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事情如許不真所說那樣,那就真有些難辦了,針對這次的事情,他們兩人前去很有可能會缺胳膊斷腿的迴來,這可不是周天申想要的結局。


    許不真伸手握住赤尾魚的長須,慢慢揉搓,“二十年前,那次雖然隻是一個小事件,但是最後直接導致黃昭子廟的太上長老和死靈族的強者在天外天打了一架,最後的結果是死靈族又一次退迴到了崖州,直到現在都沒有露麵,而咱們那位太上長老也因此閉關了二十年,沒想到它們這麽快就又卷土重來了。你覺得,這次人族和死靈族打的起來嗎?”


    思索片刻,周天申牙齒咬著食指關節,“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這件事隻能暫且不說。要是千葉城的事情一開始就與死靈族並無牽連,隻是被一些飄零在外的死靈做一些雞鳴狗盜之事,到現在也隻不過是占了咱們的一城之地,到時候隻要黃昭子廟出麵,死靈族做出賠償,這件事應該很快就可以息事寧人,畢竟千葉城隻是一個四麵環山的小城池,不過千餘人,要是人族因為此事和死靈族開戰,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這筆帳誰會算不清,隻是既然事情已經牽扯到了兩族之爭,那現在就我們兩個人前去,會不會有些太貿貿然了。”


    放下手中的金色胡須,許不真輕聲問道,“你是不是想問,現在千葉城是個什麽光景,城外有什麽人參與,黃昭子廟又是怎樣一個態度?”


    周天申點頭如小雞啄米,許不真則是兩手一攤,脖子一歪,他身後的赤尾魚學著他的樣子,肚皮翻上天,胡須耷拉到地上,沒了聲息。


    周天申不敢相信,“你也不知道?那你怎麽還敢過去,誰給你的自信?要是死在了那裏怎麽辦?”


    許不真先指了指周天申,然後又指了指自己,“你和我給了我自信,周天申,你相信嗎,其實我一直都在關注你,即使你那天不去山上找我,我也會去找你,我一直都想知道,你是怎樣的一種存在。”


    他指著自己的眼睛,說道,“其實我的這雙眼睛和平常人的不一樣,它能看到一些其他的東西,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種從未看到過的氣運,這種氣運無時無刻不在變化,有時充斥著你身體裏的每一個竅穴,有時又消失不見,而有時又隻聚集到某一點。周天申,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機遇?”


    機遇一事,不可捉摸,氣運一事,不可細說。


    周天申不動聲色的後退一步,被許不真的雙眼緊盯著,讓他心裏有些發毛。


    他急忙反駁道,“哪有你說的這麽玄乎,不過就是老師指點了我幾句,然後在我丹田裏留了一點東西而已。你家老師就沒對你的丹田動過手腳?什麽機遇,什麽氣運,你當我是那些大宗派的嫡傳弟子還是被遺留在塵世間的皇親國戚?你要說那些人身負大氣運,隨處就可以撿到機遇,我相信。但你要說我,還是別拿你那一套糊弄自己了。”


    顯然不相信這一套說辭的許不真,意味不明道,“既然你不想明說,那我也不想多問,不過從今天起我就跟定你了。你去哪,我就去哪,說不定在你身邊待久了,還能改變我自身的氣運,也許我還能因此多活幾年也說不定。”


    這次輪到周天申不樂意了,他可不管許不真現在有多悲傷,雙手抓著他的衣襟,把他提起來,裝模做樣厲聲道,“我要是被你害死了,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全然不顧現在遭遇的許不真眼皮上翻,打哈哈道,“好好,聽你的,啥都聽你的。”


    周天申推開許不真,使勁的拍著手掌,好像許不真身上有什麽髒東西,隻要碰一下,往後一年都會厄運連身,不得好似的。


    等到許不真走在前麵,赤尾魚飄在他身後,周天申才動步起身。


    許不真突然扭頭看向身後的周天申,問道,“你確定要離我這麽遠?”


    撇嘴的周天申向前快走幾步,抓緊登山杖,最終走到許不真身邊,說道,“希望你剛才說的不是在開玩笑。”


    許不真使勁抓著周天申的肩膀,說道,“放心,我一步都不會離開。”


    周天申急忙拍掉許不真的手,手忙腳亂的向一旁閃去,“我是說額外獎賞那件事。”


    一拍腦袋,許不真恍然大悟道,“噢,合著你是說這件事啊。放心,該給你的,我一分都不會少。”


    說話間,兩人來到山腳。


    那裏早早的就有一輛馬車在等候。


    車夫是一個獨眼漢子,有些坡腳,脊背卻異常挺直,仿佛天塌下來都不會彎曲半分。


    見到兩人,漢子麵無表情的拉開馬車上麵的棉布簾子,許不真和周天申兩人坐上馬車,赤尾魚趴在馬車上,翻起肚皮,懶洋洋的曬著太陽,睜眼看著天上的雲朵,竟然在吧唧嘴。


    馬車外表樸素,可是內部卻別有洞天。


    車廂裏麵大概能夠容納十個人同時伸開腿腳,最裏麵有兩張床,床上各放著兩床床被,兩張床之間放著一個人頭大的烘爐,烘爐裏麵有兩塊正在燃燒的炭火,烘爐下麵有一個盛放炭火渣滓的鐵架子,烘爐上麵有一個茶壺,此時正往外冒著熱氣。


    烘爐旁邊,離車門比較近的地方放著一張書桌,書桌上放有四五個幹淨的白瓷碗和一個外麵都是油垢的粗茶碗,茶碗旁邊放著兩個竹筒,靠裏麵的竹筒裏麵放著十兩地銀一斤的名貴茶葉,另外一個竹筒裏麵放著十文錢一斤的茶葉沫子。


    剛走進車廂,周天申就注意到車夫手邊放著一個碩大的包袱,包袱鼓鼓囊囊的,裏麵應該放了不少東西。


    馬車開始緩緩行駛,車夫沉默的趕著馬車,時不時的伸手捏一下手邊的包袱。


    許不真坐在柔軟的床上,掰著手指頭,輕聲說道,“這輛馬車是我花一千兩地銀租的,從學院到雄在山大約有三千裏。這輛馬車用的是窟獸淵馬的後代--子淵馬,要是日夜兼程的話,差不多六天後就能到,當然這種情況是不存在的,所以我們在十五天後下馬車,這是我和他們談好的。咱們現在走的這條路是官路,主要由學院東邊的泗晨城負責,除了泗晨城之外,途中還要經過小腳城,南朝閣和梅花雨落空聲亭。”


    “小腳城和泗晨城都屬於接鄰黃昭學院的小城池,因為黃昭學院名聲在外,連帶著它們也受到很多關注,現在屬於入學考核剛結束的特殊時期,每到這個時候,城裏都會聚集很多為了黃昭學院而來的遊民,現在恐怕所有的客棧都已經滿了,所以我們要做好在野外露營的準備。小腳城以東的南朝閣和東北方向的梅花雨落空聲亭隸屬於兩個幫派,一個就叫南朝閣,還有一個叫梅玉亭,我聽聞這兩個門派從建立之初就不對付,現在正因為一件秘寶而大動幹戈,所以我們在經過這兩個地方的時候,難免會遇到阻礙,要是讓我們上交過路費的話,那個時候就要全仰仗你了。”


    許不真突然拍拍周天申的肩膀,笑道,“再提一嘴,來往路費我包了,但是路費以外的花銷你來行不行?”


    隻想和許不真撇清關係的周天申拍拍腰,說道,“行,把賬算清楚我就放心了。”


    躺在床上,許不真伸手拉過被子,蓋在身上,呢喃一句,算不清楚的,之後便和衣睡去。


    現在還沒有任何睡意的周天申,坐在書桌前,把包袱放在腳邊,竹劍豎立在身側,從寸守物裏取出千伏劍劍譜,攤開在桌子上,因為外人在場,以防萬一,周天申便沒有握竹劍在手,而隻是在丹田中心神主一,以靈力代替劍氣去找真正劍氣的感覺。


    天黑之後,馬車停靠在荒郊野嶺,獨眼車夫從外麵敲響車廂,周天申收起劍譜,從裏麵掀開棉布簾子,獨眼車夫探出一顆頭,寒聲問道,“天黑了,兩位公子想吃什麽?”


    周天申走出車廂,不動聲色的擋住車夫正對著車廂的目光,輕聲問道,“咱們現在到哪了?”


    他現在還穿著黃昭學院獨有的院服,腰上也掛著最能代表他學院學員身份的玉簡,所以獨眼車夫並沒有對兩人有任何輕視的態度,隻是麵相依舊冷淡。


    獨眼車夫低頭道,“現在在野外,距離泗晨城還有些距離,公子們要是想吃泗晨城裏麵的東西,我快點走的話,兩個時辰之內還是可以趕迴來的,要是再晚一會,城門關了,就來不及了。”


    周天申從腰裏拿出一枚十兩地銀,放在獨眼車夫的手裏,酆小都的寸守物裏除了酒壺之外,還有幾箱子的金銀錢財,先前出門在外,周天申身邊不是站著酆小都就是張雲安,花錢的事從來都不需要他操心,所以箱子就一直沒有打開。


    箱子裏的錢財,不說這輩子都花不完,但是十兩地銀還是可以拿的出來的,周天申說道,“那就有勞你了。”


    獨眼車夫收起地銀,輕輕點頭,轉身走下馬車,幾個起跳之後,身影消失在夜色薄霧中,周天申走進車廂,發現許不真已經醒了,此時正坐在書桌前,手裏握著之前周天申放在桌子上的乳白色石頭,說道,“怎麽不點燈,這點錢沒必要省。”


    周天申從桌子下麵的箱子裏拿出油燈,放在桌子上點燃,整個車廂瞬間亮堂起來,許不真打著哈氣說道,“那個車夫也是修道者,兩個時辰趕迴來,應該是人魁境。還好不是地境,看來學員的身份還是有一定震懾力的。”


    周天申坐在床上,不知道他在慶幸什麽。


    沒有聽到答複,許不真自言自語,“外麵的世界是很殘酷的,能有一點依靠不是壞事,會省去我們很多麻煩。”


    他扭頭問道,“你讓他買了什麽飯?”


    周天申聳肩道,“不知道。”


    今夜的晚飯是兩隻燒雞,兩壺土燒和幾個烤紅薯,周天申和許不真在車廂裏解決晚飯之後,便早早睡去。


    獨眼車夫是在在外麵吃的晚飯,吃過飯之後,依著車廂邊,蓋著厚棉被慢慢睡去。


    躺在馬車上的赤尾魚,瞪大了雙眼,緊盯著天上的月亮,肚子咕嚕嚕亂響。


    馬車是在啟程後的第三天到的泗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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