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桑寧聽說他不在房間,瞬間冷靜了下來。


    “那你現在在哪?”


    宋璟沒迴。


    也是,他怎麽會和她匯報行程呢。


    沈桑寧決定趕在芮沐瑤之前下樓去等他。


    她快步跑到門口,想起什麽,又折迴宿舍,從自己的包裏掏出一支筆放進口袋,然後下樓。


    這一等,等了一個多小時宋璟才迴來。


    宋璟今天穿著便裝,身上有幾分消毒水的味道,好像是去醫院了。


    “宋教官!”沈桑寧一看到他,就快步過去,“你迴來啦,我一直在等你呢。”


    她說完,緊接著就是一個響亮的噴嚏。


    宋璟看了她一眼,夜裏風涼,但她卻穿得很單薄。


    她說一直在等他,從她剛才給他發信息到現在,都已經一個多小時了。


    也不知道到底什麽重要的事情,讓她甘願站在這裏吹冷風。


    “你找我什麽事?”宋璟想起沈桑寧之前兩條莫名其妙的信息。


    他今天出去是去醫院探望之前部隊裏的一個朋友,朋友年紀輕輕罹患癌症,他在醫院好幾次難受得哽咽,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注意沈桑寧的信息,更沒想過她會在這裏等他。


    沈桑寧看出他心情不太好,原本想撩一撩、逗一逗他的心思也打消了。


    “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送你個禮物。”沈桑寧從外套口袋裏掏出一支鋼筆,“來錄製節目這麽久也沒有給宋教官送個什麽見麵禮,我覺得這支鋼筆很適合你。”


    “不用,心意領了。”宋璟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沈桑寧就知道他不會要,畢竟,人家可是不拿群眾一針一線的人民子弟兵。


    她快宋璟一步,上前將筆別在了他胸口的口袋上,然後踮腳在宋璟耳邊輕輕地說:“這是一支神奇鋼筆,隻要你隨時隨地帶著它,關鍵時刻它能救你於水火。”


    這麽大了還玩怪力神說這一套,宋璟隻覺得她幼稚,伸手就要去摘筆。


    沈桑寧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眼神誠摯地看著他:“相信我。”


    這三個字,沉甸甸地砸進宋璟的心裏。


    宋璟低頭看著心口的那支筆,怔忪出神了幾秒。


    破天荒的,他沒有再推拒。


    “這就對了,我送你上樓。”沈桑寧說。


    “你送我上樓?”


    “是啊。”


    “為什麽要送我上樓?”


    “保護你啊。”


    “你是被什麽上身了嗎?”


    他中尉軍銜,三個二等功,一身腱子肉,需要她的保護?


    “沈小姐你還是早點睡吧。”她今天的言行舉止都很奇怪,宋璟甚至懷疑她是不是夢遊出來的。


    “我不,我就要看著你上樓。”


    宋璟無奈:“隨你。”


    沈桑寧就這樣把宋璟送到了宿舍門口,看他好好地走進宿舍,才放心。


    她沒看到的是,門後,宋璟拿下她送的那支筆,看了一會兒,唇角舒了舒。


    **


    沈桑寧迴到宿舍,宿舍已經熄燈。


    舍友們都睡了,她輕手輕腳地躺迴床上,黑暗中聽到一聲輕嗤。


    是芮沐瑤發出來的。


    芮沐瑤已經去過宋璟那裏了,因為撲了個空,這會兒正在氣頭上。


    沈桑寧不理她,安心入眠。


    第二天,錄製照常進行。


    上午的錄製結束後,大雪因為生理期腹痛,沈桑寧陪著她去了一趟醫務室,兩人拿了止痛藥,剛從醫務室出來,就聽說宋璟那裏出事了。


    “孫部長不是去市裏開會了嗎?怎麽迴來了?”


    “聽說是宋隊長犯大錯了。”


    “犯什麽錯?”


    “男人都會犯的那種錯。”


    “……”


    沈桑寧預感不對,正想打聽,恰好看到孫佳佳從走廊裏跑過。


    “孫教官!”


    孫佳佳迴頭,看到沈桑寧,立刻朝她招手:“你快過來,宋璟出事了。”


    “出什麽事了?”


    “芮沐瑤說宋璟猥褻她。”


    沈桑寧腦袋裏“哄”的一聲,她就知道,芮沐瑤要搞事情。


    “人在哪兒?”


    “在宋璟辦公室,事情鬧得挺大的,芮沐瑤報了警,現在我爸都趕迴來了,要是處理不好,宋璟這身軍裝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沈桑寧跟著孫佳佳跑去宋璟的辦公室。


    宋璟的辦公室裏來了好多人,除了孫佳佳的父親,還有幾個穿著警服的警察,都是刑警隊的。


    “我剛吃好飯,宋教官就讓我來他的辦公室,我還以為他找我什麽事,結果我一進辦公室,宋教官就關上了門,開始各種言語騷擾我,我想著他是軍人,現在又一起錄節目,撕破臉皮不好看,於是我都忍了……”芮沐瑤說著開始哽咽,“可我沒想到的是,我的隱忍換來的是他的變本加厲,他竟然開始脫我的衣服……圈裏的朋友都知道,我有男朋友,我和我男朋友很恩愛,我當然不從,我嚐試推開他,但他力氣很大,一直摸我胸,還往下摸……我奮力反抗,他又打了我一巴掌……”


    芮沐瑤朝眾人亮了一下她的左臉頰,她的左臉頰上有明顯的紅腫。


    這麽一看,是真的有人打她了。


    孫部長平時最看重宋璟,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宋璟會做出這種事,猥褻加打人,如果罪名成立,這可不是扒掉軍裝這麽簡單的事情,重則還要坐牢的。


    “宋璟,你怎麽說?”孫部長看著宋璟。


    宋璟沉著臉,情緒還算平穩。


    “我是被冤枉的。”他說。


    “怎麽冤枉你了,說具體點。”


    宋璟活這麽大,人生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麽離譜的事情,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麽能顛倒黑白的女人。


    “她說的都是謊話,我從來沒有讓她來我的辦公室,是她主動來辦公室找我的。”


    這個芮沐瑤一進門就反手關上了辦公室的門,當時宋璟還提醒她不要關門,可芮沐瑤說自己遇到了一點心理上的問題,想找宋璟好好聊一聊。


    宋璟以為芮沐瑤是這段時間在部隊生活不習慣,又臉皮薄不好意思被其他人知道,所以才關門的,他也就隨她了。


    他給芮沐瑤搬了個椅子,讓芮沐瑤坐下說,可芮沐瑤沒有坐到椅子上,而是直接倚到宋璟的辦公桌前,解開了自己的迷彩外套。


    芮沐瑤一邊搔首弄姿一邊對宋璟說:“宋教官,部隊的生活好枯燥啊,我們玩兒點刺激的吧?”


    宋璟意識到她要幹什麽,立刻嗬斥了她,可芮沐瑤完全不怕,她直接伸手過來,攀住了宋璟的脖子,還讓宋璟別假正經了。


    “我推開了她,想要去開門,她就忽然開始撕自己的衣服,撕爛自己外套裏的背心後,她又揚手扇了自己一個巴掌。”


    宋璟猝不及防,然後,芮沐瑤就開始倒在地上大喊“救命”,引來了無數人的圍觀。


    孫部長聽完宋璟的解釋,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這兩人說的是兩個截然相反的故事版本,現在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又沒有證據,他聽誰的好?


    當然,以孫部長對宋璟為人的了解,他更傾向宋璟的解釋,可是,男女之事,最是說不清楚,而且,女生總是弱勢,他也不好隨隨便便因為自己主觀的意見影響了對整件事情的判斷。


    怎麽辦?


    在門口圍觀的都是綜藝錄製的工作人員,其中有幾個和芮沐瑤關係很好,直接不管不顧地在那裏大喊:“這種敗壞軍紀,違反軍規的人還留著幹什麽?趕緊抓起來!”


    “就是,我們可都看著呢,你們別想官官相護!”


    “沐瑤太可憐了,她隻是來錄個綜藝而已,差點就在這個別人以為最安全的地方丟了清白!”


    “一定要還沐瑤一個公道!”有人開始煽動整個劇組的情緒,“大家一定要團結起來,為沐瑤討迴一個公道,如果女藝人在部隊受委屈不能討迴公道,那這個節目還有什麽意義?”


    “把宋璟抓起來!”


    “把宋璟抓起來,抓起來!”


    “……”


    芮沐瑤見大家這樣維護她,感動地不停流眼淚。


    “謝謝大家!謝謝!”


    孫部長一時下不來台,他再次看向宋璟,希望宋璟說點什麽。


    宋璟隻有一句話:“我沒有碰過她,清者自清。”


    “清者自清這句話輪不到你來說。”綜藝的副導演也被蠱惑了,他脫下外套披到芮沐瑤身上,然後指著孫部長說,“孫部長,今天這件事情你要是不能給我們滿意的答複,可別怪我們曝光媒體!”


    現在哪個行業都怕“曝光媒體”四個字,事情一旦曝光,就意味著要被全世界審判,輿情就不可控了,到時候,受損的是軍隊的名聲。


    孫部長決定先委屈一下宋璟。


    “先把宋璟帶下去,具體情況,我們刑警隊的同事會進一步核實的。”


    刑警隊的幾個警察得了孫部長的命令,上前就要去拉宋璟。


    “等一下。”沈桑寧趕緊衝過去,張開雙臂擋在了宋璟的麵前。


    眾人一愣。


    宋璟也一愣。


    沈桑寧纖瘦的背影,此刻卻像是蘊含著巨大的能量。


    宋璟忽然想到昨晚,她說她要保護他。


    這一瞬,她的保護好像具象化了。


    “你還有什麽意見?”孫部長看著沈桑寧。


    “現在一點證據都沒有,他們兩個人中肯定有一個在說謊,但說謊者是誰還沒有確定,為什麽要把宋璟帶走,而不是把芮沐瑤帶走?”沈桑寧看了芮沐瑤一眼,“就因為她是女性嗎?難道性別是罪惡的保護傘嗎?”


    孫部長啞口無言。


    其實按流程的確不應該是這樣的,孫部長就是想著宋璟是自己人,稍微受點委屈後期也壓得住,要是得罪了明星,輿論可就壓不住了。


    “沈桑寧,你怎麽迴事?你怎麽胳膊肘往外拐?”綜藝副導演見沈桑寧幫著宋璟,有點氣憤,“芮沐瑤是你同事,你們還同住一個寢室,現在她出事了,你同為女性不為她發聲,怎麽還幫著包庇罪犯呢?”


    “副導,沈桑寧和宋璟兩個人關係不簡單。”芮沐瑤趁勢給沈桑寧潑髒水,“昨晚她還去宋教官的房間裏,到了半夜才迴來!”


    “什麽?”副導演大聲吼道:“我們這檔綜藝總共也就四個女明星,宋璟一個人染指了兩個,孫部長,你的部下可真行啊!”


    孫部長血壓都升高了。


    虧他之前還想把女兒嫁給宋璟呢,沒想到宋璟竟然是這樣的衣冠禽獸。


    周圍竊竊私語聲越來越大。


    “芮沐瑤和沈桑寧的性質可不一樣。”有人嘲道,“一個是被強迫的,另一個明顯是自願的。”


    “來錄綜藝結果和教官搞到一起,真是不要臉!”


    “……”


    “好了好了,都別說了,還不快帶下去審!”孫部長不耐煩地揮手,明顯對宋璟徹底失去了信任。


    “爸!”孫佳佳上前為宋璟說情,“你不能這麽區別對待吧?隻審宋璟一個人,這和直接給宋璟定罪了有什麽區別?”


    “你閉嘴,沒你的事。”


    “爸……”


    隨著孫佳佳的介入,現場變得混亂。


    芮沐瑤趁著沒人注意她,得意地衝沈桑寧一挑眉,完完全全是小人得誌。


    沈桑寧笑起來:“芮沐瑤瞧你那得意的樣子,你是不是真覺得沒有證據今天就讓你一個人說了算了?不好意思哦,我有證據證明宋璟是被你冤枉的。”


    芮沐瑤臉色一凝。


    “什麽?你有證據?”孫部長看著沈桑寧,“什麽證據,快拿出來!”


    沈桑寧走到宋璟麵前,攤開雙手對宋璟說:“宋教官,神奇鋼筆帶了嗎?”


    神奇鋼筆。


    這是他們之間的暗號,隻有宋璟能聽懂這是什麽意思。


    他從迷彩服的口袋裏掏出一支鋼筆,遞給了沈桑寧。


    沈桑寧手裏拿著鋼筆,走到芮沐瑤麵前:“芮沐瑤,再給你一個機會,你要是現在想坦白,還來得及。”


    芮沐瑤輕哼了一聲:“你少虛張聲勢,有什麽證據你隻管放出來。”


    “這可是你說的,那我不客氣了。”


    沈桑寧按了一下鋼筆的筆帽,忽然,筆帽中傳出了宋璟和芮沐瑤的聲音。


    芮沐瑤:“宋教官,你現在有時間嗎?方便和你聊一會兒嗎?”


    宋璟:“可以。”


    宋璟:“不用關門,讓門開著。”


    芮沐瑤:“我有些心理上的問題想找你聊聊,我不想別人聽到。”


    宋璟:“坐下說。”


    芮沐瑤:“宋教官,部隊的生活好枯燥啊,我們玩兒點刺激的吧?”


    宋璟:“你幹什麽?”


    芮沐瑤:“宋教官,你就別假正經了,你們男人不都吃這一套嘛?你每天和我們錄製節目一定很寂寞吧,我陪陪你怎麽樣?”


    真相顯而易見,眾人登時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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