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山位於中州邊緣的東北方,因盛產細鹽而聞名,也算是這一片有名的地界。有傳言稱在鹽山地界一家做大的楊家,因為壟斷了周邊城池的鹽商生意招來民憤,從而致使黃昭子廟登門拜訪,那個時候黃昭子廟還是中州所有門派中的執牛耳者。以當時的風土人情而言,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隻要是能夠引起黃昭子廟的注意,那就一定是一件大事。曾經有很多人親眼目睹了黃昭子廟派來的使者進入楊家大門,不出一個時辰就離開了,而且還是楊家老家主楊尚親自為使者駕車離開了鹽山這片地界。


    沒有人知道在楊家的那場談論內容到底是什麽,不過自那以後,楊家再沒有像從前那樣囂張跋扈,而且還讓出了自家生意的六成分給了鹽山周邊的家族和山村,此事一出,眾人驚恐。因為楊家之所以能夠成為鹽山地界的一流大家,靠的就是這販賣細鹽的生意,也因為楊家一家獨大,導致於周邊的很多家族有心無力,遲遲無法達到二流世家的標準,隻能永遠在三流小家和四流末家之間徘徊,要是有哪個家族能夠一口吃下這六成的生意,絕對可以超越楊家,成為鹽山地界的第一大家族,甚至可以將生意做到遠離鹽山地界的輝河城。


    隻是有了楊家這個前車之鑒的前提下,想必也是沒人會願意這麽做。


    畢竟很容易招來黃昭子廟的注意。


    為了分割這六成的生意,那些三流家族和附近有實力的山村都派來了代表,選擇在鹽山久負盛名的空山涼亭舉辦商討會議。


    有實力參加這場會議的家族有李家,嚴家,張家和孔家,初步會議商定的結果是這四家各占一成。鹽山周邊山村眾多,進行細鹽生意的村莊更是不在少數,為了能夠雨露均沾,便有人提議將附近最有實力的幾個村莊合並分成兩股實力,每一股實力帶領著一些村莊,占據一成生意。先不論後續到底會如何,至少這是目前為止最好的解決辦法。


    為了能夠盡快將這兩成的生意拿捏在手裏,那些山村很快就選出了兩個最大的村莊成為了眾多山村中的魁首,也為了能夠將細鹽生意獲得的利益平均分攤到各個村莊,每個村莊便各自選舉出了一個代表組成了村辦會。


    就是這個村辦會牢牢的把控著山村的細鹽生意。


    而那個從頭到尾出主意的山野村夫就是周天申的同門師兄,同為荀夫子的弟子,卻很早就離開了黃昭學院的劉仁。


    周天申此次就是前去投靠他,希望能在他那裏得到荀夫子的下落,然後寫上一封信,向荀夫子討要那些讀書人的下落。早在黃昭學院的時候,荀夫子曾經給過周天申一份名單地圖,上麵明確標明了十七位讀書人的大概方位,隻不過都已經過去了這麽幾年,及時更新一下信息也是必要的。


    蹲坐在樹墩上的周天申收起山水邸報,折疊整齊,收進寸守物裏,拿起手邊的烤山雞慢慢吃著,時不時的喝上一口酒。


    從仸佻碼頭到附近的鹽山地界,途中是一片山林,沒有任何的城池和人煙,所以選擇徒步走到鹽山的周天申可是過上了好幾天的風餐露宿,不過有酒喝,有肉吃也就不算太過辛苦。他手中的這份山水邸報還是從沿途遇到的修道者的手中買來的,不過上麵所講述的事情也已經是大約是兩年前的事情了,所以價錢要低一些。如果想要最新的邸報,就必須到鹽山地界或者沿河城裏去買。


    吃完手中的烤山雞,周天申喝下酒壺中的最後一口酒,用袖子抹幹淨嘴巴,在原地休息了片刻,繼續向前行進。


    周天申也不是沒有想過用更便捷的方式前往劉仁的住處,隻是一想到禦風而行會引來其他大佬的注意,心裏就有些不大對勁。


    畢竟以他現在的年齡來看,針對天境這一層次而言,屬實是太年輕了,要是因此被某些人給盯上了,那就不太好了,很容易打亂他的計劃。


    不是周天申妄自菲薄,哪怕是在能人輩出的中州,可能天境修為的修道者在數量上,要比其他州域的多上幾番,但就周天申這二十來歲的年齡而言,也足夠讓人匪夷所思了。


    手持登山杖,背著竹箱,穿著一雙舒適布鞋的周天申向深林中走去。


    他背著的竹箱中裝著一些書籍,一個裝滿髒衣服的包袱,一把很久沒有拿出來的竹劍,還有一個不常戴的鬥笠,短刀一直被他綁縛在了腰後,除了換衣服的時候,其餘時間都不會輕易解下來。


    從仸佻碼頭到現在,少說也走了近百裏,途中就隻遇到過一個小泉眼,用那裏的泉水擦洗了一下身子,至於換掉的衣服則是一起放在了包袱裏,打算以後遇到大一點的山川河流之後再拿出來清洗。


    周天申曾經看過幾遍手裏僅有的那份堪輿圖,穿過前麵山林,就會遇到從黃河中分流出來的一條小河,可以在那裏好好的休整一番。


    不過眼下的這座山林也不是特別太平,俗話說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在這裏難免不會遇到一些意料之中的意外。


    就比如賣給周天申山水邸報的那群不知哪家門派的修道眾人。個頂個的都是衣袂飄飄,氣宇不凡,腰佩長劍,腳踩金雲,雷厲風行,風光的很,瀟灑的很。在塵世間的凡人們眼中,就是絕對的神仙中人。可是在遇到周天申之後呢,除了某些人撇了一眼周天申竹箱裏麵的竹刀時流露出一絲驚異之外,大多時候都是客客氣氣的,就算是周天申提出要出價買下他們手中的邸報的時候,他們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嫌棄鄙夷,絲毫不介意周天申的‘無知’,而是報了一個讓周天申能夠接受的價格,轉賣了手中的邸報。而且為了保護周天申,能夠讓他安全的走過由一隻體型龐大的窟獸占據的山頭,他們還專門繞過了一段路,護送了周天申一段路。


    這讓周天申在大感意外的同時,不免有些赧顏。


    因為在沒有遇到這群修道者的時候,周天申還以為中州的修道者大多都是眼高於頂,不屑與塵世間的凡人交談的那種,可是在與這群人相處的這段日子裏,他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的不悅情緒。而且還見識到了很多中州的修道者是如何巧妙的使用手中掌握的術法的。


    譬如同樣的縮地成寸的地境術法,要是放在邨州的修道者的手裏,恐怕就是直來直去的逃跑或者潛伏,很少有人能夠像他們這樣,精準的把握各個方位的敵人,予以重擊。


    不過在與他們交談的過程中,周天申也發現了一些其他問題。


    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漸漸昏暗的天空,橘紅色的太陽逐漸下沉,取而代之的是一輪彎月。


    周天申用竹刀砍倒一棵大樹,做了一個簡單的木板,從寸守物裏取出一床棉被,鋪在木板上,旁邊點起一個火堆,腦袋枕著雙臂,閉上眼睛,很快睡去。


    對於天境而言,哪怕是長途跋涉一個月,也不會感到勞累,但既然周天申選擇了隱藏自己的修為,盡量以一個凡人身份去尋訪讀書人,那他就要拿出自己的姿態,要是隨隨便便的就使用天境的術法,那豈不是自相矛盾。


    天亮之後,周天申從寸守物裏取出一個竹筒,裏麵裝著一些泉水,可以用來簡單的洗漱。像手中這樣的竹筒,他一共準備了十個,裏麵都裝了一半先前經過的泉眼裏麵的泉水,在遇到那些修道者的時候,將其中的五個竹筒給了他們使用,現在自己手裏也就隻剩下三個竹筒的水,必須盡快趕到那條小河。


    穿過山林,周天申來到一條小河的岸邊,估摸著距離,整條小河也就是三尺的寬度,水深不過小腿位置,甘冽清涼,泡在水裏舒服的很。


    周天申在下水之前,用四向秘法之北望勘測了一遍周邊的地形,並沒有其他人的蹤跡,他便放心的解下衣服,將所有的東西都放在了竹箱裏,整個人赤條條的泡在小河裏,任由小河流動,將自己帶向其他方向。如果發現自己偏離很多竹箱所在的位置,就再遊迴去,反正自己的時間還多的是。


    這麽多天的長途跋涉,估摸著張雲安也快到沿河城了。


    清洗幹淨身體,周天申很快上了岸,拿出一身還不算太髒的衣服,套在身上,然後將剩下所有的衣服全都泡在水裏,仔細的清洗一遍,掛在樹枝上,等衣服風幹的時候,周天申也沒有閑下來,自己準備的幹糧已經快吃完了,他打算再去準備一些烤肉幹,如果自己吃不完了,還可以當作禮物送出去。


    打了兩隻山雞和野兔子,周天申在岸邊忙活了起來,扒皮剁肉,支起烤肉架,將肉烤成肉幹,等到衣服幹透,天色還沒有完全黑下來的時候,又開始加快腳步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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