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山頂上的老人,手握魚竿,眯眼看向矗立在山石上的周天申,撫須自語,“好大的殺氣啊,這個潯子門是做了什麽?讓這個娃娃這麽生氣。”


    “潯子,潯子...”


    老人很快便相通關節,眺望遠處,“還是一個尊師重道的主。”


    再看周天申,腳踩虛空,緩緩向上空走去,滾滾黑雲在高空中聚集,隻聚攏在山穀之上,絲絲閃電在其中流竄,打在山穀入口處的山壁上,大塊落石直接堵住了入口。


    周天申的聲音沉悶如轟雷,在山穀中每個人的耳畔邊乍響,“潯子門,你們也配叫這個名字。不怕死的,就一起上來吧。”


    最先站出來的劉大斧,麵色凝重,冷汗直流,咽下喉嚨裏的口水,雙眼發直,使勁拍打發麻的大腿,想要喊話,卻沒法說出一個字。


    站在他身邊的其他人也都是心驚膽顫,握著武器的手心裏都是汗水,扭著僵硬的脖子,向劉大斧問道,“大哥,我們該怎麽辦?”


    劉大斧深吸一口氣,身體慢慢恢複直覺,歎息道,“如此看來,我們也就隻能迎戰了。”


    站在人群中的折扇公子後退一步,眼睛直直的盯著飄蕩在空中的周天申,再看向更高一點的黑雲,剛才分明是月朗明晰,現在確實烏雲密布的境況,可不就是天境修為的順應天道。


    公子激動的握著折扇,全身戰栗不止,心中大喜,他就知道,隻有到了天境,才能成為真正的人上人,天上人。


    但就是有一點遺憾,不知道天上的前輩到底是天境的哪一修為。


    天坎,天威,還是...


    公子哥不敢再接著想。


    因為他的想法實在是太瘋狂了。


    如果對方是天坎境,他身邊的女人倒是有能力一戰,可要是天威境,拚掉他父親給他的幾件法器和護著自己的三人的性命,他自己倒是可以逃過一劫,可要是天勢境...


    公子哥苦笑一聲,如果對方真是天勢境,那他們也就隻有等死這一條路了。


    站在公子哥身邊的女子看到公子的情況,還以為他被天上那人給嚇到了,當下急忙解釋道,“少主放心,他是天境又如何,哪怕是拚上性命,我也會保護少主離開這裏。”


    她是刹羽門這次派來的兩位天境之一,名喚田小雨。


    她這次的主要任務就是保護身邊少主方玉的安全,隻要對方的行為不危及到方玉的安全,她就不會輕易出手。


    至於爭奪‘無量’,則是交給了另一個天境,看時間,他應該是已經到了蘇家大宅。


    田小雨攥緊拳頭,“古井,景山,你們兩個多注意身邊的情況,隻要是瞅見有空隙,就帶著少主離開這裏。”


    精瘦漢子古井,全身綁著繃帶的男人景山無聲應答。


    被閃電纏繞著全身的周天申低下頭,眼睛綻放幽藍色光芒。


    掃視人群。


    在那雙眼眸的注視之下,田小雨突然心生出一種被看穿的錯覺。


    咬牙直視天上那人,田小雨突然推開身邊的方玉,放聲大喊,“古井,景山,帶少主走。”


    下一秒,原本寂靜的人群,開始變得躁動起來。


    所有人都以為是那位天境強者開始動手了,都害怕自己成為目標。


    求救聲,唿喊聲四起,山穀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所有人都開始向山穀的入口跑去,用手裏的武器當作攀爬工具,一個接著一個的爬上山石,企圖逃離這裏。


    對於天境而言,從山穀這頭到那頭的距離,也不過就是一步之遙,可還是有不少人心存僥幸,希望那個人從山穀出口那頭慢慢殺,等到殺到自己跟前的是皇後,恐怕自己早就逃出山穀了。


    等出了山穀,自會有人收拾他。


    在浮萍城中,所有的天境施展神通的時候,都會受到護城大陣的監視,隻要他敢殺人,護城大陣就會瞬間開啟,那五位不知道當了多少年的守城人,對付一個天境,還不是綽綽有餘的事情。


    可是過了很久,也沒人看見天雷降落的情況發生,更沒人看到自己身邊的人喪命。


    迴頭看向那人,根本就沒有動過一步,始終站在那裏。


    已經有不少人站在了山穀出口的山石上,與周天申並肩而立。


    猶豫之下,紛紛跳下山石,撒腿就跑。


    周天申仍舊在用那雙掃視不願意就此離去的眾人。


    其中就包括掙脫手下的方玉,和劉大斧等人。


    而田小雨卻失去了影蹤。


    周天申咧嘴笑道,“你們不怕死?”


    劉大斧突然釋然,放聲大笑,“生亦何歡,死亦何苦,能死在天境前輩的手裏,我劉大斧這輩子值了。”


    周天申眯起眼睛,“嗬,有意思。”


    這時,周天申側過頭,瞥向那位坐在山頂上的老人。


    方才他的丹田小天地突然泛起漣漪,一道古樸的身影出現在大門口,抬起頭,笑望道,“小友,眼下這種情況,你打算怎麽做啊?”


    周天申的心神出現在門口,撓頭道,“確實是有些難辦啊。”


    老人看向周天申的心神,疑惑道,“你才隻是天坎境二關,就能施展這麽大的威力,老夫今天算是開眼了。難不成你和天道有關係?”


    周天申臉紅道,“確實是有些關係。”


    老人點頭道,“這就不奇怪了,其實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你們這個年齡應該不太清楚,可在老夫那個年代,與天道攀上關係的,可不在少數,也就是靠著這個關係,才會有那麽多人輕而易舉的進階到天境。有時我就在想,要是在我們這些人裏麵,能夠少幾個進階天境的,反哺氣運,可能在你們這一輩中,進階天境就不是什麽稀罕事了。”


    周天申拱手道,“前輩大義。”


    老人轉身離去,“你還有事,我就不打擾了,等到有空了,我再來找你。”


    周天申疾唿,“前輩可否告知姓名,我去找你也是一樣的。”


    老人停下腳步,身形渙散,“算了,我會來找你的。”


    周天申迴過神,再看向山頂,老人已經消失。


    而山穀中除了劉大斧和田小雨幾人,其他人都已經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周天申收起神通,黑雲散去,這個時間點,張雲安應該已經找到‘無量’了吧。


    周天申卻突然想要多說幾句。


    他蹲在山石上,冷眼注視幾人,問道,“你們當真不怕死,為了一個痛快,甘願放棄此後的幾十幾百年的光陰生活?”


    劉大斧向前一步,將手中斧子狠狠的插在地上,幹脆坐了下來,大聲吼道,“前輩有所不知,我輩中人,生下來,就是為了痛快二字,又有什麽好害怕的呢?”


    周天申用手指揉搓耳朵,無語道,“小聲點,我聽得到,還有啊,你這個樣子是想幹什麽,打算和我促膝長談,我可沒有這麽多時間。下一個,你們是為了什麽?”


    周天申看向田小雨幾人。


    田小雨向前一步,不動聲色的將方玉擋在自己身後,“少主不退,我們做侍從的又怎麽可以輕易後退。”


    另外兩人亦是如此。


    周天申最後看向方玉,問道,“那你呢?”


    方玉隻顧著傻樂,沒有聽到周天申的問話,能和天境說上話,也不是常有的事情。


    周天申等了片刻,見方玉不願開口,隻能作罷,看了一眼天色,呢喃道,“時間也快到了,我就不奉陪了。”


    話音未落,周天申的身影直接在原地消失。


    方玉向前快跑幾步,“前輩,你還沒問我呢,前輩。”


    直到確定周天申真的離開了山穀,田小雨才算是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古井,景山,我們走。”


    古井問道,“‘無量’怎麽辦?”


    田小雨搖頭道,“我們必須把少主安然無恙的送迴門派,剩下的事情,就隻能靠劉緋了。”


    三人護送方玉,向山穀外走去。


    劉大斧幾人也離開了山穀,向蘇家大宅相反的方向走去。


    蘇家宅子後院


    原本雜草叢生的後院,現在變得光禿禿的,就隻剩下一座被挖開的孤墳。


    葬著蘇誌生的墳墓被掘開,裏麵除了一副棺材,還有幾件陪葬物品,分別是一套書籍,一套茶盞和一個破舊的四方木頭凳子。


    如今棺材已經被打開,裏麵有一副雙臂緊抱自己的骸骨,骸骨的四肢上分別插著一根手指粗細的鋼針,仔細看,鋼針側麵鐫刻著複雜的紋路,從中隱隱傳來靈力波動。


    張雲安站在墳邊,雙手的指甲上沾滿了泥土,低下頭,看著孤零零的骸骨,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餘豆沙則是站在了不遠處,畫圈踱步,警惕四周。


    為了表示對死者的尊重,他並沒有使用天境神通,而是用自己的一雙手,拋開了墳墓。


    搜尋了半天,並沒有在裏麵發現任何關於‘無量’的線索。


    那套書籍應該是蘇誌生生前最喜歡翻看的一套書,上麵做滿了筆記,書角上也滿是汙垢,應該是經常翻書所致。


    至於那套茶盞和小板凳,則都是尋常物,常年埋在地下,早已經腐爛生鏽,用不成了。


    這時,一抹身影悄無聲息的落在張雲安身邊,看了他一眼,問道,“找到沒有?”


    張雲安沒有說話,隻是抬起頭,看著遠處的橘黃色,說道,“這麽快就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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