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才峰眉微挑,氣勢自然而然的拔高了幾分,顯得更加俊俏,他特意清了清嗓子,


    “蕭姑娘自可一同前來。異日莫說長安,就是龍庭,本王亦可帶你暢遊無阻。”


    “茂才哥哥可要守信哩!這山溝溝我早就呆膩了,都是師傅那臭老頭說什麽此地便於修行什麽天地靈氣充沛至極什麽遍地都是奇珍異寶的,才把我哄騙過來跟臭哥哥一起過苦日子,哼,真是個為老不尊的壞老頭!”


    少女罵完無辜躺刀的師傅,遂自個兒激動起來。


    少許,三人進入小磚院中,李蕭二人細說詳談,少女百無聊賴,伏案夢睡。


    ...


    當日一般情味好,初春天氣早晨時。


    天泛魚白,曦露滑尖,一眾彌灰袍衛前來院外接候,洛王隨之率行歸去。


    院內,蕭念希獨自盤膝,閉目吐納。


    “滋滋..”突然,蕭念希周身盤繞起絲絲雷流,如同一條條迅捷的小蛇,猶有規律在遊走。院外棗樹上,兩隻相互玩趣的麻雀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


    隨日頭已經不知幾大杆高,少女才估摸著從床上懶洋洋的爬起,然後慢悠悠的走出自己的居室。


    “咦!?”原本較為清淨的院內,忽地響起少女不可思議的詫聲。


    隨即,原本入定修煉的蕭念希亦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所打攪,他睜開眼睛,對丫頭說道:“洛王李茂才先走啦,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聽到帥到天驚地駭的茂才哥哥歸去的消息,少女霍的生出起床氣,對蕭念希嚷開嗓子,


    “什麽!茂才哥哥就這麽走啦?人家都沒來得及告別呢...哥!你為什麽不早點叫醒我呀!”


    蕭念希倒是沒覺得有何不妥,於是笑道:“你這唿嚕打得比豬都大,我就是叫你也叫不醒啊。”


    “你!你才是豬,你全家都是豬!”少女說完倏覺哪兒不對,於是漲紅了臉,徑自忿忿的拿著小木盆和牛角梳就往院外邊兒拔腿。


    她氣勢洶洶走到門口,依舊不忘朝依舊盤腿而坐的少年賭氣瞪來了一眼,嘴裏還嘟噥有詞,“哼!不懂浪漫的家夥。”


    蕭念希莫名其妙,浪漫?稍許時候,他收起周身漫遊的細微雷電,在地蒲上伸了伸懶腰展了展筋骨,也起身向院外踱去。


    於院外,蕭念希隨手摘下一兩顆圓潤的紅棗,觀玩片刻就吃進了嘴裏,“不錯,香香甜甜又脆脆。”他說罷,望向月牙湖。


    牛駝山月牙湖山奇水秀,四麵環巒抱青,澄明之水共長天一色。湖上輕風不慢不急的淌過水邊的一草一木,刮來陣陣拂岸梨花香,沁人心脾。湖上光斑閃閃金光粼粼,水麵湛藍透徹賽如剛玉,在其中心的淺灘舟島上,四隻蓑毛雪絨黑足高挑的鷺鷥正在嬉水振翅,場麵歡騰無比,再眺望更遠方,還時不時能瞅見幾艘悠悠泛動的烏篷船影,應是深居孤山水間的避世人家。


    “嗯?”


    蕭念希忽然發出一聲疑惑,因為他瞧見湖麵上,有一個批蓑戴笠的高大漁人渡水而來,玄之又玄的,是他居然單腳踩在一條細葦之上,悠悠橫渡。


    近處,一道白裙飄擺的俏影在水邊認真盥洗,正是脾氣古怪的少女。


    “豆包!”蕭念希急切的唿喊從她身後傳來。


    少女呶起嘴迴頭一看,正好瞥見哥哥五步作三步的疾步而來,便傲嬌的說道:“怎麽咧?哥哥要是道歉誠懇的話,本小姐倒是可以考慮原諒原諒你。”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且看湖上那人。”蕭念希伸手引著少女,瞭向適才水麵上的那道漁人怪影。


    “湖上哪裏有人呀?”少女抓了抓頭發,不解的瞅著少年。


    他望去,臨近的湖麵上唯有幾隻迅捷的烏黑鸕鶿在水裏上下折騰捕魚,就連野鴨子也沒見到一隻。蕭念希忽倏間瞪大了眼睛尋找踏葦漁人的蹤跡,卻一無所獲。他緊拉著少女向後靠去,並小心叮囑道:“方才湖麵上有一個異常奇怪的漁人朝你過來,所以為才急忙叫你。不過,這一晃眼倒就不見了。”


    少女一聽,小背心冒出冷汗,驀倏的貼住蕭念希,嘴裏囁囁嚅嚅,“會,會不會是哥哥看錯了?”


    蕭念希萬分肯定的搖了搖頭,聲音低沉,鎖眉眯眼,“千真萬確,你且靠攏我點。”


    少女用力點點,緊巴巴挨著住哥哥。她使勁的握住牛角梳,大眼睛轉起圈圈環顧四周。


    蕭念希緊目光淩厲,同時又在心裏開始自忖起來。除了師尊與少許宗內人等,還有誰人知曉他身處牛駝山中?李茂才這位特殊來客已經歸去,依剛才所見,難不成說這山裏內另有高人??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一陣驚駭。若其不懷好意,後果將不堪設想。


    “那是...”蕭念希眼光須臾閃動,重新覓見了漂浮於水麵的那截細葦。但葦上之人,不見行蹤。


    走為上策!他驟地扼緊少女的手腕,正欲轉身,卻陡然生變。


    “你們兩個小娃娃,可是蕭念希和蕭紅豆哩?”其聲音甕聲甕氣,粗厚如牛。


    蕭念希猛然迴頭,隻見兩丈開外,正是那消失不見的漁人。直麵漁人,他驟覺汗毛倒拔,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在胸腔亂撞,讓他頃刻如臨大敵。


    他霎刹間發力推開蕭紅豆,“你快跑!”


    “哥!”蕭紅豆一時慌了神,反應不及的踉蹌跌倒,摔在鵝卵石堆上。


    “跑?”那高大漁人揭起鬥笠,露出麵目。是一個豹頭環眼的老者。


    老者的陌生麵龐教蕭念希心裏一沉,不再存有任何僥幸。


    “喝!”


    蕭念希未有任何拖遝,全身雷霆炸起,竄如流星轉而化作一道殘影疾電,倏臾間臨近漁人老者跟前不遠,試圖將其一擊斃命。


    “你這娃娃真是雷屬靈源?稀罕,稀罕哩。”老頭麵露賞玩,慢條斯緩的將一條小臂微微抬起,另一隻手則撓癢癢似的抓了抓褲兜。


    如此近距都無法感知到他的修為!蕭念希心裏暗驚,額頭乍冒冷流。


    “黑霆!”他當即斷然大喝。周身原本明耀的雷電赫然大肆異變,轉瞬蔓延為律動狂暴的漆黑雷霆。


    漁人老頭麵露驚異,兩眼一圓。


    蕭念希瞬息間趽腿發勁,在密集的黑雷圍繞中化身為一道禁斷泯滅的烏箭,勢要爆掠直穿近在咫尺的漁人老頭。


    “咦?這是雷法穿雲?”殺氣騰騰的烏雷詭箭已至眼前,周沿水飛草裂狂聲唿嘯,奔雷雲穿其勢駭人。


    可漁人老頭毫不打緊,僅僅隻是伸出一根指頭翹向身前。


    翁倏!!蕭紅豆在石頭灘灘上懾住臉蛋,震撼無比。隻見少年化作的黑雷暴箭在離老者手指分毫之處,好似撞到了一麵無法穿透的屏障,繼而倏刹間如同陷進深沼纏縛其身,動彈不得。


    “嘿嘿...你這娃娃不錯,俺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身棲黑雷之人哩。跟陸震說的一樣,唉...當真是便宜了他咯,你說你這娃娃兒,要是我徒弟該多好哩。”老頭摩撚起不長不短的白髯,猶有不甘道。


    聽到師尊的名字,化作黑箭的蕭念希不再試圖掙紮,隨後黑霆消散褪化成白雷,電消雷散。蕭念希重歸人形。而一旁地上正在風中淩亂的蕭紅豆聞言,卻是耳朵靈巧一動,隻看她胳膊支石,一臉奇怪的表情地望向老者。


    “你這小娃娃兒做起事來不計後果,就你這懶皮皮點兒修為也敢強行施展上階雷法,就不怕遭到靈力反噬入魔?不過話說迴來,俺年壯的時候跟你一樣瘋狂哩,哇哈哈哈哈。”


    老者爽朗大笑聲如鍾鼓。他收起手肘,兩手負於背後。蕭念希感到無形縛沼霎間消失,他在全身脫力之餘搖搖晃晃的跌坐在地上,隨後勉強支撐起身。


    看著哥哥東倒西晃,蕭紅豆亦跑過來攙扶住他,急忙問候道:“哥,你沒事吧?”蕭念希拍了拍蕭紅豆的刀削小肩以表沒事,又小心翼翼的問向老者:“聽前輩所說,似乎認識我們師尊?”


    漁人老頭察覺到蕭念希仍然存有謹戒,便敞開心懷的說道:“何止是認識哩。你師傅那老笨蛋自從當年敗在俺手裏,一發不可收拾,每年子的都尋著俺跟他交手切磋,這,這俺當年追婆娘的時候,都沒他追俺追得這麽勤快哩!還有哇,咱這都打了上千年咯,自第一次交手伊始,他還是每次都打不過俺,還罵俺啥子不懂得謙讓放水嘛的,盡擺擺扯些歪瓜道理!唉...不過事到如今,他也算是俺最熟悉的外人哩。”


    牛駝山裏居然還有如此高人...!蕭念希心池掀起驚濤駭浪。


    師尊在宗裏是何許人物也?平素裏除了蕭紅豆這傻丫頭敢小聲罵罵外,從不聞誰敢這番描說。可這位前所未聞的漁人老者,竟然毫不避諱的徑直嚷嚷師尊為老笨蛋!雖然還不知道他與師尊交手情況到底如何,但就方才的照麵來看,其實力,至少也是師尊那一境界的泰鬥人物。所以現在,也是萬萬不可得罪為妙。


    隻是怕什麽來什麽,怎一個驚字了得!


    蕭紅豆的聲音不合時宜響起,教蕭念希冷汗倒流,隻聽她不明所以的響起了喃喃,


    “師傅每年都找老爺爺...老爺爺你不會,跟我那騙人精師傅有一腿吧?”


    聽到這天真到極悚的話語,蕭念希死死捂住這傻丫頭的嘴巴,生怕這小祖宗再次語出驚人,弄出個進退兩難的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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