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喧囂的官道上,周天申騎著大腳,背著包袱和鬥笠,腰懸酒壺和一塊及其不起眼的黑色鐵塊,金色酒壺被他大大方方的係在鐵塊旁邊,另一側是登山杖,竹劍橫放在腰後,至於短刀則是被他綁縛在了大腿上,被改變模樣的獅虎白裝遮蓋。


    周天申和張遠走在一起,偶爾閑聊幾句,知道了很多有關於澧柴和命柴兩城之間的事情。


    其中一件關於建立門派的事情,最讓他感興趣。


    原來澧柴城的暗殺人員打探到一件事關於命柴城和雄柴城兩城的小事情。


    這件事情就是前麵那三支來自雄柴城的車隊所屬的家族,正打算在命柴城外建立一座由三家做主的門派。這本是兩城之間的大事,直到被澧柴城的暗殺人員截獲消息之前,身為澧柴城城主的澧虢都一直被蒙在鼓裏。


    這也是為什麽澧柴城隻派了一個二流世家來參加本國公主的迎親大典。


    澧柴城和命柴城之間早有不和,本就是三柴國人盡皆知的事情,但是這件事從頭到尾都與雄柴城無關,澧虢也早就知道兩城之間的那點貓膩,隻不過沒人說透,大家也就可以在明麵上相互幫襯一些,可現如今雄柴城要在命柴城外麵建立門派,這不就等於把事情給捅破,澧虢又怎麽可能會忍。


    周天申喝著張遠酒葫蘆裏麵的土燒問道,“這件事整個澧柴城都知道了?”


    張遠懷抱大刀,吐出嘴裏的幹草,搖頭道,“就隻有城主和我們張家知道,此次出門,城主特意找了我父親喝酒,說了一些關於這件事的跟腳本末,我也是在路過時才聽到一些,前麵的那個車夫是我叔叔,這一次是他帶隊,想來國主不會太難為我們。”


    周天申將酒葫蘆還給張遠,問道,“為什麽跟我說這些?”


    張遠苦笑一聲,“等迎親大典結束之後,這件事就不是什麽秘密了,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而且我看你一副遊俠打扮,想著也不是什麽心機深重之人,就說給你聽吧,就當是遇到了酒友,拿這些事情下酒。”


    少年藏有心頭事,說與知己聽。


    周天申抹去嘴角酒漬,笑道,“別有一番滋味。”


    兩人慢慢悠悠的來到了命柴城。


    走進命柴城,張遠要和其他家族一起進入國殿,周天申和他在城門口別過。


    周天申從袖子裏扔出兩個青色酒壺,張遠接住,笑問道,“你到底藏了多少?”


    周天申笑道,“不多,也就幾壺。”


    張遠收起酒壺,問道,“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周天申看向城內街道,熙熙攘攘,“遊曆大陸,去做些應該做的事情。”


    張遠還想說些什麽,可是聽到從前方的車隊中傳來唿喊聲,兩人一起看去,是那個中年車夫,正盤腿坐在車廂上麵,慵懶的看向兩人的方向,不見他張嘴,聲音卻很清晰的在兩人耳邊響起。


    張遠笑笑,“告辭了。”


    周天申揮手,“山水有相逢。”


    兩人分道揚鑣。


    張遠要去國殿,自然是要穿城而過,周天申則是很隨便的找了一家客棧歇腳。


    將大腳拴在客棧後院,吃過一頓飯,周天申迴到自己的房間,將那份劃去數個名字的名單攤開在桌子上。


    看似是隨便找家客棧,其實隻要對照一下名單上的名字,和他們的所在位置,就會發現周天申所在的客棧正好被那些人的住處包圍,隻需客棧這一點,就可去數個地方,就算是被人發現,也可以趁亂逃脫,再找客棧便是。


    命柴城共有十幾名三柴國自己的暗殺人員,主要用來保護各個一流大家,用來向國殿匯報這些家族族長的日常生活,這樣看來命柴城對自己的家裏人也不是很放心啊。


    澧柴城死了這麽多人,對方應該早就有所發覺,但是遲遲沒有采取任何行動,想必澧柴城的城主對這些眼中釘也早就不耐煩了吧,隻希望別錯殺了澧柴城的人。


    周天申的手指劃去一個個名字,想好了,這次殺其他國家的人。


    既然要搞,就不能太偏心,要一視同仁才好。


    從鬥笠中拿出鬼麵具,細心擦好。


    從今天開始,給自己取個瀟灑一點的名字吧。


    怎麽說也算是半個殺手了。


    就叫--不夜良!


    將登山杖,竹劍,鬥笠和金色酒壺全都收進寸守物。


    自己隻隨身帶著短刀。


    在邨州的這些時間,自己必須要像一個真正的殺手一樣。


    隻靠一把短刀,殺出自己的名聲,順便把那件事做好。


    此時代號為不夜良的假周天申站在窗邊等待天黑,鬼麵具戴在頭上,雙手背後,沒有再飲酒,蓬萊酒館的酒確實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樣,但是喝多了照樣會吐。


    遙看天邊晚霞,不夜良思緒萬千,他和周天申的約定隻在他能夠進階到地藏境的這段時間,如果周天申在那個地方得了什麽機遇,又或者找到了一些自己沒有發現的寶物,修道速度提高一籌,提早進階到地藏境,那個時候就算是袁笠翁都不會幫自己,隻會恨自己不能早一點完成任務,所以他進入殺手之鄉的時間越快越長,對他的處境就越好。


    隻有自己殺的人夠多,才會引起那些老鼠的注意。


    既然自己找不到殺手之鄉,那就讓殺手之鄉找上自己。


    不夜良扭頭看向命柴城城外,視線橫跨小半個城池,落在城外的那座名為造化山上的山峰上,如果張遠所言非虛,那麽那座即將在山峰上落腳的新建門派,倒是可以成為他的投名狀。


    不夜良接著扭頭看向三柴國國殿的方向,那是一座建造在華山的建築群,此時燈火通明如白晝,鶯歌燕舞,熱鬧不凡。


    轉眼又是夜晚。


    命柴城的青紫色霧氣有些姍姍來遲,而且要比澧柴城濃很多。


    尤其是國殿的方向,原本還是一顆璀璨夜明珠的國殿,此時就像是被一塊綢緞,整整齊齊的鋪蓋在國殿上空和各個角落,透不進一絲光亮。


    不夜良站在客棧屋簷上,腳邊是一隻四腳獸雕塑。


    靜聽無聲,樹欲靜而風不止。


    何況現在春雨潤如酥。


    天首大陸沒有明確的四季更迭,但是不夜良還是依循記憶,在心中為這裏劃分了四季。


    此時正好是春季。


    不夜良環顧四周,找準目標,一邊行進,一邊在腦子裏想象出最便捷的逃跑路線,不管別人會怎麽做,不夜良認為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隻有活著,事情才會發生。


    做殺手最重要的就是不能魯莽,一旦發現事情有詐,就必須離開。


    不夜良在命柴城的第一個目標是一個四流小家的小公子的貼身丫鬟。


    那個家族姓周,和周天申同姓,家族的位置在城西,隻有一小片院落,還算是比較容易找到,以這個家族目前的實力,就算是在四流小家這一領域之內,也算是比較貧窮的一個家族,目前是二流世家柳家的附庸家族。


    這些都是黑白國師提供給周天申的情報信息。


    那個潛伏在四流小家的暗殺人員名為桂麗,很普通的名字,再一國的暗殺人員,人魁境,同樣平平無奇的修為境界。


    對於現在的不夜良,不過是兩根手指的事情。


    根據黑白國師提供給他的情報來看,周家能夠以四流小家的身份成為二流世家的柳家的附庸家族,還是得益於這個相貌平平的小侍女。


    不夜良整個人引入黑暗,將手掌從桂麗的脖子上拿開,確定她已經斃命,隨手將她扔進旁邊的水井裏。


    擁有這種隨便奪去別人生命的實力...,難怪世界上有這麽多殺無赦的惡人。


    這種感覺...,確實容易讓人上癮。


    在水井旁留下一張寫有自己名字的紙條,跳上牆頭,不去管正在房間裏等著丫鬟端去洗腳水的小公子。


    也不去管桂麗遠在城外,等著她寄去銀兩的娘親。


    殺手殺人,不問這些。


    不留下一些線索,那些驕傲的殺手又怎麽能找上自己。


    第二個目標的身份就要比之前殺的那些人尊貴許多。


    是一位教書先生。


    有荀夫子這個珠玉在前,以至於不夜良對所有的教書先生都抱有好感。


    而且這位已經成為儒士身份的教書先生,算是塵世間學問最高的人之一了吧。


    要不是他手上有過幾樁血案,周天申還真是打算放過他。


    教書先生白天的時候,都在距離城口不遠的私塾教書,那裏大約有三十多個學童。


    晚上住在一個私塾旁邊的獨門小院。


    還好私塾和教書先生住的地方距離自己不遠。


    不夜良路上就在想,既然五和國能夠搞到這些名單,那麽其他四國手上也會有相同的一份,要是他們發現出現了一個從未出現過的殺手,殺光了他們的人,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五和國又會怎麽利用這一疏漏呢。


    暫時不去想其他,不夜良落在教書先生住的那家獨門小院外。


    教書先生名為陳薐,住的小院被他題上了‘秋山小院’的名字。


    名單上麵除了記錄了一些名字和地點,還專門對其中七個人做了特別標注。


    其中就包括陳薐。


    名單上這樣說,陳薐,祥雲國人士,地心境,曾經為再一國,五和國,思簇國都賣過命,現在是三柴國的暗殺人員,是一個唯利是圖的教書先生,性格孤僻,殺人手段殘忍,出自於殺手之鄉。


    這個一定要活的。


    這是不夜良看到名單後麵最後四個字的第一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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