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安時和穀之文兩人離開之後,不夜良稍作休整,把院角的那口大缸收起,留下兩套竹椅和一些采自無名山的石頭,石桌,茶具全都收走,然後又給自己套上一身黑袍,戴上鬼麵具,腰後綁上短刀,來到一處陰影地。


    木偶人乖巧的跟在不夜良身後,肩膀上那團蛛絲的體積比之前縮小了近一倍,光芒也比前幾天更亮。


    不夜良抓著同樣一身黑袍的木偶人,另一隻手掐訣,念動法訣,身形倏閃一下,已經來到了鏡月山山腳,那塊寫有鏡月廟三字的石碑附近。


    石碑寬厚高聳,古樸的文字遍布全身。


    旁邊站著兩人。


    一位手托拂塵的中年人,一位雙手托著托盤的青年。


    青年手上的托盤裏麵,放滿了瓶瓶罐罐,還有兩杆白瑩毛筆,橫放在一旁。


    中年人拿起一杆毛筆,沾滿墨汁,正在仔細洗刷石碑的其中一麵。


    青年站在一旁,同樣是一臉正色,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那時不夜良來到鏡月山山腳,為了以防不測,分別在石碑,石碑右方十丈外的一棵古鬆老樹旁都留下了一抹印記,方便自己以後使用蝕影來進行近距離的瞬間遷徙。


    不夜良將手放在古鬆老樹其中的一根樹枝上,靈力注入其中,再配合一定的法訣,樹枝慢慢變黑,然後恢複原貌。


    印記就此做好。


    蝕影是離開殺手之鄉時,一個名叫無庸的年輕殺手教給他的,其中還有一種名為遮魂的法術,同樣可以用來隱蔽身形,修習大成者甚至可以吞噬靈魂,但是自身靈魂同樣也會受到反噬。無庸曾再三提醒,遮魂隻需要小修即可,最好不用融會貫通。


    現在關於隱蔽身形的法術,不夜良就已經掌握了蝕影和遮魂兩種,要是再算上周天申的四向秘法,蒙程傳授的青葉落,那就是四種,還有可以瞬間移動的南至,縮地成寸的轉瞬即逝符,不說自己戰力如何,隻拿逃跑的本事來講,隻要對方不是天境,並且不是那種糾纏不休,必須要死人的性格,那他就有信心,可以從對方手中安然無恙的離開。


    又觀看了一陣中年人墨刷石碑,不夜良才動身離開,打算找一個地方,先休憩一二,等到天黑了,再去殺手之鄉。


    想要進入殺手之鄉,前提有兩點。


    一是殺手,二是足夠引起殺手之鄉注意的殺手。


    對於穀之文這種名門大派的弟子而言,成為殺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不夜良打算去找老屋,試探一下能不能走走後門。


    不夜良的身影幾轉騰挪,最後來到一顆大樹上,依著樹幹,雙臂環胸,閉目養神,等到天黑。


    夜色漸暗,冷風降至。


    不夜良攏緊身上黑袍,從腰上摘下那塊寫有殺手之鄉的木牌,而後又取出一塊鐵牌,將兩者合二為一,剛想拋擲空中,就聽到一陣細密雜亂的腳步聲從前方傳來,不多時,遠處亮起火光。


    不夜良收起鐵牌,用遮魂隱蔽身形,所有的唿吸吐納聲,與風聲混為一談。


    地境之下,幾乎無法察覺。


    沒過多久,腳步聲來到了不夜良棲身的那棵大樹下。


    聽聲音,是兩男一女。


    女人明顯是三人中的話事人,極有條理的吩咐兩個男人中的其中一個,用樹葉遮蓋兩人的血腳印,讓另外一人,去察看身後有無追兵。


    等到那位遠去的男子歸來,事無巨細的將周圍情況說給她聽,直到確認身後追兵已經遠去,那女子才放下心來,安心在樹下療傷。


    女人穿著一身粉色甲衣,如今已經破敗不堪,肩甲和胸甲皆有破損,整套甲衣中,當屬原先綁縛在腹部的那一層薄甲受損最為嚴重,如今就隻剩下一個鐵片與胸甲相連,其餘部分全被紗布替代,紗布上的血跡已經幹涸。


    盤腿坐在樹下的女人從腰後箭囊中拿出一個玉瓶,從裏麵倒出三粒丹藥。


    看其成色,應該是四品丹藥療養丹。


    女人服下一顆丹藥,將剩餘兩顆分給那兩個在不同位置放哨的男人。


    起初那兩名男人還有些拒絕,連連擺手,不敢接過丹藥。


    要不是女人拿身份地位要挾,那兩名男人斷然不會同意,可能在他們眼裏,丹藥這類東西,以他們的身份是萬萬沒有資格享用的。


    不夜良注意到,被女人派遣去勘探敵情的那個男人的胳膊上綁著一個有著粗糙模樣的鐵塊,從上麵可以感受到稀薄的靈力,應該是一件寸石級別的煉器。


    放在修道路途中,這類煉器隻能當作盛放靈力的器皿,毫無威力可言,隻不過看那男人身上的氣色,不過是人山境,也就隻能使用這類煉器。


    那個女人身上的甲衣就有些法器的痕跡,隻不過鍛造之人應該還不熟練法器的構造,處處可見破綻。


    要不是追殺他們的那些人,沒有一個地心境,三人也不會活到現在。


    這一點,從三人身上各自粗淺的傷勢就可以看出來。


    樹下三人按部就班的療養傷勢,樹上的不夜良則是閉目養神。


    修道是一直都不能停的。


    但是在此之外,給自己找些樂子,也未嚐不可。


    這時,不夜良身旁的木偶人突然用腦袋頂了他一下,指著山林外,頻頻擺手。


    不夜良調動靈力注入到自己的雙眼中,幽藍色的眼眸亮起,整個樹林在他的眼睛裏,就都變成了幽藍色。


    他看到一條長蛇模樣的窟獸在蜿蜒曲折的土路上盤旋行走,時而迅速,時而慢步,時而在原地轉動兩圈。


    隨著那條長蛇逐漸慢慢向前遊走,毀掉的樹木越多,它距離那三人也將越來越近。


    不夜良卻沒有任何出聲提醒三人小心防備的打算。


    那三人中,女人始終坐在樹下,調養生息,手綁鐵塊的男人距離女人不過十步遠,亦是在休息,隻有向前掩埋三人腳印的那名男子,雖然也受了傷,但是與兩人相比,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在場四人,就隻有他和不夜良算是醒著,不過他可沒有不夜良的手段,直到長蛇靠近三人,不過尋常人兩三步就能走過的距離,那名男人才發現長蛇的存在。


    可是現在為時已晚。


    原本隻是低調行走的長蛇,突然抬起頭顱,張大嘴巴,吐出猩紅的舌頭,嘶嘶作響,雙眼泛起紅光,在夜晚中尤為恐怖。


    那名受傷最輕的男人距離長蛇最近,早已經被嚇壞了膽子,雙腿癱軟到地上,呆呆的看著長蛇的血盆大口,那位手臂上綁縛著鐵塊的男人最先反應過來,不顧體內傷勢,大喊一聲,甩出鐵塊,砸在長蛇的下顎,長蛇吃痛,選擇避其鋒芒,扭動著身體,衝向還在療傷的女人。


    出手的男人收迴鐵塊,原來在鐵塊的尾部,有一根鐵鏈連著,正被男人攥在手裏。


    那男人大喊,“彭郎,你他娘的怎麽在這個時候腿軟了。”


    見彭郎沒有反應,本名叫做車樊的男人便獨自一人迎擊長蛇。


    甩動手中鐵鏈,不遺餘力的扔出鐵塊,砸在長蛇的腦袋上。


    長蛇前衝的姿態,突然下矮,嘶鳴一身,向旁邊的叢林隱去。


    車樊來到女人身邊,手持鐵鏈,警惕四周,以防長蛇來個迴馬槍。


    這時,彭郎也同意站了起來,走到女人的另一側,拱手道,“大小姐。”


    女人原來早就已經醒了,隻是一直沒有動手,因為他相信跟隨自己多年的兩個人,一定會救她。


    唐穎看向彭郎,皺眉問道,“怎麽迴事?”


    彭郎一聲不響,噗通跪倒在唐穎身邊,伏地不起。


    車樊想要開口幫著彭郎求饒幾句,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唐穎擺手道,“罷了,你也是自身難保,起來吧。我們還是抓緊時間趕路吧。”


    彭郎站起身,和車樊一起轉過身去,待到唐穎整理好甲衣,三人才一起離開。


    不夜良背靠樹幹,雙臂環胸,手指輕擊黑袍下的獅虎白裝,這三人中女人是修為境界最高者,地火境兩關,那個胳膊上綁著鐵塊的男人是人山境,最後一個人修為境界最差,隻有人才境,而且氣血浮動的厲害,走路也都是深一腳淺一腳的,應該是在從前淬體的過程中,沒有打好底子,就算是讓他僥幸活著離開這裏,未來的成就,也就不過人魁境,不能再高了。


    不過那個女人,倒是可以期待一下。至於那個用鐵塊攻擊的男人,雖不至於太過狼狽,但是未來成就也就是地心境。


    一切都已經有了定奪,再做努力,也是白搭。


    不夜良想起唐曉禾,要是他和唐穎之間有關係,那才是有意思。


    手撐樹幹,腳尖踩在樹枝上,用力一躍,不夜良如攀山猿猴,在叢林之間穿梭,與三人背道而馳。


    於一處山崖間,扔出鐵牌,一道青紫色大門於空中浮現,不夜良隻身一人走入其中,木偶人早已經被他收進了寸守物,他打算直接去找老屋,就先不迴水井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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