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去天香縣,除了周天申和陸安時等村中的十個孩子,還有三陽醫館的張雲安和穿著黑色鬥篷的少女天允國靜,以及昏迷不醒的短發男人,天允家族的世代家奴天允中發。


    天允國靜來自邨州白龍地界祥雲國的天允家族。祥雲國是邨州五大國領地最大,藩屬國最多的國家。


    塵複披著鏡月廟的專屬鬥篷,領著自己的三個學生站在村口。


    村口,站著一支十六人的隊伍和一輛馬車。


    馬車上,天允中發平躺在車廂最中間,腿上綁著繃帶的天允國靜靠著窗戶,坐在車廂的一側,她身邊坐著鏡月廟的外門弟子毛青竹。


    兩人的對麵坐著居住在老槐村的馬仙娣和鐵子珊。


    前者是雜貨鋪馬賀的女兒,後者是林間鋪子鐵流的女兒。


    因為同歲,所以剛一見麵,毛青竹就和對麵的兩個女孩打的火熱,相反天允國靜就顯得過於安靜,甚至有些不親近。


    毛青竹的腰上還纏著那柄名為青竹的軟劍,此時,她正手指著腰上的軟劍,眉飛色舞的說著,“你們可不知道太爺爺降伏那隻竹精有多費勁,先是命人打造了一個玄鐵籠子將它困住,然後使出我們毛家的絕學《青山竹葉瀟瀟聲》,將竹精打的三魂隻剩一魂,七魄隻剩兩魄,最後取出竹精的靈根,才算是造就了這把青竹。”


    紮著羊角辮的鐵子珊緊盯著毛青竹腰間的青竹,咽了咽口水,說道,“不知道竹子精的肉好不好吃。”


    毛青竹愣神,不確定的說道,“這個,竹精好像不能吃吧。”


    擦去嘴角的口水,鐵子珊失望道,“啊,不能吃啊,那還是算了,沒勁。可是我聞著你這把劍,有一種淡淡的香味啊,你確定不能吃?”


    毛青竹歪著腦袋,習慣性嘟著嘴,手指撓著腦袋,“我也沒吃過,還沒見家族裏麵有人吃過竹精肉呢。”


    突然,鐵子珊一個側身,伸手就要抽出軟劍,就在手掌快要碰到青竹劍的劍柄時,被毛青竹一巴掌狠狠的打在手背上,紅腫一片。


    “你幹什麽?我不就想摸一下嗎,至於下這麽中的手嗎?”


    鐵子珊臉色鐵青,要不是坐在別人家的馬車上,她早就一腳踹過去了。


    毛青竹急忙解釋,“我不是故意的,這把青竹和其他的劍不一樣,它是有靈智的,要是你貿貿然的把它抽出來,會受傷的,真的。”


    鐵子珊將頭扭向一邊,她根本就不相信一把劍還會有靈智。


    毛青竹眼看就要得罪鐵子珊,可是她又不知道該作何解釋,急得小女孩抓耳撓腮,眼淚仿佛在下一秒就要流出來。


    這時,一直閉目養神的天允國靜開口了,“她說的是真的,這把劍上麵有竹精的靈根,而且還是由特殊手法鑲嵌在了軟劍上,雖然靈根不複生前威力,靈智也隻是留於表層,但是對於普通人來說,還是具有攻擊性的。”


    “不過,我聽說思鏃國的毛家,每年都會從後山的竹林中為家中子孫挑選竹精,讓他們在一起打鬥,勝利的人才可以得到竹精的靈根,你剛才卻說這把劍上的靈根是你太爺爺親自出手抓獲的。”


    天允國靜好奇的看向身旁的女孩,毛青竹頓時緊張的環顧四周,發現車廂裏所有清醒的人都在盯著她,都在等她給出一個答案。


    毛青竹低著頭,支支吾吾的說道,“我打不過那個竹精,哭喊著才讓太爺爺出手的。”


    鐵子珊翻了一個白眼,“合著你剛才是在吹牛,我說嘛,為了對付一隻還沒有修煉成人的竹精,至於配上玄鐵籠子嗎,還使出家族絕學,小丫頭,快讓我們看看你家的絕學長什麽樣子。”


    毛青竹臉紅到了脖子根,這下實在是沒臉見人了。


    張雲安坐在馬車外,擔任車夫,與他坐在一起的是鏡月廟的外門長老塵複。


    塵複盤腿而坐,閉目養神,手腕和腳踝處,隱約可見土黃色光芒。


    張雲安打了一個哈氣,慵懶的靠在車廂的門口,“沒想到,外門長老也這麽拚命。”


    馬車走的很慢,車下的十個男孩自動分成了兩隊,以周天申和陸安時為首的老槐村村民走在一起,站在馬車的左側,緊挨著張雲安,鏡月廟的左塑和穀之文走在右側,靠著塵複。


    沒人覺得不妥。


    周天申還背著他那個小竹簍,竹簍裏放著一本書和一個包裹。


    書的名字叫做《天首日誌》,由一位名叫菊白水的人所編纂,每次出門,周天申都會把它帶在身上,。


    包裹裏放著張雲安讓周天申拍賣的草藥名單和一些銀兩。


    周天申之前感到很奇怪,既然張雲安決定自己去天香縣,那為什麽還要他幫忙拍賣草藥,在多番詢問後,得到的答案是,他張雲安這次去天香縣是為了治傷救人,又不是遊玩的,所以拍賣的任務還是要由他周天申來完成。


    周天申走在隊伍的最前方,隻有陸安時和他走在一起。


    陸安時一邊走著,一邊雙手揮舞著,嘴裏還念念有詞。


    周天申想聽清他說的是什麽,可是奈何他的聲音太小,想開口問他,奈何陸安時又太過專心,幾次詢問無果,隻能作罷。


    隊伍裏最活潑的,應該當屬王多沾這個歲數最小的男孩。


    王多沾一會兒蹦著走,一會兒跳著走,一會兒又吵著自己走累了,要上馬車歇息。


    王多沾皺著小臉,委屈的說道,“張醫師,我真的走累了,你就讓我上車上坐一會兒吧,就一會兒。”


    張雲安始終保持著那副背靠車門,手握韁繩的姿勢,不為男孩的哭求所動,“王多沾,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這才剛走幾步路,就喊著累。你看看其他人,有人像你一樣似的喊累嗎?”


    王多沾不以為意道,“我的歲數最小,他們都比我大,當然不好意思喊累了。”


    張雲安側過身子,臉衝著塵複那邊,不再說話,很快就睡著了,他並不是不想搭理王多沾,隻是昨夜為短發男人守夜,熬了一宿。


    王多沾自討沒趣,便跑到了隊伍的最前麵。


    隊伍的最前麵,周天申百無聊賴的看著兩邊的風景,陸安時還在那裏揮舞著手臂,嘴裏念叨著隻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話。


    王多沾看著沉默的二人,又自動的退迴到了隊伍的最後麵。


    真沒勁,小男孩一腳踩斷路邊的狗尾草,又不解氣的掐斷一朵顏色鮮豔的花。看到草叢裏窩著一隻土狗,王多沾撿起一塊石頭,砸到它身上,看著土狗驚叫一聲,隨後嗚咽著跑開,王多沾開心的拍著手掌,胸中的積鬱一掃而空。


    三馬坡,是天香縣縣外的一處開闊地,因為這片土地上有三個形似馬的土坡,便將此地命名為三馬坡。


    看見三馬坡,就預示著天香縣不遠了。


    沉默了一路的小男孩又打開了話匣子,王多沾仰著頭,用手裏的樹枝戳了一下還在打瞌睡的長衫青年,長衫青年驚醒道,“這麽快就到了?”


    王多沾笑道,“沒有,隻是到了三馬坡。張醫師,你知道這裏為什麽叫三馬坡嗎?”


    隻想睡覺的青年敷衍道,“因為這裏有三匹馬。”


    王多沾大笑,得意的說道,“錯錯錯,因為這裏有三個長得像馬的土坡。”


    唿嚕聲起。


    王多沾撅著嘴,從身上的布包裏掏出幾個紫色的果子,獨自吃著。


    塵複睜開眼睛,之前因為進階而在體內產生的靈力氣流終於平複了下來。


    他吐出一口濁氣,伸展四肢,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他愜意的讚歎道,“這裏真是一塊風水寶地。“


    原以為進階之後,體內的靈力會按照常規在短時間之內到達一個飽和期,在此期間不宜修道,因為靈力達到飽和後,多餘的靈力會在身體裏遊蕩,直到儲存在丹田的靈力經由壓縮和使用,空出位置之後,它們才會老老實實的迴到自己應該去的地方。


    可是這次不知是什麽原因,進階之後,身體第一次產生了對靈力的渴求,導致塵複產生了將要再次進階的錯覺,便在客棧裏打坐了一夜。


    塵複摸著長出些許胡茬的下巴,滿腹狐疑,在村子裏的時候還好好的,可是離村子越遠,身體裏的那股氣流就越強,致使他不得不提防。


    不過好在這次發現的及時,要是任由靈力在體內肆意遊蕩,指不定出什麽大亂子。


    眼看著就要到天香縣了,已經可以看到縣外排著的一字長龍陣。陸安時和左塑,穀之文同時停下手中的動作,就連毛青竹也在解釋了自己青竹劍上的靈根從何而來之後,開始了莫名其妙的修煉,並在天香縣外停下。


    吐出濁氣,四人給人的感覺明顯有所不同。


    塵複由衷的說道,“看來這次,咱們是沾了陸安時一個天大的便宜了。”


    左塑握著拳頭,感覺自己的手腕充滿了力量。


    穀之文戴著的麵具上麵的嘴眼處,閃過一道青光。


    毛青竹手握劍柄,在心中輕唿‘青山竹葉瀟瀟聲’,丹田的靈根上,一束小火苗噌然升起,隨後又很快熄滅掉。


    陸安時雙手攬袖,愜意的走在隊伍的最前麵,沒有人知道他的內心有多高興。


    縣外的隊伍很長,而且很多人都背著包裹,肩扛著扁擔,很明顯,這些人都是在縣外擺地攤的,原以為他們會很早走入縣城,沒想到,卻成了最後一批。


    鐵子珊推開窗戶,扭頭看向外麵的隊伍,向馬仙娣問道,“仙娣,為什麽你爹今天不來縣城賣東西?”


    馬仙娣迴道,“前幾天我們就將家裏的存貨低價賣給了其他商販,鋪子裏已經沒有東西了,他想在家裏休息一天,明天去酒鄉縣進貨。”


    鐵子珊惋惜道,“可惜了,今天縣城裏一定有很多人,你們一定可以賺很多錢的。”


    馬仙娣笑笑不說話。


    大約過了三個時辰,才排到周天申他們。


    挨個檢查行李,門口的護城守衛提醒道,“最近縣主會親自監管展覽大會,要是被發現有什麽偷偷摸摸,不幹淨的動作,直接關進大牢。”


    走進縣城,張雲安驅趕著馬車向城裏的一條小巷子裏走去。


    除了天允國靜和天允中發,其餘人都下了馬車。


    周天申看著天色,提議道,“展覽大會就在縣中心的寶器閣舉行,拍賣會則是在展覽大會結束後舉行,我們今天可能要住在這裏,我看我們還是先找一個住的地方吧。”


    陸安時附議道,“現在縣城湧入了這麽多人,對客房的需求量一定會大於平時,我們還是抓緊時間吧。”


    幾人向城內走去。


    ——————


    走進小巷子的張雲安趕著馬車在一家門庭若市的醫館門前停下。


    跳下馬車,張雲安撣去身上的灰塵,整了整衣襟,走進妙手齋。


    天香縣有兩家醫館,分別是城南的妙手齋和城北的迴生齋,而眼前的這座妙手齋的主人就是張雲安的師兄陳憂。


    張雲安好不容易擠進妙手齋,沒過多久,就從裏麵出來一位穿著青衫的瘦高男人,男人也戴了一副眼鏡,臉頰消瘦,嘴角含著笑,上了馬車,隨後又從妙手齋裏走出來兩個青年,都是妙手齋的學徒,他們幫著把昏迷的天允中發抬到妙手齋後院的小房間裏,天允國靜坐在後院的一個竹椅上,陳憂正在給她換藥,張雲安從後院的一個小房間裏走出來,渾身沾滿了藥味。


    張雲安來到陳憂身邊,隨手接過他特製的藥膏,敷在天允國靜受傷的腿上,說道,“你的傷很快就會好,但是他的情況有些危險,需要在這裏住幾天,你要是想去找周天申他們,等過一個時辰就可以走路了,不過還是要安時換藥。”


    天允國靜手扶著竹椅站起來,彎腰謝道,“多謝張醫師和陳醫師。”


    陳憂擺擺手,表示不用客氣。


    ——————


    周天申走了一個半時辰,身上的竹簍都滿了,就是沒有找到一家有多餘空房的客棧,他們兜兜轉轉走到了城西。


    王多沾蹲在地上,哭鬧著,“我不走了,我看我們還是迴去吧。”


    “我知道一個地方,一定有住的地方。”


    清脆悅耳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眾人向後看去。


    已經不需要木棍的少女站在涼蔭處,她的手裏拿著一根糖葫蘆。


    天允國靜走到眾人麵前,吐掉嘴裏的糖葫蘆子,說道,“我知道有一家大渝客棧,一定有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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