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帶著眾人迴了宴會廳。


    沈夫人被各家夫人簇擁著往前,沈安安反倒被忽略在了一邊。


    “恭喜。”輕輕柔柔的聲音響起。


    沈安安迴眸,是端二姑娘友善的笑容,她迴了一個笑,“多謝。”


    端二姑娘頷首,從她身前走過。


    沈安安隻當沒瞧見端夢夢咬牙切齒的憤然,繼續往前走。


    “是我小瞧沈姑娘了。”端夢夢快走兩步,同她並肩走著。


    沈安安勾唇,“我隻是想教教端三姑娘,莫自視甚高罷了。”


    “……”端夢夢臉色陰沉無比,嗤笑了一聲,“沈姑娘莫不是以為贏了一場畫技比試就能當才女了吧。”


    沈安安突然頓住腳步迴頭,“瞧瞧你,又自視甚高了吧,區區才女之名,真當所有人都稀罕呢,也就你,以此為傲,給狗都不帶搖尾巴的。”


    說完就施施然走了,留了端夢夢立在原地咬牙切齒,差點氣瘋。


    她一張秀美的臉扭曲,指尖深深嵌入了掌心中。


    “端三姑娘。”一個討好巴結的姑娘小心翼翼的推了推她。


    “走吧,長公主該給彩頭了,咱們也去長長眼。”端夢夢繃著臉說。


    那姑娘長鬆了口氣,趕緊應下。


    牙尖嘴利罷了,她絕不能在外失了形象,如了那女人的意。


    來到宴會廳,話題依舊還在方才的那場畫技比試上,畢竟往年都是端夢夢拔得頭籌,今年倏然換了人,都新奇的緊。


    “三妹妹,來這邊坐。”端二姑娘衝端三姑娘招了招手。


    “哼。”端三姑娘冷掃過她,直接移開眼睛,當沒看見。


    莫以為方才她沒聽見她向沈安安道賀。


    端二姑娘看著她在旁家姑娘身側坐下,黯然的垂下眸子,有些無奈。


    此時,長公主身旁的嬤嬤取來了此次比試的彩頭。


    眾人都看著那個被蒙了紅布的托盤,猜測著會是什麽東西。


    “沈姑娘,來。”長公主招了招手。


    沈安安起身,端莊的行了一禮,走上前去。


    所有人都注視著她的身影,尤其是端夢夢,怒火與嫉妒幾乎噴薄而出,死死盯著那個托盤。


    沈安安睨了她一眼,笑著掀開了紅布。


    眾人輕輕“咦”了一聲。


    沈安安垂眸看著托盤上躺著的畫卷,臉上的譏嘲僵住,頓時有種十分不好的預感。


    長公主輕聲開口,“若說我大梁堪稱畫技一絕的,也就我那四侄子了,各家姑娘都對他筆墨趨之若鶩,所以我特意跟他討來了一幅,作為今日嘉獎的彩頭。”


    “沈姑娘,你可是撿到寶了,老四的畫可是千金難求。”


    “……”


    沈安安想端莊的笑一笑,可唇扯了幾扯就是笑不出來。


    她臉火辣辣的,仿佛被人重重扇了一個巴掌。


    在旁家姑娘羨慕嫉妒的歎息中,她木著臉拿起了托盤上的畫卷,屈膝行禮,“多謝長公主。”


    長公主心中還為自己的公平公正感歎著,就望見沈安安木著的小臉。


    這位沈姑娘,貌似不那麽高興?


    沈安安迴了座位上,臉皮僵硬無比,若說方才有多得意,這會兒就有多打臉。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似比端夢夢還要可笑些。


    畫卷握在手中,就像一個刺蝟,紮的她渾身哆嗦。


    “安安。”沈夫人喚了她一聲。


    沈安安麵無表情的抬頭,“娘,怎麽了嗎?”


    沈夫人壓低聲音,“方才有不少夫人跟娘打探你的婚事,娘想問問,你心中可……有心儀之人?”


    她可沒忘夫君交代的事。


    沈安安愣了愣,搖頭,“沒有啊,女兒一直待在江南,哪來的心儀之人。”


    正因一直在江南,她才擔心,沈夫人認真的看著她,“當真沒有,若是沒有,娘可就同各家夫人透了口風,給你相看了。”


    “嗯,沒有。”沈安安語氣有些敷衍。


    沈夫人長舒了一口氣,繼續同其他夫人打成一片。


    小半個時辰後,宴席終於結束了,各家夫人帶著姑娘們陸續離開。


    墨香瞧了眼快被姑娘抓折了的畫卷,試探著開口,“姑娘,要不還是奴婢拿著吧。”


    “不用。”


    沈夫人被長公主留下說體己話了,讓她去馬車上等著,瞧那神情,定是給她說親的。


    主仆二人沉默的走在青石小路上。


    沈安安眉目陰沉,一向勾著的唇角此時微微下撇著,能看出她心情很差。


    “哎呀,沈姑娘。”不著調的聲音從另一條岔路興奮響起。


    “……”沈安安嘴角一抽,步子又加快了幾分。


    “哎,你別走啊,好歹我們一起施粥,也算的上朋友吧。”


    李懷言也快走幾步追上她。


    沈安安沉著臉停下步子,迴身看向李懷言,不出意外的,蕭淵也在。


    他往日冷峻的麵容,今日破天荒的帶著絲絲淡笑,走路也悠哉悠哉,似心情極好。


    二人視線對上一瞬,沈安安立即移開,她十分篤定,這個狗男人在嘲笑她。


    她抓著畫卷,心中抓心撓肺的氣悶。


    怎麽就那麽倒黴,偏遇上了他。


    李懷言興衝衝的跑過去,“真人不露像啊,聽說你今日奪了畫技比試的魁首?”


    “……”沈安安木著臉。


    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你有事?”


    “沒啊,瞧見你就莫名高興。”想上來同她聊聊。


    “那位是不是陳姑娘,好似在等你。”蕭淵敲了敲李懷言的肩頭說。


    李懷言抬眸朝那邊看去,蹙眉,“哪有啊。”


    “走過去了,你現在去還能追的上。”


    “不去。”李懷言笑嘻嘻的,“她們哪有沈姑娘有意思啊。”


    “啊,嘶~”


    話剛說完,他突然扶著腰躬下了身子。


    “是不是那姑娘暗暗詛咒你呢。”蕭淵麵上浮著笑,“快去瞧瞧吧。”


    李懷言扭頭,惡狠狠的瞪了蕭淵一眼,在對方極具威脅性的眸子裏發慫,“哦,我這就去。”


    “沈姑娘,我們改日聊。”李懷言朝沈安安打了個招唿,才不情不願的走了。


    蕭淵陰沉沉的臉色總算好看了些,淡淡瞟了眼她手中畫卷,勾了勾唇角,“沈姑娘,恭喜啊。”


    “同喜。”沈安安木著臉說。


    “確實同喜。”蕭淵唇畔勾出的弧度是沈安安兩世都不曾見過的。


    下一瞬,他突然傾身,靠近了沈安安些許,灼熱的唿吸距離她很近很近。


    “聽說沈姑娘為了得到彩頭,還與端三姑娘發生了爭執,看來是對我的畫卷十分喜愛。”


    沈安安倏然抬眸看著他,“你故意的?”


    “嗯?”蕭淵挑眉,“我聽不懂沈姑娘意思,但……沈姑娘欲擒故縱的意思,我清楚了。”


    “……”


    她長唿了一口氣,又長吸了一口,突然對著那張清雋的臉盡數吐出,“我說怎麽瞧著四皇子哪裏熟悉,原是和端三姑娘一樣的嘴臉,自視甚高。”


    若是知曉彩頭是這狗東西的畫作,她連提筆都是侮辱了自己。


    蕭淵蹙著眉,嫌棄的後退了幾步,戲謔化為了陰沉。


    “前些日子說是破爛,今日又費盡心思奪魁,沈姑娘一貫如此口是心非,表裏不一嗎?”


    東西在她手裏握著,好似解釋什麽都有些可笑,沈安安什麽都沒說,倏然轉身走了。


    她咬牙切齒的,仿佛想將腳下的青石小路踩爛一般。


    “嘶~”她身子倏然一歪。


    蕭淵下意識上前一步又在墨香扶著住她以後倏然頓住。


    沈安安心情差到了極點,方才隻顧生氣竟是忘了腳上的拉傷。


    端夢夢,蕭淵這對狗男女,遇上他們就準要倒黴。


    蕭淵看著她一瘸一拐離開的背影,唇倏然勾了勾,輕笑出聲。


    “四殿下,公主喚您過去一趟。”


    “嗯。”蕭淵淡淡轉身,朝內院走去。


    前廳,他剛走上台階,就遇上了從裏麵走出來的沈夫人,滿麵春風的模樣。


    “四皇子。”沈夫人福身行禮。


    蕭淵掃了她一眼,眸子銳利的眯了眯,“嗯。”


    他抬步進了廳堂,沈夫人抖了抖身子,又笑著快步走了。


    “你來了。”長公主瞧見他進來,將手中小畫卷起,遞給了一旁嬤嬤。


    蕭淵視線在小畫上定了一瞬,眸子一沉。


    長公主收集了許多官家子女的小畫用來說親。


    他狀若無意的開口,“我瞧沈夫人方才一臉的喜氣,是姑母又當月老了?”


    “是啊,那姑娘,我怎麽瞧怎麽喜歡,剛巧手裏有幾家合適的兒郎,就同沈夫人說了說。”


    “然後呢?”蕭淵接過丫鬟遞上來的茶水抿了口。


    然後?長公主愣了愣,他什麽時候如此愛八卦了。


    “還沒有然後,婚事可是女兒家頂頂重要的,自當慎重。”


    蕭淵淡應一聲,連他自己都沒發現,自己臉色的和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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