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畫室前,肖淩雲停住腳步傾聽,周圍依舊靜悄悄的。這樣的寂靜或許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件好事,他需要花些時間來調整自己。


    在房子裏悄無聲息地轉了一圈後,肖淩雲走進餐廳。餐桌已經按照他的吩咐擺上了精美的奧地利產水晶容器、斯圖亞特王朝時代的古董銀質餐具和珍貴的象牙燭台,桌子的兩端各擺著一套餐具。


    他居然還說別的兄弟很可悲,可他自己呢?


    若非這些東西都是陸青陽的無價之寶,肖淩雲肯定會用手橫掃清空整張桌子。他的手臂已經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正準備好依照胸中的衝動來動手了,卻被身上的外套限製住了行動。他惱火地抓住衣領,想脫下這件煩死了的衣服燒掉。就在這時,大門被打開了,他旋即轉過身。


    顏小晶出現在門前,穿過照壁,步入大廳。


    肖淩雲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放了下來。


    她穿著一襲黑色長裙,頭發高高挽起,她的氣味……如同在午夜盛開的玫瑰一般。他將這股美妙氣息深深吸入肺裏,分身霎時間變得堅不可摧,他恨不能一把就把顏小晶擁入懷中。


    她的心緒緊跟著傳了過來——小心翼翼,帶著些許緊張,甚至能夠清楚感應到那份不信任感。望著她猶豫不決的目光,肖淩雲陡然獲得一絲病態的快感。


    他的火氣再次迴歸,不僅兇狠,況且尖刻。


    阮元壽落在了後麵,他忙著將門關上。這個犬奴的快樂之情溢於言表,如同陽光般閃耀在他的身邊:“我在畫室裏準備了一些紅酒,請先過去。半小時之後為你們上頭道菜,可以嗎?”


    “不用了,”肖淩雲命令道,“我們現在就去用餐。”


    阮元壽看上去有些疑惑,接著敏銳地捕捉到肖淩雲的情緒變化,改口道:“如您所願,主人。馬上就好。”


    然後他就像發現廚房著火了似地匆匆離開。


    看到肖淩雲不發一言,被他死死盯著的顏小晶不由後退了一步。或許是因為他的目光太過駭人了吧。


    “你看起來……不太一樣,”她說,“穿上這套衣服。”


    “難道你以為我穿上西裝就會文明些麽,別犯傻了。”


    “我才沒有。”


    “這太好了。那我們現在就過去吧。”


    他顧自走進餐廳,心中盤算著:如果顏小晶願意,自然會跟上來;如果她不願意,那麽就看天意了,或許那隻會更好。無論怎樣,他都不急於坐上餐桌,去當那個束手束腳的紳士。


    顏小晶站在原地,看著肖淩雲擺出一副悠閑的樣子走進了餐廳,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會和他一起用餐。


    肖淩雲為何要在她來以後擺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呢?明明是他邀請自己來吃晚餐的。顏小晶覺得受到了侮辱。要不是心中還懷著其他念頭,她一定會怒氣衝衝地甩開大門,轉身離去。


    但除了跟著他走進餐廳,她別無選擇。她想要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而隻有肖淩雲才能解釋清楚。


    老天可以作證,要是有辦法從其他人那裏獲得這些消息,她一定會轉去找別人。


    望著前方的肖淩雲,顏小晶盡力將視線固定在他的後腦上,想要忽略那充滿力量感的腳步。她的努力隻是徒勞,就連肖淩雲走路的樣子都很耐看。隨著腳後跟同地麵的每一次撞擊,他的肩膀在昂貴的西裝外套下聳動,抵消了跨步時的衝力。望著隨意擺動的雙臂,她就能知道肖淩雲的大腿肌肉在西褲下有節奏地繃緊和放鬆,進而開始幻想他勻稱的身體和結實的肌肉。


    乍倫旺的聲音突然蹦進了腦海:那種男人的身體裏流的就是殺人犯的陽靈,那是他的本性。


    可昨天晚上,肖淩雲在傷到她之前就把她趕走了。


    她告訴自己,不必費心去解讀這些截然相反的表現,這無異於將各種高深的心理學理論應用在心理占卜上,隻會徒勞無功。她隻需要跟隨身體的意願做出抉擇就行了,而她的身體說——肖淩雲是她唯一的救星。


    跨進餐廳,專為兩人而設的華麗餐桌令顏小晶大吃一驚——沉靜的晚香玉和蘭花交錯擺放在餐桌中央,配以貴重的象牙燭台以及大量的精美瓷器和高檔銀色餐具。


    肖淩雲走到桌前,為她拉開椅子,等著她就座,他魁梧的身材幾乎將整張椅子都遮擋住了。


    老天爺啊,穿上這套西裝的他真是帥氣。襯衫的開領處露出部分性感的咽喉,黑色的絲料為他的皮膚帶來一抹棕褐色。可惜他正在發脾氣。頭發披在耳後,也讓下頜處積聚的怒意愈發明顯。


    他就像個一觸即發的炸藥桶,還是大號的。


    還真是完美的約會素材呢。她自嘲地想著——和一個總是怒氣衝衝的狐狸精約會。


    她小心謹慎地靠著位置坐下。她可以發誓,肖淩雲在推椅子的時候彎腰湊近她的頭發,深深地嗅了一下。


    “你們怎麽那麽晚才來?”他在桌首處坐定,質疑道。發現顏小晶沒有迴答的意思,他不悅地揚起一邊的眉毛,黑色的半弧從墨鏡邊緣拱出來,說:“阮元壽是不是花了很長時間說服你過來?”


    顏小晶裝模作樣地展開餐巾,鋪上大腿:“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你來告訴我,到底是怎麽迴事。”


    “乍倫旺在跟蹤我們,我們擺脫他以後才開迴來的。”


    她注意到肖淩雲四周的空間黯淡下來,仿佛他的憤怒將周遭空氣裏的光線都吸走了。


    阮元壽端著兩小盤色拉走進餐廳,擺到了餐桌上。


    “紅酒?”他問道。


    肖淩雲點點頭。


    老管家倒完酒後就匆匆離開。


    顏小晶拿起一把沉重的銀餐叉,強迫自己低頭吃飯。


    “你現在為什麽又開始怕我了?”肖淩雲的聲音裏透著譏諷,仿佛已經厭倦了她的恐懼。


    她憤憤地戳著盤裏的綠色蔬菜:“哼……很可能是因為你看起來一副想要掐死人的樣子。”


    “你走進房子以後就顯得很害怕,一直躲著我。況且在看到我之前,你就在害怕了。我想要知道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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