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剛有些朦朦朧朧的亮光,深夜的霧氣還未散去,周長生已經早早起床,被迫開始了他的非人計劃。


    第一件事,便是站樁。對於周長生來說,練拳是他的第一要事,每日站樁練拳已經成了習慣,自然是萬萬馬虎不得的。


    等到天色大亮,周長生收拳吸氣,剛好熱身,接下來便是身法負重訓練。周長生需要戴著著幾十斤重的負重,按照師父教授的靈猿身法,出城進山,然後繞上一個大圈子迴來,一來磨礪體魄,而來鍛煉身法。


    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同樣沒有誰能一口便吃成了胖子。


    周長生身上戴的負重,全是老大老二幫忙打造,生鐵鑄就的手環,腳環,護身甲,外加一隻裝滿石子的包袱,滿滿當當,分量極重。由於當初周長生賴賬,老大老二還特意加了料,使得負重手環腳環重了許多,對於此,公孫山青向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要是讓他親自打造,結果隻會更重!


    第一天,周長生準備妥當,李山,二牛,文顯還有澹台素雪也陸陸續續趕來,很明顯是來看看非人計劃究竟是什麽。


    公孫山青來了以後,看著周長生已經準備妥當,又見其餘四人,皺了皺眉頭道:“你們也想一起?不過醜話說到前頭,來了可就沒有退出那一說,堅持不住的可是要挨鞭子的。還愣著做什麽,跑啊!”


    四人一起,朝著山裏跑去。


    周長生領隊,後麵依次跟著二牛,李山,文顯和澹台素雪。至於公孫老頭,天曉得他怎麽做到的,看似閑庭信步,卻始終跟在眾人不遠處,最可惡的是手裏還真的拿著一條細細的皮鞭!他想幹什麽?!


    單單隻是圍著寒風城旁不知名小山,其實也沒什麽,變態的是公孫山青一路上會有各種各樣的奇葩要求!


    跑得好好的,他會讓你加速,跑的快了又要減速,再加速,再減速,好好的路不走,非得橫穿灌木叢,也不管灌木叢中有多少荊棘,有橋不讓過,非得讓你趟水渡河,甚至還會讓你爬樹,追山雞。


    不願意,行啊,一鞭子下去,不願意也變願意了,那反正就是一門心思不讓你舒服,不還得乖乖聽話,不然鞭子伺候。


    起初,二牛也像模像樣,背了個裝了石子的小包袱,隻一會兒功夫,便扔到了一邊,還說,這簡直不是人能受得了的!


    當然了,非人計劃嘛,要是普普通通的,豈不是顯得他公孫山青太沒水平?


    朝陽初升,周長生一行人已經行至半山腰,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泛出金色的光芒來。


    幾個人滿臉的汗珠子,尤其是張文顯最是體弱,滿臉通紅,青筋爆粗,喘著粗氣,顯然是撐不住了。剛剛停下來歇一歇,公孫山青的鞭子像是長了眼睛,啪的一聲直接打在張文顯屁股上!


    “哎呦!還真打啊!”張文顯一邊喊,一邊揉著屁股,趕緊向前跑去。


    李山略微好些,不過看樣子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王二牛向來認為自己才是四人之中最壯的,一邊跑,一邊扯著嗓子喊著,“使勁,加油,哎呦,小心死老頭子的偷襲!”


    公孫山青哪裏會讓他們舒服,途中可是會用小石子一一招唿這幾個人的。石頭小,力道可不小,當然了,隻要你能躲過去,自然是什麽事兒都沒有。


    能不能躲過去,那得看公孫老頭的心情,一個離宗師隻差一步的高手,會失手?除非是故意的。


    說來也奇怪,本身最是瘦小的澹台素雪卻是韌性最好的一個,雖說同樣是滿臉是汗,又在隊伍最末端,唿吸卻是最平緩,隻是始終不言語一聲,隻是死死咬住隊伍不讓自己掉隊。


    周長生是最苦的那個,平白比別人多了幾十斤不說,還要忍受公孫山青的刻意刁難,其中百分之八十的偷襲石子都是朝著周長生去的。


    盡管這一段時間,又是煉氣,又是練拳,身體素質不知不覺間已經超過了小夥伴們一大截,卻還是有些吃不消。隻覺得自己身體越來越重,雙腿像是灌了鉛,肺裏如同進了火,汗水流進眼睛裏火辣辣的痛,好似每一步都是煎熬。這還不算,還要時刻小心著老頭子的石子暗器,整個人心神繃得緊緊的,目的隻有一個,山頂!心裏不住的安慰自己,到了山頂就能歇歇了,到了山頂就好了,前麵就到山頂了!


    一邊躲避,一邊小心腳下,還不能把速度降下來,要是慢了,糟老頭子的小皮鞭可不擺設,那滋味,足夠讓你痛的欲仙欲死!


    一路上,踉踉蹌蹌,歪歪扭扭,好不容易到了山頂,眾人橫七豎八癱了一地,就連二牛都開始直唿吃不消。


    山頂,清晨的霧氣慢慢消散,萬物複蘇,像是變魔術般嗖的一聲,全都從霧氣裏鑽了出來。深深吸上一口氣,那種帶著草木氣味,略微有些清甜的空氣,從鼻腔進入身體,瞬間,整個人都清爽起來。清風拂過,很是舒爽,陣陣鳥鳴,最是悅耳,點點陽光,卻是溫暖。


    周長生來到山頂崖邊,旁邊站著紅衣姑娘澹台素雪,李山,文顯,二牛,當然還少不了公孫老頭。遠遠望去,寒風城隱在霧氣中若隱若現,陽光扯碎雲層,灑下道道金光,極目望去,世間萬物映入眼簾。幾個人都被這副美麗而又壯觀的景象所震撼。


    登臨山巔處,


    萬物入眼來,


    起腳踏青雲,


    舉手摘星辰,


    迴首人間世,


    幾欲離凡塵。


    清風拂過,吹起公孫山青一頭銀發,衣衫飄蕩,還真有一股子仙風道骨的味道。


    隻不過自己這一身仙氣,下一秒便被自己給破壞的一幹二淨。


    轉過身的公孫山青嘴角微微一笑,手持皮鞭的右手輕輕一甩,啪的一聲,道:“看夠了吧,下山!”


    幾個人就被公孫山青用鞭子趕著,開始下山。


    又是一路哭爹喊娘,好不容易,眾人迴到城裏,一個個披頭散發,一身汗臭味兒,直餓的眼冒金星,簡直就和叫花子沒兩樣。


    公孫山青一臉得意道:“都先迴家,把肚子填飽了,這才剛開始呢!”


    李山,二牛,王文顯三人一聽,這還得了,剛才這一趟,就已經要了半條命了,聽老頭話裏的意思,後麵還有更厲害的等著自己。那還了得,自己就算是貓變得,有九條命也不夠老頭一個人糟蹋的!趕忙道:“今日還有方老夫子的課,那肯定是不能缺席的,我們就先撤了!”


    話剛說完,三人撒丫子就跑,邊跑邊喊:“長生,我們可就先撤了!”哪裏還有一點累的要死要活的模樣,精力還旺盛的很嘛!


    周長生想跑卻不敢跑,氣的直咬牙,心道:“真是一群不要臉,不講義氣的家夥!”


    澹台素雪倒不似他們三人一般,先是對著公孫山青行了行禮道:“夫子確實有課要講,耽擱不得。臨走想問先生,明天還繼續嗎?”說完,看了周長生一眼。


    公孫山青倒是很意外,卻也在意料之中,饒有興趣的看了看小姑娘幾眼,捋了捋胡子道:“明天繼續,小姑娘記得準時到就行。”


    對於周長生來說,一天的噩夢,這才剛剛開始。


    迴到鐵匠鋪,脫掉身上的裝備,周長生還要對付那些讓人頭痛的雜七雜八的功課。


    其中最吃不消的,還是打鐵。


    公孫山青總會在周長生最累的時候拿著皮鞭把他趕到鐵匠鋪子裏。手臂又酸又痛,渾身沒有一絲力氣,還要拿起鐵錘,去把一塊生鐵,敲成鐵針。


    爐火炎熱,鐵錘沉重,想要打好一塊鐵就已經很難了,周長生卻要打出鐵針來,這不是難為人又是什麽?


    公孫山青曾經說過,“什麽時候他周長生能夠無論何時、何地、何種情況都能揮舞著鐵錘,敲出一根根繡花針來,方才算出師。”然後又神秘兮兮的告訴周長生,其實打鐵也是分境界的!


    第一種打鐵境界,手中有錘,心中無錘,眼前有鐵。大多鐵匠師傅一輩子也就止步於此了。


    第二種打鐵境界,手中無錘,心中有錘,眼前有鐵。能夠做到這一點的,無一不是大師級鐵匠師傅,有些人幾乎都能憑此摸到一絲道的意境。


    第三種打鐵境界,手中無錘,心中無錘,眼前無鐵。神匠級別,人間無蹤影,隻可天上尋。


    達到第一種境界,做個鐵匠是綽綽有餘的。


    達到第二種境界,已然比肩師父,是個大師級鐵匠了。


    達到第三種境界,本身就已經是神匠級別了,到時候萬物皆可錘,萬物皆可為錘。


    然後,公孫山青尷尬的笑了笑道:“神匠境界究竟是否存在,師父其實也不大清楚。那是師父一直追求的一種境界,也許師父此生是無望了,希望就寄托在你小子身上了,可是不能讓師父失望!”然後一本正經的拍了拍周長生肩膀。


    周長生不以為然,打個鐵而已,哪裏還有那麽多的門門道道!


    鐵匠鋪裏,周長生好不容易敲出了一根歪七扭八的細細鐵棍來,公孫山青皺著眉頭瞧了瞧,道:“呃,勉強算是及格吧!”


    周長生如蒙大赦,剛洗了把臉,喝了口茶水,就又被老頭揪著去練習符籙,還說著什麽最疲憊的身軀才是最有記憶力的怪話。


    顫抖著雙手,拿出火狐筆,展開《常用符籙大全》,鋪開草紙,蘸上兌了水的墨汁,符籙練習,就此開始。


    周長生顫抖著雙手,試了好幾次才勉強拿住筆,沾了沾墨汁,一邊畫著鬼畫符,一邊嘟囔著:“為什麽不用符紙,符汁,就連墨汁還要兌水?老頭子也忒摳了!”


    話音剛落,像是長了順風耳的公孫山青推門而入,直接開口罵道:“呸!小兔崽子長脾氣了?!你周長生連新手都算不上的新手中的新手,用什麽練習都是浪費!你以為你師父的銀子都是大風刮來的啊!伸出手來,掰開指頭算一算,管吃管住管穿衣管教育,時不時的還要當一對一的陪練,又要當一對一的教練,晚上還得給你煮藥浴,搞食補,弄療傷藥,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又當爹,又當娘,做了這些還不夠,徒弟有一點不順心,師父還落埋怨,你去找找看,這天下有沒有這樣的師父!”


    周長生剛想停下手中的筆,起身道謙。


    公孫山青直接喊道:“別停,既然知道了師父的難處,那就好好練,別懈怠!練習完符籙還有兵器,毒藥,易容,等等好幾門功課等著呢。我先去看看藥煮的怎麽樣了。”


    一天時間不算長,很快日落星出,雙月垂天。


    最後一課是實戰,周長生簡直就是一沙包,被老頭揍得毫無還手之力。就連旁麵觀戰的老大老二都看不下去了!


    “師父不會是把小師弟打死了吧?”


    “最好不是,打死了師弟,師父是不是就要揍我們了?”


    老大,老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瞧瞧師父,心裏一陣害怕!那一刻,在兄弟倆心裏,這世界上最兇殘的惡魔必是公孫山青無疑。


    最後,周長生直接昏死過去。


    公孫山青叫來老大老二,架著周長生,脫了衣服,直接放進盛滿藥水的木桶中。周長生需要在木桶中蒸煮兩個時辰方能化去身體裏的淤血暗傷,吸收藥力,強身健體,為第二天的地獄式訓練做好準備。


    兩個時辰後,木桶中藥力已經被吸收殆盡,撈出全身通紅如同煮熟的大蝦模樣的周長生,抬進屋子。


    公孫山青還要給周長生全身塗上特製藥膏,並用特殊手法按摩全身,以達到最好的訓練效果。


    按摩完畢,周長生差不多也醒了,接下來便是煉氣打坐時間了。


    一夜無事,周長生從打坐中醒來,神清氣爽,身上疲憊盡去。


    隻不過,新一輪的特訓,又要開始了。


    第二天,城門口。


    周長生穿著一身的特製裝備,一手拿油條,一手抓包子,嘴裏還叼著半根油條。晃晃悠悠的就走了過來。


    昨天,他可是吃盡了苦頭,餓的前腰都快貼上脊梁骨了,今兒可得好好準備!不料想,澹台素雪早早就在此等候了。


    “呃,早……上好啊!”周長生含糊不清道。


    澹台素雪今兒依舊一身紅色衣裳,隻不過上身穿了繡花窄袖小褂,下身是束腰緊身短褲,很明顯是為了今天特意準備的。等瞧見了周長生不但嘴裏鼓鼓囊囊還叼著根油條,一隻手還抓著一根,另一隻手拿著啃了一口的肉包子,忍不住捂著嘴笑了起來。


    周長生看到澹台素雪一身短打裝扮,雖然是利落了許多,卻也將少女剛剛發育的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淋漓盡致。


    本就是少男少女,情竇初開的年齡。周長生直直的盯著澹台素雪,竟然看的有些癡了。心裏麵反反複複的說這一句話,“今天,蘇月真好看!”


    澹台素雪發現周長生盯著自己看,連飯都忘了吃了,心裏麵不免有些小惱火,但更多的卻是歡喜。


    “他盯著我看,他也喜歡我嗎?”一想到此處,澹台素雪臉上瞬間多了一絲紅暈。為了掩飾自己,急忙開口道:“你就那麽喜歡吃油條啊!嘴裏麵有了,手上也不放過!”


    周長生這才迴過神來,想答話可是嘴裏塞滿了吃的,隻好一邊快些下咽,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今兒……餘家早點……油條……好吃……包子……好吃……”心裏急,又忙著說話,一個不小心,噎到了!


    隻見周長生瞪大了雙眼,挺直了脖子,想把卡住的吃的咽下去。越是著急,越咽不下去,憋得周長生臉都紅了。


    澹台素雪一瞧,心知周長生噎到了,又是拍背,又是遞水,忙活了好一陣,周長生終於是咽了下去。


    倆人你看我,我看你,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少年人有著少年人獨有的歡喜憂愁。此時可能是狂風暴雨,下一秒或許便是雨過天晴,陽光燦爛。


    笑過之後,話匣子打開,之前的那份尷尬早已拋在腦後,卻在不知不覺間藏入了心底。


    “曉得吧,在寒風城,餘家早點的包子油條那是數一數二的!油條鬆軟有嚼頭,包子打開全是肉,可不是瞎說,貨真價實著呢!平常都是人擠人,今兒我特意趕了個早,省的像昨天一樣,都快把我給餓死了!今天你吃了嗎?”不知道怎麽了,周長生覺得今天自己的話有些多。


    澹台素雪自己趕得急,生怕來晚了,自然是沒吃什麽,聽到周長生的話後,肚子不爭氣的咕嚕一聲。


    “沒,還沒吃呢!”澹台素雪輕聲答道。


    “給,這根油條我可沒碰,包子我咬了一口,就不給你了。”說著就把油條遞了過去。


    澹台素雪從小錦衣玉食,先前雖說吃了些苦,可跟著老夫子,每餐起碼也是有菜有湯有地方,哪裏見過這等場麵,大街上直接啃油條,有些不雅嘞。


    看著周長生一臉坦然,澹台素雪接過油條,卻是一點一點撕著吃。


    不遠處,公孫老頭看到兩人肩並肩坐在石台上,你吃包子,我吃油條,自言自語道:“年輕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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