她輕聲道,\"去把我的醫箱拿來。\"


    \"夫人這是......\"


    \"我得好好配些醒酒湯的藥材。\"林棠梨說著,已經起身梳洗,\"免得下次再出這種醜。\"


    小桃卻笑道:\"奴婢倒覺得,少爺巴不得夫人多撒撒嬌呢。\"


    林棠梨瞪了她一眼,心裏卻在想:或許,偶爾撒個嬌,也不是什麽壞事。畢竟,那是她最信任、最親密的人啊。


    窗外晨光正好,新的一天就這樣開始了。而她知道,不管她是清醒還是微醺,是端莊還是撒嬌,宋墨寒都會用最溫柔的目光注視著她,用最真摯的情意守護著她。


    這樣的幸福,值得她用一生去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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