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淮東立刻掏出手機,給司機小劉打電話,詢問小劉把宋卿妤送到了哪裏。


    “少奶奶沒讓我送,她說有朋友會來接她,所以出了桃源第一個路口她就下車了。”小劉說。


    “你沒把她安全送到目的地?”


    “我……少奶奶要下車,我也不敢攔著。”


    厲淮東掛了小劉的電話,起身就要走。


    霍司祁攔住他:“你知道嫂子在哪?”


    “不知道。”


    “那你去哪裏找她?”


    “去她家裏。”


    霍司祁控製不住要嘲笑他的衝動:“你怎麽變成愣頭青了?嫂子和你吵架,肯定不會迴家啊,家人擔心怎麽辦?我猜,她要麽去找閨蜜了,要麽就去住酒店了。”


    “我讓楚煜去查酒店。”


    “查到酒店,然後呢?你該不會真的打算衝過去就吻她纏她吧。”


    厲淮東盯著霍司祁,心想,這不是你教的?怎麽?教材又改了?


    “大哥,timing不對了,timing懂嗎?哄女人是要掌握時機的!你現在找過去,嫂子可能都已經睡了,你再把人叫起來,讓她帶著一肚子委屈和起床氣聽你解釋,你這不是雪上加霜嗎?”


    該死,又有點道理。


    可他實在不放心,至少,他得知道她去了哪裏。


    “我先走了,改天再來找你。”


    霍司祁得意地晃腿:“好啊,下次來找我,準備好學費,讓霍老師好好教教你怎麽哄女人。”


    厲淮東頭也不迴地走了。


    他走出酒吧就給楚煜打電話,讓他查一查宋卿妤離開桃源後去了哪裏。


    楚煜領命,半小時後迴電,說太太今晚入住了南麓酒店。


    聽她安頓好了自己,厲淮東這才放了心。


    他沒有直接去找宋卿妤。


    霍司祁那張嘴雖然欠欠的,但是,他說得對,無論怎麽樣,他已經錯過了最好的解釋時機。


    現在,他最需要的是理一理自己的思緒,不能再莽撞地去惹她不開心。


    **


    宋卿妤喝醉了,倒頭就睡。


    這一夜她做了很多的夢,夢境雜亂無章,她在不同的場景裏遊走,很累卻停不下來。


    第二天早上醒來,她頭痛欲裂。


    盛星奈已經走了,她給宋卿妤留了字條。


    “我迴去換衣服準備開庭了,你乖乖的別胡思亂想,世上男人千千萬,不行咱就換!”


    宋卿妤看著盛星奈的字條,揉了揉太陽穴,她想,厲淮東之後,她不會再去期待愛情了。


    本來和陸彥川離婚後,她就決定要好好搞事業的,可厲淮東就像春雨潤物一般浸潤了她原本已經幹枯的心。她的愛意悄悄萌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肆意瘋長,隻可惜到最後才發現荒漠裏的春雨隻是假象。


    她注定開不出幸福的花。


    宋卿妤起來洗漱,坐車去劇組的路上,她告訴自己,打起精神來,無論發生什麽事情,好好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劇組這幾天都是威亞打戲。


    宋卿妤剛進攝影棚,就看到陳君堯正在準備吊威亞。


    “早。”陳君堯和她打招唿。


    “早。”


    宋卿妤朝大家笑了笑,脫下外套,也準備上威亞,導演喊過來說:“卿卿,你等一下,君堯昨天有個鏡頭沒拍好,今天要先補一下。”


    “好。”


    助理七七重新給宋卿妤披上了外套,宋卿妤搬了個椅子坐到一旁。


    導演和武術指導在給陳君堯講戲。


    宋卿妤趁著還沒輪到自己,看了眼手機,手機裏並沒有信息和電話。


    她抿了抿唇,直接把厲淮東所有聯係方式都拉黑了。


    “七七。”


    “怎麽了卿卿姐?”


    “把我手機放包裏吧。”


    “好。”


    宋卿妤不想再因為厲淮東分心,也不想再有不該有的期待。


    “來,君堯,準備了!”導演迴到監視器的後麵,高聲對陳君堯說:“記住我剛才和你說的,動作一定要行雲流水,幹淨利落。”


    陳君堯點了點頭。


    今天這場動作戲,是男主最高光的一場戲,導演對此要求很高。


    “來,action!”


    陳君堯為了這場戲,從上周開始就反複練習,所有動作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他和劇組負責吊威亞的工作人員配合默契,看得現場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生怕發出一丁點動靜會影響陳君堯的發揮。


    眼看這場戲就要完美結束,忽然,陳君堯身上的威亞斷了。


    陳君堯猝不及防,就開始往下墜。


    今天這場戲,為了讓畫麵看起來更真實,好巧不巧,劇組撤了軟墊,下麵就是結結實實的水泥台階。


    這高度,這水泥台階,要是掉下來的角度不妙,那可是要出人命的啊!


    劇組所有人的心都被提起來了。


    “君堯!”導演嚇得大喊。


    宋卿妤坐著的位置離陳君堯最近,她本能地起身,跑過去伸手想要接住陳君堯,宋卿妤身後的兩個男性工作人員,也都和她一樣,本能地想去救人。


    三個人合力一攔,雖然沒有接住陳君堯,但是,由於他們擋了一下,給了陳君堯一定的緩衝,陳君堯墜地時,才摔得沒有那麽慘。


    “嘭”的一聲,陳君堯落地。


    宋卿妤感覺手肘一陣鈍痛,但她顧不上自己,趕緊朝陳君堯跑過去。


    “君堯!”


    “君堯,怎麽樣?”


    “君堯!你沒事吧?”


    所有工作人員都朝陳君堯圍攏過來。


    陳君堯滾下台階的時候,磕到了頭,但還好,磕得並不算重,他躺在地上修整平複了一會兒,就從地上坐了起來。


    “君堯,感覺怎麽樣?頭暈嗎?”導演急切地問。


    陳君堯用手掌輕輕揉了下額頭,迴答說:“我沒事。”


    “那除了頭呢,身上有沒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沒事。”


    陳君堯身上隻有一些細微的疼痛,憑他感覺,應該都隻是一些皮外擦傷,不礙事。


    “多虧了卿卿、大魏和阿騰擋了一下,否則的話,後果真的不堪設想……”導演一邊說一邊轉頭看向宋卿妤他們,正要誇讚,忽然看到宋卿妤左手扶著右胳膊,臉色煞白,“等等,卿卿?你的胳膊怎麽了?”


    “剛撞了一下,好疼,我的胳膊好像動不了了。”


    是劇烈的疼痛,間或伴著麻木感。


    宋卿妤快忍不住了。


    “是不是剛才接君堯的時候撞脫臼了?”導演迴頭,朝工作人員喊,“快送醫院。”


    “好,快快快。”


    **


    宋卿妤被送去醫院拍了個片,還真是胳膊脫臼了。


    醫生幫著她將骨頭複位,打了夾板石膏固定,因為實在疼痛難忍,醫生還給宋卿妤開了布洛芬止痛。


    宋卿妤吃下布洛芬後大約半小時左右,疼痛才慢慢有所緩解。


    檢查的過程中,劇組的工作人員和助理七七一直陪在宋卿妤的身邊,陳君堯原本也想來醫院,但由於他比較紅,導演怕引起不必要的風波,沒讓他跟。


    當然,導演不讓他來醫院的最主要原因,還是怕陳君堯的粉絲知道陳君堯在劇組吊威亞時出現了意外,如果粉絲知道,肯定會群起而攻之,到時候,這些女友粉老婆粉,絕對能把劇組罵到娘都不認識。


    可即便導演再三強調注意避嫌,陳君堯收工後,還是換了衣服,戴著帽子口罩低調來到了醫院。


    宋卿妤在病床上躺著,布洛芬雖然有一定的止痛效果,但是,她的胳膊還是很疼。


    陳君堯見她臉色依舊不好看,內疚又心疼。


    他有點無措地站在病床前,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緩解她的痛苦。


    “卿卿,很疼嗎?”


    “還好。”


    “你的臉都白了,就別逞強了。”


    “真的好多了,我吃過止痛藥了。”


    他沉了口氣:“今天多虧了你和大魏他們,要是沒有你們,我估計腦袋都能開瓢,是你們救了我,等你出院,我再好好謝謝你們。”


    “不用這麽客氣。”


    宋卿妤不以為意,她覺得在那個千鈞一發的瞬間,救人應該是劇組每一個人的本能,隻是剛好他們三個離陳君堯最近,所以他們救下了陳君堯。


    “對了,等下我爸媽要來醫院看你。”陳君堯說。


    “陳導他們要來?”


    “是的。”


    “他們怎麽知道?”


    “今天傍晚的時候,我爸正好和張導打電話,張導就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我爸,兩老聽說你的手受傷了,很擔心,說要來看看你才放心。”


    陳君堯的父親陳驍是宋卿妤的伯樂,當年宋卿妤就是憑借陳驍導演的電影《影子》拿下了新人獎。


    當年拍完《影子》後,陳驍導演很看好宋卿妤,逢人便誇她是影後之材,隻可惜,宋卿妤戀愛腦退圈去結了婚。這些年她離婚又複出,兜兜轉轉,一部像樣的作品都拿不出手,宋卿妤覺得自己無顏麵對陳導。


    “其實不用特地來看我,我的胳膊不礙事的,醫生說觀察一晚上,沒什麽問題的話,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君堯,你和他們打個電話,就說我沒事……”


    “打電話也來不及了,他們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宋卿妤瞬間提起了精神,她轉頭看向助理七七:“七七,把包裏的鏡子和梳子拿給我,幫我整理一下頭發。”


    她的頭發在床上躺得亂七八糟的,實在不宜見人。


    “好。”


    七七拿了梳子過來,幫著宋卿妤綁了一下頭發。


    宋卿妤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臉色的確很難看,她正猶豫要不要補點口紅,陳君堯笑了:“你緊張什麽。又不是……”


    又不是相親見家長。


    可他話到嘴邊,又意識到這個玩笑很沒有分寸感,就收住了。


    畢竟,宋卿妤已經結婚了,她是有家室的人,不宜隨隨便便開這樣的玩笑。


    “又不是沒見過。”


    “我今天狀態不好。”


    “沒關係,他們不會介意這個。”


    況且,哪怕她素著一張臉,她還是美的,甚至,因為這份美麗中帶著幾分羸弱,反而更惹人憐惜。


    陳君堯意識到自己的思想又開始跑偏,他輕咳了聲,轉頭望向了別處。


    大概十五分鍾,導演陳曉和他的夫人馮盼一起來到醫院,兩人一個拿著花和果籃,一個提著湯,風風火火走進病房。


    三年多不見,陳導多了很多白頭發,倒是他夫人馮盼還是風姿綽約的老樣子,沒什麽變化。


    “卿卿,好久不見,真沒想到再見會是在醫院裏。”陳驍看到宋卿妤寒暄了一句,就忙不迭地走到她病床邊關心她的手,“你的胳膊怎麽樣?醫生說要不要緊?”


    “我沒事陳導,真不好意思,還勞煩你和阿姨特地跑一趟。”


    “我們當然要來看你,張導說今天要不是你和劇組的另兩位工作人員救了君堯,我們君堯就可能出大事故了。”陳驍說著看了夫人馮盼一眼,“你阿姨知道這件事情,在家裏直掉眼淚,那個後怕啊!卿卿,真的多虧了你們,我們馮家欠你們一個大人情,改天我們一定重謝!”


    宋卿妤被他們左一句謝右一句謝搞得都不好意思了,她救人的時候,真的沒有想那麽多,更別提去承陳導一個人情。


    “陳導,你別客氣了,要說人情,當年你給我機會參演你的電影,這個人情我還沒有還呢。”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別客氣來客氣去的了。”馮盼從保溫壺裏倒出剛熬好的湯,“卿卿,阿姨給你熬了你最喜歡的湯,快趁熱喝。”


    馮盼和宋卿妤很熟,當年《影子》開拍的時候,馮盼隔三差五就提著好吃的飯菜來探班陳驍和陳君堯父子,托這父子兩的福,宋卿妤也經常能嚐到馮盼的手藝,馮盼做菜很好吃,足以和開酒樓的母親邱月仙媲美。


    “謝謝阿姨,我很想念你的手藝呢。”


    “想吃我的菜你就來家裏找我啊,阿姨隨時做給你吃。”


    “好的阿姨。”


    宋卿妤想喝湯,奈何右手動不了,勺子都拿不上。


    馮盼見狀,直接使喚兒子:“君堯,你過來喂卿卿喝湯。”


    陳君堯覺得這不太妥當。


    七七是個有眼力界的,她趕緊上前:“我是卿卿姐的助理,我來喂我來喂。”


    “別,姑娘你休息,就讓他喂。”馮盼指著兒子陳君堯,“你說說你,今天卿卿救了你一命,你喂她喝個湯怎麽了?”


    陳君堯站著沒動,他看著宋卿妤,似乎是在觀察她是否介意。


    “阿姨,還是讓七七喂我吧。”宋卿妤說。


    “別別別!”馮盼把陳君堯拉過來,把湯碗和勺子塞進陳君堯的手裏,對他使了個眼色,“君堯,別扭扭捏捏的,好好照顧你的救命恩人。”


    陳君堯的臉莫名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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