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送完小孩迴家,鬆田陣平將車停靠在一旁,緩緩點燃一支香煙。


    白鳥任三郎稍微放下一些車窗,讓外麵的新鮮空氣進來。


    “你好像從下來開始,就心事重重的。”白鳥任三郎說道,“是剛才在工地上又發現了什麽嗎?”


    聽到白鳥任三郎的話,鬆田陣平吐了口香煙,冒出來的那個想法始終揮之不去:


    “當年老課長墜樓的詳細案件報告,你能夠給我弄來嗎?”


    白鳥任三郎眼底閃過驚訝:“當年的案件報告?”


    他掏出手機,一邊在手機上翻找,一邊問道:“你是有了什麽新發現嗎?”


    “剛才在樓上,看到了一樣東西,心裏總覺得不太對勁。”鬆田陣平說道。


    當年的調查中,並沒有人發現老課長死亡的異常。這說明兇手的手法非常高明,甚至躲過了當年的警方調查。


    可到底是用了什麽樣的辦法,讓老課長墜樓而亡,現場卻沒有留下第二個人的腳印呢?


    “這裏——”


    白鳥任三郎遞來自己的手機,“我用手機拍了一份,原件現在還在檔案室裏。”


    “好。”


    鬆田陣平打開圖片,一一放大查看。


    案件資料非常詳細,甚至詳細到了老課長的死亡現場照片,以及屍檢報告。


    鬆田陣平目光凝聚在幾張照片上,隨後將手伸出車窗,抖了抖香煙上的煙灰。


    白鳥任三郎看他不斷來迴看著幾張照片,有些疑惑地問道:“這幾張照片,有什麽不對勁嗎?”


    鬆田陣平忽然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


    “沒有,非常正常。”


    照片上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和所有工地上能夠看到的場景一樣,沒有什麽區別。


    白鳥任三郎:“那你——”


    “就是因為正常,所以其他人都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鬆田陣平平靜地說道。


    “如果不是我今天爬上去看了一眼,或許我這輩子也無法將那樣東西和老課長的死聯係在一起。”


    白鳥任三郎瞳孔微縮,手都猛然攥緊,聲音都有些艱澀:“你發現了什麽?”


    鬆田陣平將手機遞迴去:“你看看,這是什麽?”


    白鳥任三郎看了一眼,蹙起眉:“這是——”


    “塔吊?”


    “對,就是塔吊。”鬆田陣平打了一個響指,“幾乎所有工地上,都會出現的大型工具。”


    這類工具又叫塔式起重機,可以將大型的東西吊上高樓層,不僅承重強、穩定性好,工作效率也很高,基本上在大型建築的工地現場,都能夠看到它的身影。


    在鬆田陣平的指示下,白鳥任三郎蹙著眉,隨後睜大眼睛——


    對啊!


    他們怎麽忘記了這樣東西!


    鬆田陣平聲音非常冷:“既然這個建築工地都已經廢棄,那為什麽那個塔吊還在那裏?到底是沒有人管,還是有心之人的故意而為?”


    白鳥任三郎也很快跟上了鬆田陣平的思路:“老課長是晚上出的事情,廢棄工地裏也沒有什麽燈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地上和遠處,誰都不會將視線放在空中。”


    而隻需要有人提前躲在吊鉤上,或者將吊鉤改造一下,吊起一塊可以站腳的建築材料,那麽在深夜中,沒有人會看到半空的建築材料裏有一個人藏身在那裏。


    而吊鉤的位置,就可以懸在十三樓的外側,或者是十三樓和十四樓的中間位置。


    當老課長來到十三樓時,躲在吊鉤上的人忽然出現,將老課長推下樓,隨後馬上掃去自己的幾個腳印,然後重新藏身在半空的建築材料裏。


    等所有人聽到聲響,下樓發現老課長的屍體,他們也不會去懷疑一個建築工地裏非常常見的東西,而是將重點放在建築內部,封鎖建築,逐一排查建築內部是否有其他人的存在。


    不用懷疑,當時的現場一定非常混亂。


    畢竟最大職位的警官突然身亡,現場群龍無首,加上夜深昏暗,沒有人去注意吊臂的情況。


    而兇手的幫兇隻需要在天亮前,啟動塔吊,將吊臂轉向,把那堆藏著兇手的建築材料放置在別的地方,那麽這件事將會永遠地無人知曉。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建築內,殊不知兇手早就離開了……


    白鳥任三郎閉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氣,隨後又被鬆田陣平的煙味嗆到:“咳咳——看來當年的事情,真的有問題,可惜的是,現在已經過去了九年,這件事很難再有一個結果了。”


    現場早就被林鹿建設重新修造,變成了嶄新的大樓,而那個兇手留下的線索,更是早就徹底沒有了。


    “先不說兇手是誰,畢竟這麽多年了,非常難找。”鬆田陣平說道,“但是能夠將塔吊安排在那裏的,絕對是林鹿建設的人!而且這個塔吊的外觀很新,降噪能力和我們剛才在工地裏看到的,可強上太多了。”


    “我們根本不需要去找兇手是誰,我們隻需要抓住林鹿建設,從他們這裏挖掘出更多的東西!畢竟正常來說,誰會將一個型號很新,功能很強的塔吊放在那個已經停工廢棄的工地現場?”


    所以隻能是他們自己故意安排的!


    當年的事情,就是一場針對老課長的陷阱!


    然而,可惜的是,這麽多年過去了,竟然沒有一個人反應過來……


    白鳥任三郎也想到了:“那樣一台嶄新的設備,肯定是經過了林鹿建設內部的資金調動,我們隻需要查一查賬本就可以了!”


    或許林鹿建設當年做的事情早就已經被清理幹淨,但做什麽事情都需要錢,賬本會記錄一切。


    隻要查一查賬本,那就什麽都出來了。


    當然,如果林鹿建設敢做假賬——那他們就更完了。


    將近十年了,假賬絕對不隻那麽一次,所以這十年的假賬……


    嗯,反正都挺刑的。


    “唯一可惜的是,這些都隻是我們的推測,我們沒有實質的線索可以為老課長翻案。”鬆田陣平將香煙撚滅,有些無奈地歎氣一聲。


    更何況,當年辦理這個案子的警官,現在恐怕都升職了,內部牽扯非常廣泛,一旦這個案子出現反轉,當年的人從上到下,恐怕都要擔責。


    白鳥任三郎也明白這一點,跟著歎氣:“就怕——當年參與的人中,有人和兇手是一夥的!”


    塔吊再怎麽降噪,在夜深人靜的夜晚運作仍舊會發出聲音,可是現場竟無一人“聽到”。


    究竟是真的沒有“聽到”,還是“蒙蔽”了自己的聽覺?


    不然常田良三怎麽會知道這件事背後的貓膩?甚至說出了那句「當年如果不是他,老課長就不會死。」


    ——這是一場令人細思極恐的案子。


    老課長的死是被人精心策劃的陰謀,參與的所有人,都是兇手。


    那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鬆田陣平沒有再說話,隻是目光落在車窗外的遠處,思緒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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