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這個男人,陸凡的臉上竟然露出了微笑。


    “又見麵了,易家主。”


    他對那人點了點頭。


    這個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正是易家的家主易尚書。


    說起來,他應該是上京豪門中最低調的一位家主,但同時也是最出類拔萃的商業奇才。


    他常年居於幕後,但卻掌握著家族企業的命脈。


    可以說,易氏集團就是他的一言堂,無論是董事會還是股東,都無人敢反駁他提出來的任何一條指令。


    但是,就是在這樣的領導之下,易尚書將易氏集團從接手時一個城市二級企業,在短短幾年內,推進了華國百強的行列。


    而且每一年排名都在迅速上升,易家的地位也隨之躍升。


    此前,易家更多的是依靠祖傳的名號鎮壓四方。


    當易尚書接手之後,源源不斷的巨大財富成為了易家新的底氣,與名望相輔相成,從而使得易家在上京的地位,除了陸家之外,無人敢與之並列。


    而這一切,幾乎都是在易尚書神隱狀態下完成的。


    外人隻知易家當家家主易尚書,卻甚少有人見過他本人。


    陸凡卻毫不意外。


    不僅僅是因為當年他總和易芷琪玩在一起,更因為陸凡知道,隻要易芷琪還在喜歡著他,那麽遲早,他都是會和易尚書再見麵的。


    隻是沒想到,他才剛到上京沒幾天,竟然驚動了這位總是神隱大人物親自現身來華國大學找他。


    “下午有課?”


    易尚書看了陸凡一眼。


    “沒課,要去爬梅花山嗎?”


    陸凡笑了,一眼就看出了易尚書此行的目的。


    易尚書沒有說話,伸手拉開了車門,陸凡二話不說坐進了車裏。


    勞斯萊斯迅速使出了華國大學,在車流中穿行,停在了梅花山腳下的停車場中。


    司機留在車裏等待。


    易尚書和陸凡兩人,沿著登山步道開始向山頂前行。


    陸凡察覺到,雖然都是在走路,但易尚書的步伐,就像是經過精確測量一樣,每一步的落地距離幾乎都不差分毫。


    而他的唿吸更是不受到行動的影響,輕緩有序,毫不紊亂。


    這是隻有修為精深的武者,在漫長而堅韌的修煉中,才會養成的習慣。


    這次見到易尚書,陸凡推測他的境界應該已經邁入了半步武聖,這樣的修為,按理來說,已經比華國武道界強者排行榜上很多人都要強了,不知為何卻並未被收錄其中。


    “我泱泱華國大地,果然人才輩出,藏龍臥虎!就連百小生,看來也不如傳聞中那樣無所不知。”


    陸凡忍不住在心中感慨著。


    與此同時,他也突然意識到,如果華國武道界強者排行榜疏漏了易尚書這樣的武道高手,是不是意味著還有更多的強者,潛伏在華國各個地方,並不為人所知。


    不過,眼下這些也僅僅是想想罷了。


    兩人一如從前,安靜的登山,欣賞著沿途的風景,不會因為沒有交流便更為尷尬。


    相反兩人都很享受這樣有人同行卻又不需要費心費神客套聊天的狀態。


    一直走到山頂上,易尚書在一處懸崖邊站立了身形。


    山頂唿嘯的風將他的衣衫吹得咧咧作響,陸凡不聲不響地站在他身側,俯視著前方浩瀚的雲海。


    通常人這樣一步不歇的直達山頂,多少都會累得氣喘籲籲,就算是身體素質很強的武者,至少也會氣息紊亂。


    但易尚書和陸凡兩個人,都平靜的毫無波動,就像他們並沒有登上一座堪比泰山的高山,而僅僅是悠閑的散了個步一樣。


    易尚書側臉看向陸凡,目中微微讚許。


    “上一次我聽到你的名字,還是陸家傳來的你暴斃的消息。”


    易尚書看了陸凡一眼,直言不諱。


    “很多人應該都是這麽聽說的。”


    陸凡笑了笑,神情輕鬆。


    “雖然陸家把消息封鎖的足夠嚴密,但我想,當年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應該很難接受吧?”


    易尚書負手而立,沒有看陸凡,而是歎息了一聲:“人總是要麵對一些不順意的事情,隻不過,你麵對的時間太早了一些。”


    陸凡不便於解釋。


    他知道盡管易尚書從這個話題切入,但今天突然現身來找他的目的絕不在於此。


    所以根本不需要真情實感的迴應。


    果然,易尚書也根本不在意他的答複,他在梅花山頂上踱步,行至一塊巨石前,將手掌按了上去。


    不知道的人一定會以為他按下了什麽機關。


    因為在他的手掌接觸到巨石表麵的那一刹那,巨石突然從他的掌心處開始崩碎為粉末。


    巨石粉末簌簌下落,就像是被什麽東西腐蝕了一樣。


    很快一大片石料便消失了。


    露出了兩把劍柄。


    劍身則還深埋在剩下的巨石當中。


    易尚書雙手各握住一把劍柄,手臂發力,將兩把鐵劍拔了出來。


    隨後,他走迴了陸凡的麵前,將兩把劍向他攤開。


    “有什麽不同?”


    易尚書問道。


    陸凡低頭一看,兩把幾乎一模一樣的長劍,無論從材質還是造型,幾乎都挑不出異樣,簡直就像是複刻的一樣。


    隻有一點不同。


    其中一把長劍就像剛剛鑄造出來一樣,劍身光亮鋒利。


    另一把長劍的劍身則已經鏽蝕斑癩。


    “為什麽要給其中一柄劍身上塗硫酸?”


    陸凡抽了抽鼻子,馬上嗅出了造成其中一柄長劍如此腐爛的原因。


    “原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存在,證明了你。”


    易尚書靜靜的看著陸凡,目光深邃。


    “這柄劍,證明了我?”


    陸凡啞然失笑。


    時隔多年不見,易尚書還是這麽喜歡打璿璣。


    “即使是最高明的工匠,打造出了最相像的兩柄劍,但在外力和時間的影響下,最終的結果也會天差地別。”


    易尚書緩緩地說道。


    陸凡已經隱約察覺到了他說這話的目的。


    果然,隻見易尚書將手裏的繡劍一扔,鐵劍落地,劍身崩碎。


    “你就像是這柄劍!”


    “最開始的時候,你耀眼奪目,無人敢與你爭鋒。但是,你離開上京的這些年,時間和環境就像硫酸一樣,在你身上留下了印記。”


    “即使你的外形看上去還是和原來一模一樣,但榮光已逝,劍鋒已朽,你還是你,你也不再是你。”


    易尚書目光炯炯的看著陸凡。


    他知道,雖然沒有明說陸凡現在在他的眼中是什麽樣子,但是陸凡一定聽懂了他所要表達的意思。


    “易家主,你的意思說,如果我是當年的我,在陸家按部就班的成長至今,現在理所當然的會冠絕全城,易家也會心甘情願的將易芷琪許配給我,是嗎?”


    陸凡笑了笑。


    “正是此意。”易尚書毫不避諱的點了點頭,“但我必須要提醒你,你不是當年的你,現在的你,配不上我易家的閨女!”


    “這也太現實了吧?易家主你明知易芷琪的心之所向。”


    陸凡忍不住提醒了一下易芷琪本人的意願。


    易尚書隻是搖了搖頭。


    “這與易芷琪喜歡誰沒有任何關係。她的夫婿,不一定要是她喜歡的人,但一定要是能配得上她的人。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麽的現實,你不要怪易伯伯把話說的這麽直!”


    易尚書的話,已經充分說明了,有家族利益在前,婚姻的事不會完全尊重易芷琪的個人意願。


    陸凡忍不住唏噓了一聲。


    易尚書也跟著歎息了一口氣,顯然他並非不心疼女兒,隻不過,在寵女和家族之間,家主的重任要遠遠高於他父親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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