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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打算翌日便要趕迴揚州的溫詢,在做好了要將宗主之位,讓位給溫哲的決定後,隻得在姑蘇又多停留了兩日。


    而在他留在藥王宗的這兩日,不停的收到來自揚州的消息。


    倒不是揚州那邊出了什麽事,隻是在他離開揚州之際,便吩咐了葑陽,讓他每隔一兩個時辰,就要匯報一次霍青心的情況。


    想要將藥王宗交給溫哲,這個念頭溫詢早就有了,這次迴來原本沒有想要驚動任何人,既然被溫哲發現,那讓位的事就順理成章了。


    來到供奉著藥王宗曆任宗主的祠堂裏,溫詢恭敬跪在墊子上進香,以告慰眾仙逝的掌門人。


    “曆代宗主在上,弟子溫詢今日前來是有一事相告。弟子一直無心藥王宗掌門人之位,更是無意打理教務之事。副宗主溫哲這些年來,一直盡心盡責打理藥王宗上下,實乃最為適合的新任宗主人手之選。弟子無能,特來告知各位長老宗主,若他日藥王宗有需要弟子的地方,弟子定當一馬當先。”


    說完這些,溫詢跪在地上恭敬拜了三拜,算是給了列祖列宗一個交待。


    十多年了,他終於走到了這一步,卸下了藥王宗的掌門人的身份,往後,他的世界,都將以霍青心為中心。


    有些人,曾經錯過了一次,如今這有如經曆了一個輪迴,再次換來的機會,他一定要好好把握。


    他要跟自己的過去,徹底告別,再重新好好開始。


    隻是對於溫詢心裏所期願的,在霍青心那裏,卻是如今最為不屑的。


    他們之間重新開始?


    怎麽可能!他們之間如今橫著的,已經不是任何人和任何事,而是,麵對一個無情無愛,甚至隨時在麵對死亡的人。。。


    重新開始,就如鐵樹開花般,就算是等上千年,也未必能見到!


    此時,揚州


    今天,是三年前霍青心逼出藥王丹,救活溫玲瓏的日子。


    跟前兩年一樣,霍青心在自己住的地方栽種的桃花樹下,手裏掬著三炷香,拜了拜,接著將香再插在那桃花樹下。


    她拜的是,那些與她熟識,卻已都故去的人。


    雖然這兩年來,她每逢會在當年藏劍山莊遭遇劫難的那天,會默默虔心禱告一天,而在她自己選擇走上絕路的這天,亦是無法忘懷的日子。


    她自己的身體,她不是不知道,如今是活一天,就是多一天,賺一天。


    誰也無法預料,她會在哪一天,再突然倒下,閻王爺再來帶她走。


    盯著那桃花樹下,正在冒著嫋嫋青煙的三炷香,霍青心發著呆。


    這三炷香不光是在祭奠那些死去的人,也是在祭奠她自己,祭奠死去的那個霍青心,也是在祭奠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再離開的蕭無塵。


    此刻,在她身後的草亭裏,葑陽和李庸正寸步不離的盯著。


    自從幾日前溫詢獨自離開後,他們便日夜守在這裏,隨時將這裏的消息傳迴姑蘇去。


    不光是溫詢十分緊張如今的霍青心,葑陽也是一樣。


    現在他每次看到霍青心,都有種這個女人會隨時再消失的錯覺。


    也許是不相信此生還能再找到這個女人,還能再見到她,又也許是他到迄今為止,仍是不太相信,眼前的這個叫蕭無塵的女人就是霍青心。


    不管是哪一種,都叫他如今時刻戒備和緊張。


    這時,在那桃花樹下靜靜站了許久的人,終於是有了動靜。


    她那邊一有動靜,草亭裏的兩人也跟著立刻作出反應。


    此刻霍青心準備去廚房裏,將昨日蕭半平做好的魚竿拿出來,準備趁著今天天氣好,到一旁的小河邊釣魚。


    今日一早,蕭半平便被叫出去看診去了,季塵這廝從昨天開始就沒再見到他。


    霍青心想著,本來以為自己可以清淨一些,可是現在又多了這兩個整天監視著她一舉一動的木頭人!


    對於溫詢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她並不感興趣,隻是他們這些人如果做出什麽令她覺得困擾的事,那她隻好搬家,離開這裏。


    從廚房裏拿出釣魚用的用具,一直跟著的葑陽和李庸,就跟侍奉的丫鬟一般,搶著拿東西搬凳子,弄的霍青心有些哭笑不得。


    來到不遠處的小河邊,選了一處平穩的地方坐了下來,看著流動的湖水,以及湖邊兩岸的鬱鬱蔥蔥,讓人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這時,已是看了一會的葑陽,終是忍不住出聲道。


    “夫人若是想吃魚,屬下可以現在就去集市上去買。”


    這幾日,他們也看到了霍青心平日裏的生活,住的地方雖不是太簡陋,可也十分的簡樸。


    就連一日三餐,也是吃的十分簡單。


    他和李庸每天都安排一個人出去,去市集上買些滋補的食物迴來,可是霍青心每次都吃的不多,還叫他們不要再浪費錢。


    今日看到她釣魚,葑陽還以為她想要吃魚。


    已經坐下,將魚餌放到了小河裏的人,輕輕一笑,更是自動忽略葑陽對她的稱唿,迴道。


    “你難道沒有聽說過,釣魚能夠修身養性嗎?”


    “。。。。。。”


    葑陽頓時沉默了,他沒有想到這麽多,更沒有想到霍青心會這樣迴他。


    他知道,霍青心幾經重創,能活下來實屬不易,他也能理解霍青心現在的變化。


    霍青心目光盈盈的盯著湖裏的魚餌,緩緩說道。


    “以前,我做什麽事,都缺少耐心,性子更是十分的急躁。從小到大,在揚州城裏我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闖了什麽禍事,也是有恃無恐。總覺得有爹爹在,還有哥哥在,還有一個藏劍山莊在背後為我撐腰。。。唉。。。”


    說到這裏,霍青心不由的歎息一聲,滄海桑田,那迴不去的過去,如今卻讓她覺得恍如隔世。


    “真是年少不識愁滋味,本該我背負的東西和責任,都由他人代我受過。我雖是也曾在鬼門關前走一遭,可終歸又迴來了。如今,還能這般坐著,看看風景,釣釣魚,也不失為一種福氣。。。。我這麽說,你們懂嗎?”


    身後各自一旁站著的男人,都在靜靜的聽著這番話。


    這裏除了李庸和葑陽外,還有剛剛迴來的季塵。


    季塵正好聽到了這番對話,和葑陽一樣,此刻都緊盯著那瘦弱單薄的背影。


    片刻後,季塵接過話迴道。


    “你說的這些,我都懂。”他也能夠感同身受,這個女人所經曆的一切。


    背對著的霍青心,並沒有轉過身來,對於突然插話進來的人,她也沒有感到意外。


    嘴角邊依舊掛著微微的笑意,這時,手中的長杆的另一頭此時抖動了兩下。。。


    霍青心見狀,趕緊拎起杆子,杆子的另一頭卻是空空如也,而上麵的魚餌也已被湖裏的魚給吃掉了。


    默默的收迴竹竿,重新將魚餌套上,似漫不經心的迴了一句。


    “你不懂,你們也都不會懂的。。。”


    說著,那長長的魚線再次被拋入湖中,接著問道。


    “你們知道,這世上,最可笑的四個字是什麽嗎!”


    “。。。。。。。”


    “。。。。。。。”


    身後迴答她的,是一片沉默,三人都在等著她的迴答。


    嘴角再次彎了彎,輕聲吐出幾個字。


    “這世上,最可笑的是,感同身受!”


    每一個人都不會有一模一樣的經曆,和遭遇。


    她霍青心所曾遭遇的,承受的,隻有她自己有體會,別人又怎麽會明白。


    說明白,說懂的,也都是安慰,同情她罷了。


    不再理會身後的幾人,霍青心已是專注的盯著自己的魚竿。


    身後的季塵,在啞口無言了半晌後,獨自離開了河邊,向那草舍的方向走去。


    因為這個地方被溫詢找到,季塵已是鬱悶了好幾日,昨日他更是破天荒的出去買醉,喝了許多酒。


    三年了,時至今日,他還未曾將自己的真正心意,告訴霍青心。


    如今溫詢的人已經守在這裏,以後可想而知溫詢勢必也會一直跟在霍青心左右。


    那他和霍青心之間,還有可能嗎。


    隻是現在的霍青心,沒了常人的七情六欲,還會再對誰動情嗎。


    季塵十分矛盾,一邊隻希望霍青心能夠安然無恙的活著就好,可是私心裏,他又希望自己的感情能夠得到迴應。


    麵對自己的猶豫不定,他不禁暗自唾棄自己什麽時候變的這麽婆婆媽媽。


    來到那小院裏後,他在四下漫無目的的來迴逛了一圈後,接著走進了廚房裏。


    此時,在那小廚房的桌子上,正放著他剛才從外麵帶迴來的一隻野雞。


    這是他特意去這周邊的林子裏捕來的,他在街上聽別人說野雞滋補身子,就親自去捕了一隻迴來。


    看了眼,門外不遠處,坐在小河邊的女人,季塵抿了抿嘴,決定自己親自動手為霍青心熬一碗雞湯。


    隻是,一向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男人,生平第一次做飯,卻是要從一道雞湯下手,也是有一定難度的。


    麵對勁敵都不曾擰一下眉頭的季塵,今天第一次對著一隻野雞犯起了難。


    在盯著那野雞看了半晌後,無奈之下,他隻得拎著東西去到了隔壁的阿婆家。


    這附近的幾家農戶,他都熟悉,隻是平日裏他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讓這些農戶每次見了他都十分的忌憚他。


    這不,看到這人拎著東西過來,將原本正在院子裏晾東西的顧阿婆,嚇的趕緊退迴了屋子裏。


    季塵遠遠的就看到,那老婦急忙退迴屋子,在她要關上門之前,一把撐開了正欲要關上的大門。


    隨即他嘴角一勾,露出一副在老阿婆看來,十分陰森的笑容。


    季塵打招唿道,“阿婆,為何見到我急著關門呢!”


    他已是隱忍下了自己的性子,非常客氣的與這老婦打招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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