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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落入耳中,薑不怒雙瞳一滯,震驚的看向農浮生。


    “你當真!?”


    “隻要你立誓,我現在就可以為你算這一卦!”


    “好!”薑不怒聞言,立刻答應“本王在此立誓,隻要你願意為我求得那一絲機會,我便拚盡全力,護這少年!”


    一語落下,唯獨農浮生可見,一道鮮紅命理自薑不怒身上飛出,直射楊天辰,與其相連!命理交纏,誓言不完成,絕不會扯斷。


    農浮生鬆了一口氣,再看向歲遲,卻不見後者有絲毫異動,心中不由有些許不安。


    箭在弦上,別無他路,不管他是何想法,哪怕隱隱猜測歲遲並不是真要殺了楊天辰,可他還是必須要做到這一步。九千歲的他,等了太久太久,沒有時間再冒任何險。


    看著魂魄沉寂,靈台渾濁的楊天辰,農浮生搖了搖頭“年輕人,還是經曆太少,受不了打擊啊!也罷,經此一劫,對你的道心大有裨益。”


    “歲遲,藍屈現在出現毫無用處,不管你是何想法,我都要救下這少年。既然他選擇避退,你若大度,就別讓這少年癡迷之中麵對天道!”


    歲遲笑了笑,開口說道“神算王做事,什麽時候也會與人商量了?”


    農浮生聞言,心中一定。轉身,目光一凝,手掌合十,口中鳴訣,神光大起,施展起道家清純靈法。


    “清心咒?簡單,卻是個好東西。”歲遲見狀,不由笑了笑。


    隻見農浮生眉心之處,一顆靈光溢出,化作水滴,懸於指尖。


    無人察覺,清心咒出現得那一刹那,農浮生神台之內,一道本源靈識猛然斬斷與本體的聯係,化作一柄微小利劍,轉瞬間閃出,藏到了清心咒內。


    農浮生神識受創,臉色一陣潮紅,可還是咬緊牙關,生生抗下,不敢被人察覺異常。


    猛然睜開雙眼,農浮生怒目而視,衝著楊天辰,一指點出。


    “給我醒!”


    手指頂著清心咒,將水滴打成流光,直接飛向楊天辰腦門。


    巨大的力道,撞在楊天辰的眉心,直接將他打飛數丈,落在地上,劃出老遠!


    水滴鑽進腦中,直奔神台。麵對渾濁不堪的神台,水滴化作瀑布,傾瀉而下,轉瞬間洗去所有塵埃。一把利劍懸於其上,瞬間隱去,無法察覺。


    神台再度清明,魂魄接連被收攏,被魔性掩蓋的神智重新看清世間。腦中一陣如鍾鳴般帶著金剛一怒的聲音陡然炸起。


    “還不醒來!!”


    楊天辰渾身一顫,驚醒之中睜開眼睛,隻覺腦袋昏沉,眼前荒蕪一片,隻有四人分而獨立。


    “這是哪兒?”心中疑惑,楊天辰以手扶頭,用力的逛了逛腦袋。


    “雷劫……百斬……我在都城!”逐漸清醒,所經曆之事不斷湧入迴憶,突然,楊天辰心頭一緊,雙目茫然,仿佛又要墜入混沌深淵“姐姐……不,不,不是真的,姐姐!”


    “嘚!小子你敢!想萬劫不複嗎!”農浮生見狀,心中一驚,已經叫醒了他,卻萬萬沒想到此子執念如此之深,還未過片刻,居然再要沉淪,趕忙厲聲喝道!


    聲音帶著雄厚元氣,落入耳中,楊天辰心中大顫,再度清醒,看向說話之人。


    一個從沒見過的老人。


    農浮生深怕再出意外,立刻說道“小子勿要死心,悟道花還沒死!”


    楊天辰茫然的看向說話老者,神情迷茫。


    隻見農浮生當即伸出大手,托出一顆晶瑩光球。楊天辰雙瞳一滯,死死看向光球,那分明是楊曉茹消散之時化作的熒光。


    “姐姐?”


    農浮生拿著光球,反手拍下,直接將其按入地麵。


    “賊老天!還不出手,就不怕青木靈君心生芥蒂嗎!”


    話音落下,隻見方圓百裏之內,無盡生機自土中飛快竄動,直奔光球所在。所過之處,萬木枯萎,轉眼之間化作塵埃。


    生機湧入,熒光巨顫,陡然蹦散,落入大地。


    農浮生立刻收手,飛身而起,快速離開,直接飛到楊天辰身邊。


    下一刻,隻見熒光落下之處,大地震動,如同虯龍遊動。


    “轟隆!”


    一聲巨響,楊天辰的眼中,映出數條巨大藤蔓,彼此纏繞,直衝天際。


    轉眼之間,一棵拔地千丈,占地數裏的白色植物駭然出現在了東朝都城之內。抬頭望去,一個數十丈的青色花骨朵,傲然立於巨木頂端。


    楊天辰看著眼前根蔓延伸,已然出現在身前的巨木,愣愣失神,不由抬起手,撫摸在了藤蔓之上。


    “噗通,噗通,噗通!”心髒跳動的旋律順著手心,傳入楊天辰腦中,難再熟悉。


    “嗬……”楊天辰傻笑一聲,不知所想。


    “這就是那女娃娃的本相,青木靈君弟子,生靈界唯一的一朵——悟道花!”農浮生輕聲說道“她還沒有死。”


    楊天辰仿佛兩耳不聞,仔細感受著那熟悉的跳動,情不自禁,抱住了藤蔓,閉上眼睛。


    “想讓她複生,就等本王來找你!記住,不要涅槃!千萬堅持住,不要涅槃!一旦涅槃,你就不再是你!悟道花也隻會化作他人口中靈物!”農浮生說罷,看向楊天辰,卻看到後者此時已經精疲力竭,安心之後,便昏睡過去。


    農浮生搖了搖頭“癡兒!”


    看向淩空而立的薑不怒,農浮生神色決然“威王,保他性命!”


    再度懇求,農浮生飛身而起,不管其他,立於虛空,揮手一斬,毅然砍斷那從玄州牽連至此的命理。


    苦難寺中


    命理突然消失,農浮生霎時麵色煞白,如受重創。


    “嘔~”一口黑血噴出,意識頓時潰散,整個人暈倒在地。


    老和尚見狀,心中大驚。


    “怎會到這一地步!?”


    霎時間,陰風唿嘯,七道魄影身上,黑氣瘋狂竄出,原本同是農浮生的模樣,此刻卻皆是變化,青麵獠牙,各不相同,同時望向倒在地上的農浮生,伸出利爪,張開血口,就要撲向後者,吞食殆盡。


    生魂見狀,眉頭一皺,驀然站起,擋在了農浮生身前,口中神訣不停,直麵七魄。


    “大師!”


    生魂大喝一聲,老和尚趕忙迴神,目中驚駭,當即不敢拖遝,一下扔出手中念珠。


    念珠相連,卻無線繩,此刻迅速分開,飛快旋轉,籠罩住下方的七魄。


    佛光大起,鶴鳴山上,整座山峰突然顯出一片金光,如大佛降身,佛音相傳,千裏不絕。


    老和尚沒有絲毫懈怠之意,當世可以說是最強的一位武王,七大惡魄沒有了牽製,若是弑主逃走,那必定是生靈界的一大災難。


    口中佛經吟誦,老和尚的禿頂腦袋上滿是汗水,猛然睜開眼睛,大喝一聲。


    “退!”


    漂浮在空中的一百零八念珠霎時崩散,化為塵埃,沾在七魄身上,形成一道道無形之力,將七魄牢牢困住。


    七魄不甘的嘶號,可佛光不停打在其上,直至將七魄砸入農浮生體內。


    老和尚長出了一口氣,抹去頭上的汗水,看著消失的念珠,心疼不已。


    生魂看向他,感謝地鞠了一躬,隨後身形消散,迴歸神台。


    東朝國


    覺魂斬斷命理,儼然成為又一個獨立的農浮生。


    此刻他雙眼緊閉,兩手相扣,口中神訣連綿不絕。


    薑不怒立於一旁,隻覺心中一陣悸動,好似光陰長河陡然迴轉,一刹那的時間,似乎就再度走過了數千年的修行之路,大道種種一一展現,顯露在了農浮生麵前。


    農浮生猛然睜開眼,隻見雙瞳之中再無別色,隻有無盡星辰之光,如同能看透萬物的慧眼,直接看穿薑不怒生平,任何隱藏的秘密接連被他明了。


    長河之中,農浮生仿佛是利箭,逆流而上,千年,百年,十年……眨眼之間,看至身前事。


    “覺魂為引,光陰再行!”


    神光大起,那看穿歲月的目光在走向光陰長河盡頭之時,居然如同拽著長簾的大手,一把抓住歲月,向著無盡未來繼續奔走!


    一刻鍾,一時辰,一日,一月,一年……


    光陰接受牽引,虛虛實實,毫無頭緒的向前流淌。


    歲遲看著農浮生的所為,眼中不由露出掩蓋不住的讚歎之色。


    “當世天才,除了農浮生,還能有誰?”


    違逆天機之事畢竟難逃天道的覺察,光陰長河在踏出那逆天的第一步時,天地駭然變色。


    虛空之中,一道漆黑鎖鏈猛然射出,直奔施展神算術的農浮生。鎖鏈勢不可擋,轉瞬即至,直接穿透後者的胸膛。


    農浮生身形一顫,在鎖鏈進入體內的那一刻,無盡的痛苦便一同湧入。仿佛要直接借此擊潰他的神智。


    死死咬牙,農浮生沒有停頓,繼續以光陰探索。


    又一條鎖鏈射出!


    農浮生不住手,鎖鏈便不停。


    三,四,五……九,十!


    十條鎖鏈牢牢射進四肢,神台,五髒。一隻無形大手抓住鎖鏈盡頭,身後出現一個無盡沉淪的黑洞,農浮生被大手拖拽,一步一步朝著深淵滑動。


    “嗬嗬!不著急,等本王看清了,自然會守規矩!”說著,農浮生兩腿一崩,大手拖拽的動作猛然一頓,農浮生大喝一聲,雙目發出無盡神光,光陰長河猛然動蕩,像是奔騰的洪水一般,不可阻擋的朝著虛無衝去。


    所過之處,明暗交接,模糊不已,而農浮生卻專注異常,仔細看著任何一處光影。


    突然,農浮生目光一凝。大手駭然發力,一把將農浮生拽入深淵,後者身形消散,變作流光,被飛收的鎖鏈,直接帶走。


    一道神音傳入薑不怒心海。


    “光陰百年,三界交纏,永生之機,當在魔靈!”


    覺魂消失,天道如同受到大補,原本萬木枯寂的大地,竟在瞬間,出現蓬勃生機。


    歲遲看著這般變化,身上氣息陡然拔高一層。


    天道受益,他亦受益!


    薑不怒感受那道神音,若有所思。片刻之後,轉身看向歲遲。


    “歲遲,誓言已立,我也沒有辦法反悔,不得已,還是要鬥膽,試試看你這天道行走的手段了!”


    “薑不怒!你太自不量力了!”鹿離聞言,怒意陡生,看向薑不怒,訓斥道。


    薑不怒兩耳不聞,根本不在意鹿離的所言,周身元氣翻湧,引動天地靈氣,狂風大起。


    鹿離見狀,當即跨出一步,就要與薑不怒對峙,卻被歲遲抬手,攔住了動作。疑惑的看向歲遲,卻見後者麵帶笑意,神色不變。鹿離略有猶豫,還是收迴步子。


    衣衫震動,隻見薑不怒滄桑的氣息如同被狂風帶走。氣勢猛漲,原本枯槁的身軀竟是逐漸飽滿,無盡威嚴盡顯。再度望去,薑不怒哪還有絲毫頹敗蒼老的樣子?虎背蜂腰,身姿挺拔,烏絲滿頭,目光凜然。


    氣勢駭人,饒是同境的妖聖鹿離,此刻也心中顫動,仿佛出現在身前的,根本不是十多天前還交過手的薑不怒。


    一個數千年前在天洲流傳甚廣的話浮上心頭。


    “出拳隻叫天道看,身前敢站平凡人?”


    年輕的薑氏威王,武王之境,隻有三拳,與誰對敵,都從不曾打出第四拳。亦有薑三拳的外號。可那三拳之下,管你是武王還是妖聖,皆是平凡人罷了!


    鹿離片刻猶豫,還是毅然站在了歲遲身前。


    “年輕人,勸你離開,你,擋不住本王一拳!”薑不怒搖了搖頭,淡然說道。


    “任何人都不能冒犯主上威嚴!”


    說話間,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上,鹿離望向歲遲。


    “威王果然還是當年的不怒亦無敵!若是世間再多出三個你,我又何須憂心那兩界?”歲遲說著,擺了擺手“不用出拳了,既然威王還能展現這般身姿,那就有資格說保任何人的性命。”


    “怎麽?你答應留那少年性命了?”


    “楊天辰的前路如何,我管不管對我都沒有損失。若是為此,讓威王折損生機,那才是難以挽迴的損失。孤山是天洲門戶,還望威王出力,守住界土。”


    薑不怒聞言,臉色陰晴不定,看不出歲遲是何想法。


    “主上,那少年體內……”


    “我知道了。”歲遲說道,看向昏睡的楊天辰“老友,八百年,以那般模樣殘存於世,是我的錯。可沒想到你卻丟了那份心境,潤娥見到,該多失望?雖然墮入魔道者,我一向滅殺無情,可偏偏牽扯到自己,卻做不到決絕。既然你有恨,那我就給你這個機會,等你奪舍,再來找我。”


    說罷,歲遲看向遠處,伸手一抓。


    千問隻覺無形之力牢牢困住自己,無法反抗,整個人直接朝著歲遲方向,飛射而去。


    “看清了?”歲遲問道。


    千問沉默良久。


    “看清了不少,也猜出了不少。悟道花挺讓人意外,天道必殺的身份也讓人意外。至於藍屈,嗬嗬,好在潤娥已經隕落。”


    “跟我走吧。”歲遲看著千問,平淡說道。


    “我有得選嗎?”


    “你們跟著楊天辰,對他無益。”


    “看出來了。”


    “我需要那樣東西。”


    “你現在已經立於眾生之巔,我還能反抗不成?”千問聞言,不屑一笑。


    “我不想為難你們。”


    “行,我可以心甘情願的把那東西給你,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千問說道。


    歲遲眉頭一挑,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看向千問。


    “你帶走我與百斬可以,不過隻能是器靈,妖刀與神書需要留給楊天辰,你也不能親自對他出手。”


    “為何?”歲遲有些不解,笑問道。


    千問看向楊天辰,輕輕歎了一口氣。


    “這小子我挺喜歡,怕他一個人孤單。以前答應過他不少事,現在怕是做不到了,神書留給他,雖然不完整,不過也能幫他多走一點路。”千問說道“談不上偏袒任何人,麵對藍屈,他是受了無妄之災,也該知道一些。至於最終,是誰能贏,看天命了。”


    “你對他這麽有信心?”


    “一個總有意外的小子,誰能說的準呢。”


    歲遲沉默片刻,還是開口“可以。悟道花受困,楊天辰再無氣運,藍屈一劫是過不去的。縱使真能留下性命,以後每走一步都是一劫,十死無生,我不必出手。”


    薑不怒神情凜然,看著似乎完全沒有出手想法的歲遲,沒敢鬆懈。


    後者看向他,微微一笑“威王不必如此,我不會對楊天辰出手。”


    “那你讓我帶走他!”


    聞言,歲遲搖了搖頭“不行,楊天辰身份特殊,不能去孤山。既然他想看盡世間風光,我滿足他的願望,讓他見見這畫地為牢的國度外的天地是何模樣。”


    說罷,歲遲將千問百斬放在胸前,手指一點,隻見兩團若隱若現的器靈頓時脫器而出。沒了器靈的神書與妖刀,瞬間神光隱去,而後化作流光飛向楊天辰身邊。


    收起重傷的百斬與千問,歲遲大手一揮。


    楊天辰身邊陡然出現一道虛空裂縫,氣旋混亂,產生巨大吸力,直接將楊天辰與一旁的百斬千問吞入其中。


    見狀,薑不怒一驚,剛要有所動作,歲遲便再度開口。


    “威王安心,不會傷他。”


    “你把他送到哪兒去了?”


    “西去百萬裏。你已經完成你的誓言,楊天辰此後也與你無關了。”


    聞言,薑不怒稍稍安心,陡然拔高的氣勢也逐漸褪去,蒼老的麵容再度出現。


    看向歲遲,不由感到可笑“歲遲,你一開始就並沒有打算對那少年有什麽動作吧,從始至終都是在逼神算王?”


    “皆大歡喜不是嗎?”


    薑不怒輕嗤一笑,不再看他,帶著遠處不知是死是活的薑純青,一閃而逝。


    “主上,您想見藍屈大聖,是否需要屬下助他度過雷劫?”


    “不要太過小瞧藍屈的手段了,他一千年前的風采,我也同樣羨慕不已。”歲遲說完,看向天際,似乎想起千問的話,不由翹起嘴角“總能出意外嗎?是啊,天道都無法看透你,你才是這世間最自在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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