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


    幾片竹葉飛落在柯南的麵前,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擋住,然後對麵前的牧野小右問道:“你做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


    牧野小右目光複雜:“這就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了,快走吧,離開這裏,離開這座吃人的小島。”


    柯南放下手臂,盯著牧野小右:“你是不是還在計劃著什麽?我給你說,這座島本就應該接受新文明的馴化,無論你想要做什麽,都不應該再繼續踐踏國家的法律。”


    再想要保護島上的文明,也應該適當,而不是脫離法律,視人命為草芥。


    牧野小右並不是很想繼續和柯南糾纏,轉身就要走。


    柯南握住手腕,想要使用麻醉表,卻抓了一空。他才突然想起,他的裝備都在上島時存放了起來。


    現在的他,一身和服,連個口袋都沒有,更別說帶上什麽道具。


    “可惡。”柯南暗惱自己粗心大意。


    而就在這時,另一道聲音響起:“他是為了自己的父親吧。”


    柯南和牧野小右同時一驚,紛紛轉頭看去。


    白發青年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那裏,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白川先生!”


    柯南激動地驚唿一聲。


    白川先生出現在這裏,穩了!


    牧野小右抬起頭,看著白川湫,眼裏帶著提防和敵意。


    因為偵探濃度的緣故,這些日子裏,白川湫並沒有怎麽和年輕人一起行動,而是選擇和毛利小五郎去居酒屋喝酒。


    所以他和牧野小右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兩人算是完全沒有說過話的陌生人。


    “你是誰——”怎麽會知道我的事情……


    牧野小右看著白川湫,心中掀起波濤。


    難道是他?


    不,不對,歲數和時間都對不上……


    “別擔心,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白川湫輕笑。


    柯南則是有些茫然。


    白川先生,這是什麽意思?


    牧野小右則是果斷否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綠查特是你的父親吧?”白川湫突然說道。


    少年睜大了眼睛。


    柯南也是眼皮一跳,不可置信地看向白川湫。


    綠查特?


    綠查特利口酒?


    chartreuse verte,既可以叫做綠查特,也可以叫做查特綠,誕生曆史悠久,是法國僧侶發明,具體配方至今都是嚴格保密的。


    而這些都並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名字,明顯是某個人的代號。


    ——某個組織的代號成員。


    “我不知道,我不認識他。”


    牧野小又扭過頭,眼底是藏不住的恐懼。


    “讓我猜猜看——當年,並不是你母親想要帶你逃離,而是你們母子倆被綠查特以保護為由,囚禁在了這裏。”


    白川湫語氣平靜地說出了血淋淋的事實。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諷刺,兒女間,綠查特更加重視兒子,所以才會將母子兩人藏在鮮為人知的島上,女兒則是呆在自己的身邊,被外人所熟知,承受更大的風險。


    他以為這樣是保護兒子,殊不知風雨都是他帶來的。


    十多年前,綠查特給老島主打過招唿,並送上大量錢財,讓老島主幫忙照顧。


    但或許是新老島主的更替發生了什麽變故,反正最後,女人死了,兒子遭受歧視,生活格外不如意。


    而似乎這一切綠查特並不知情。


    “你是想要報複他們?”白川湫問道。


    牧野小右沉默著,沒有說話。


    柯南則是左看看,右看看,一肚子疑惑。


    “哦,所以現在看來,你似乎都不知道啊。”白川湫了然。


    隨後他突然拔高了音量:“你不出來解釋一下嗎?”


    竹林兀地陷入一片死寂。


    “那就再讓我猜猜看。”淺金色的眸子看向某個方向,眼中是洞察了一切的銳利鋒芒。


    “綠查特不是傻瓜,他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兒子在島上受委屈,還不聞不問多年,除非是中間某個環節出了問題。”


    “比如——”


    “幫綠查特跑腿的中間人,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一個男人從陰影中走了出來,臉上是疲憊和頹然。


    柯南又一次睜大了眼睛。


    竟然……是他?


    “沒有想到,僅是一次夜間的閑談,就讓你聯想了那麽多。”佐久田嗓音沙啞,帶著一些惆悵。“早知道,就不和你談那麽多了。”


    白川湫粲然一笑:“就算你不和我說原因,你也很奇怪啊!哪個正常人會每三年都堅持上島?為了島上的風景和自由?你在開什麽玩笑——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去別的地方轉轉,而不是死守著這個封建而落後的小島。”


    仍舊保留江戶文明的島嶼,聽上去多新奇,好像挺有意思的,但這個島上落後又麻煩,沒有手機、沒有電器、沒有現代人的思想,光是洗個熱水澡都是非常麻煩的事情。


    身在其中,體驗過一次叫新鮮,體驗過二次叫懷念,體驗過三次叫傻帽。


    而佐久田這個傻帽,竟然體驗了不下五次。


    這如何不讓人懷疑?


    要麽是為了劍道比賽?笑死,國內外大小的比賽那麽多,他就非得來這一個比賽?


    如果不是為了什麽特別的目的,白川湫根本不相信,佐久田會如此堅持。


    佐久田歎氣:“沒有辦法,其實我早就不想來了,但我有自己的任務要做。”


    白川湫猜的不錯。


    佐久田是綠查特的人,專門負責跑腿,幫綠查特給島上的母子送東西,順便打點一下島主和島上的人。


    然而,在這個期間,他愛上了那位孤身帶著孩子的女人。


    對方雖然像花一樣美麗嬌弱,但有著堅韌而溫柔的靈魂。


    即使被困在島上,她也並沒有放棄生活,而是很快地融入了小島,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可惜島民對她並不友好,日子雖然不缺衣少食,但流言蜚語和冷暴力從未停止過。


    語言的魅力,就在於塑造和摧毀人的靈魂。


    愚昧的島嶼,終究難以讓文明的人落地生根。


    女人終於忍受不了,她哀求著男人,希望對方能夠帶她離開。


    正巧那時是新老島主更迭的時候,老島主落敗,準備悄悄逃離小島,東山再起。


    男人知道這件事後,打算趁著這個機會,悄悄帶走女人。


    然而女人卻在最後猶豫了。


    因為綠查特最在乎的是他的兒子,如果兒子不見了,綠查特肯定會追查到底,那樣男人一定會受到牽連。


    ——所以他們注定不能帶走年幼的孩子。


    可是,這還是個孩子啊。


    一個很難獨自長大的孩子。


    一個沒有父親,也將沒有母親的孩子。


    那晚還下著暴雨,可那都比不過孩子響亮的哭聲。


    就連準備上船的女人,似乎也在那一刻聽到了孩子的哭聲。


    於是最後,她還是決定去做一名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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