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外的夜色深沉,篝火映照下,幾個人圍坐在角落,低聲交談,目光時不時瞥向蕭北麟的主帳方向。


    趙廣林率先打破沉默,擔憂道:“將軍這樣對待宋姑娘,真是讓人心裏不安。宋姑娘若是一怒之下迴了她的世界,再也不迴來了,咱們可怎麽辦?要是宋姑娘真的傷心透了,不給咱們送物資,咱們還能撐下去嗎?”


    淮安歎了口氣,手裏拿著個樹枝,煩躁地撥弄著地上的泥土:“你以為我不急?咱們兄弟這些日子都看在眼裏。宋姑娘是什麽樣的人,誰不清楚?她能留下來,分明是因為對將軍有情。可是將軍偏偏……”


    他搖了搖頭,懊惱地說不下去。


    沈自渡抬眸看了他們一眼,丹鳳眼裏滿是深沉。


    “物資不是關鍵,關鍵是宋姑娘對我們恩重如山。若沒有她,早在北境糧草斷絕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散了。哎,如今將軍這樣做,我們……怎麽對得起她?”


    淮柏聽著這話,忍不住道:“沈軍師,你以前不是覺得將軍和宋姑娘在一起不妥嗎?怎麽現在又轉了性子?”


    沈自渡頓了頓:“以前是以前,那時我隻考慮將軍的責任,覺得他不能因為兒女私情耽誤大事。但現在不一樣了。宋姑娘舍命幫我們,不計較危險,不計較代價。她對我們軍中上下都有恩,我不希望她為了將軍傷了心……”


    淮安點了點頭。


    “現在問題是…我們該怎麽做?咱們跟著他出生入死這麽多年,從沒見過他對誰那麽上心,除了宋姑娘。要是把宋姑娘的心傷透了,將軍他自己又能好到哪兒去?軍師你熟讀兵法,快想想有什麽好辦法?”


    “這我能有什麽辦法?”沈自渡忍不住攤了攤手,“這是感情上的事,又不是行軍打仗,哪有那麽多對策?”


    幾人一陣沉默,篝火微微跳動,映得每個人的神色都顯得有些凝重。


    “隻能盼著將軍自己醒悟了。”沈自渡最終開口,語氣裏透著無奈和些許希冀,“早些迴心轉意,把宋姑娘的心哄迴來。否則,我們這軍營裏怕是真要天翻地覆了。”


    淮柏抬頭看了一眼主帳的方向,滿是擔憂地感慨道:“但願將軍別把最重要的人弄丟了,不然到時候,他後悔都來不及……”


    ……


    翌日。


    宋蓁蓁站在蕭北麟軍帳前。


    她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主帳的簾子。


    今天她必須和蕭北麟好好談一談,不能讓這段冷戰繼續下去。


    然而,剛走進去,她的步伐便微微一頓。


    柳念柔依然坐在主帳內,低頭整理著蕭北麟放在一旁的盔甲,動作溫柔嫻靜,仿佛她才是這個軍帳的主人。


    看到宋蓁蓁進來,柳念柔抬頭,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卻透著幾分挑釁。


    宋蓁蓁的心狠狠一沉,但她努力壓下情緒,維持住平靜的神色,朝蕭北麟說道:“我有話想和你談談,能不能單獨聊一聊?”


    蕭北麟頭也沒抬,隻淡淡地迴了句。


    “沒什麽好談的。”


    宋蓁蓁咬了咬唇,語氣多了幾分倔強。


    “必須談,如果不談,我就走了……”末了,她又加了一句,“再也不迴來了!”


    聽到後麵這句,蕭北麟的動作頓住了。


    他沒有抬眸,藏在衣袖裏的拳頭卻不自覺地緊攥起來,青筋隱隱浮現。


    帳內一片沉寂,空氣似乎凝滯了。


    片刻後,蕭北麟終於開口,聲音冷硬:“念柔,你先出去。”


    柳念柔愣了一下,目光不甘地看向蕭北麟,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低頭起身行禮,走出帳外時還迴頭看了一眼宋蓁蓁,眼中滿是不甘。


    帳內隻剩下宋蓁蓁和蕭北麟兩人。


    宋蓁蓁站在原地,抬眸看向他。


    “為什麽突然找女人來服侍你?你原來不都是一個人嗎?”


    蕭北麟抬頭看了她一眼,神色冷漠:“以前是以前,如今是如今。現在我找個女子貼身服侍我並沒有什麽不妥。”


    他的冷淡如一盆冰水潑在宋蓁蓁的心頭,她幾乎被堵得說不出話來,胸口劇烈起伏著:“蕭北麟,你是不是在故意氣我?想要故意把我氣走?”


    蕭北麟目光涼薄道:“你留在這裏確實不好。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沒人給我們全軍運送物資了怎麽辦?你讓我分神保護你,若是被抓住,反而成為全軍的累贅。如果你能認清現實,就應該迴到你的世界,定期給我們送物資就好了。”


    蕭北麟說的有道理。


    但他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箭,直直穿進她的心窩。


    “鄧書依詭計多端,那些物資她都知道怎麽使用,我留在這裏,可以幫你們更好地對付她!”


    “不需要。”蕭北麟的語氣如同他的神情一般冷漠,“你留在這裏隻會礙事。你繼續送物資,比什麽都實用。”


    “你……”


    宋蓁蓁還是不信蕭北麟會突然變成這樣。


    “蕭北麟,你以為你很高明?你說這些還是想趕我走,保護我,對不對?”


    蕭北麟鳳眸閃過一絲深意。


    她太善良了,才會一次次不顧危險幫助他們全軍!


    但同時她也太聰明了,聰明得太不好騙了。


    “不要擺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樣子。”蕭北麟語氣低沉,帶著幾分不耐,“你難道能夠為了我,一直留在這裏?這裏是我的家,卻不是你的家!哪怕你願意留下來,你就能一直留在這裏?而我……就一定能去到你那個世界嗎?”


    宋蓁蓁呆住了,瞪大了雙眼看著他,嘴唇微微顫抖,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她的心仿佛被硬生生剖開,一陣陣刺痛直襲心扉。


    他的話是事實,她無法反駁,可事實比任何一句話都更加殘酷。


    她的世界和他的世界,原本就是兩條平行的線,如今不過是因為爐鼎的意外而交匯,誰能保證這交匯不會有一天戛然而止?


    宋蓁蓁捏緊了小手兒。


    指尖幾乎掐進掌心,卻無法給她帶來一絲力氣。


    “說不出來了嗎?”


    蕭北麟看著她沉默的樣子,嘴角浮起一絲嘲諷的笑意,但那笑意帶著痛楚。


    “也許這裏的女子沒你漂亮,不能像你這樣給全軍傳送物資,但至少她能一直在我身邊,不用讓我總是擔心哪天是不是見不到了。”


    讀了頓,蕭北麟又繼續道。


    “與太子這一戰贏了之後,我便可以以帝王之子的身份建立新朝,打造我想要的盛世。哪怕沒有你傳送物資,我也能靠自己和百姓們一起努力。難道我要為了你拋下這裏的一切嗎?”


    宋蓁蓁努力咬緊嘴唇,卻無法抑製眼眶的濕潤。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或者還能做什麽。


    蕭北麟的話語猶如一道高高的城牆,將她攔在了他的世界之外,連試圖邁進一步的機會都沒有留給她。


    “原來……”宋蓁蓁聲音輕得幾乎聽不清,“你是這樣想的。我原來以為我們之間隔著的是誤會,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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