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宋蓁蓁醒來後,用毛巾蘸了冷水輕拍在臉上,想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些。


    銅鏡中的自己,雙眼微腫,眉宇間還殘留著濃重的倦意。


    她吸了口氣,試圖將昨晚的情緒拋開。


    掀開軍帳的簾子,一陣冷風撲麵而來。


    她卻看見淮安正端著一個盤子站在門外。


    那盤子裏放著幾個饅頭,上麵小心地裹著一層棉布,顯然是怕涼了。


    “宋姑娘,我是奉將軍命令給您送早點。”淮安將饅頭遞給她。


    宋蓁蓁接過盤子,說了一句:“謝謝。”


    淮安抬眼看她,卻又很快低下頭,眼神中滿是愧疚。


    他也不知道將軍是怎麽想的?


    放著貌美如仙的宋姑娘不要,非要找一個陌生女子養在帳裏。


    主帥帳裏養女人也不是什麽稀罕事,自己作為副將,不該在背後妄議將軍,可是宋姑娘與其他人不一樣!


    宋姑娘比神明還要美好!


    將軍怎麽能如此忘恩負義呢?!


    想到蕭北麟對宋蓁蓁這般,他愈發心虛起來。


    送完饅頭,淮安也沒再多停留,低著腦袋,轉身匆匆離去。


    宋蓁蓁端著盤子正要迴到營帳,卻在抬眼的瞬間愣住了。


    前方的主帳簾被掀開,蕭北麟和柳念柔並肩走了出來。


    男人身形高大,冷峻的麵容如刀削斧刻,風衣在風中微微翻動。


    柳念柔穿著一件輕薄的衣裙,低著頭,有些怯生生的樣子,宛如一朵含羞帶露的小花。


    宋蓁蓁的目光與蕭北麟的對上,但那雙鳳眸隻是淡淡一瞥,隨即像是完全沒看見她一般。


    他解下身上的披風,動作自然地披在柳念柔肩上。


    柳念柔抬頭看他,小臉兒浮起一抹嬌羞,眼中滿是情意。


    盡管她知道蕭北麟隻是逢場作戲,但她仍無法抗拒他那溫柔的動作與英俊的麵容。


    宋蓁蓁站在原地,手中的盤子微微一顫,幾乎要掉下去。


    她的指尖發白,胸口被一種難以言說的疼痛填滿。


    蕭北麟知道她在這裏。


    他明明知道。


    卻還要當著她的麵,對另一個女人這麽溫柔!


    那顆已經努力平複的心,仿佛再次被刀割般,疼痛難忍。


    她抿了抿唇,強迫自己移開目光,可耳邊卻清晰地聽到蕭北麟溫柔的嗓音。


    “你身子弱,莫要著涼。”


    柳念柔微微垂眸:“將軍真是太貼心了。”


    蕭北麟微微頷首,右手自然地攬住柳念柔的肩膀,低聲說了一句。


    “我們走吧。”


    宋蓁蓁的眼眶迅速泛紅,緊緊咬著牙,不讓淚水滑落。


    她還未來得及說什麽,蕭北麟便已經帶著柳念柔轉身離去,仿佛從始至終都沒看見她一般。


    手裏的饅頭漸漸變涼,宋蓁蓁的指尖卻像是沒有知覺了一樣。


    她站在那裏,冷風將她的衣裙吹得微微晃動。


    周圍的聲音漸漸遠去,仿佛這個世界隻剩下她一個人。


    宋蓁蓁站在原地良久,終於深吸一口氣,轉身走迴了自己的營帳。


    可剛一坐下,眼淚卻再也忍不住了,順著臉頰無聲滑落,滴在她的手背上。


    她怎麽也不相信,蕭北麟真的是那種會突然見異思遷的人。


    想到這些天的點點滴滴,她覺得他一定是有原因!


    他是不是故意在趕她走?


    不想讓她被卷入朝野之爭中。


    她用力擦了擦眼眶,深吸了一口氣。不管怎樣,她都要問個清楚。


    ……


    另一邊。


    蕭北麟身披戰袍,帶著柳念柔在營地裏行走。


    柳念柔還是第一次在軍營裏行走,時刻緊跟在他身側,輕扶著他的衣袖,神情帶著幾分羞怯。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軍營中最顯眼的位置,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少士兵對蕭北麟心懷崇敬,見他身旁有一位容貌俏麗的女子,自然投去了好奇又友善的目光。


    幾名年輕的新兵按捺不住心中的興奮和八卦之心,笑著高聲起哄道:“將軍,您帶著將軍夫人出來巡視啦?真是般配得很!”


    這話一出,立刻引來更多人附和。


    老兵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一位資曆深厚的老兵拍了拍身邊同僚的肩膀,笑嗬嗬地說道。


    “瞧瞧,這才叫天作之合啊!將軍英姿颯爽,夫人美若天仙,果然郎才女貌,絕配!恭喜將軍了!”


    柳念柔聽著這陣陣調侃與祝福,臉頰騰地紅了起來。


    她羞澀地低下頭,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蕭北麟,卻見他麵色平靜。


    既沒有否認這些祝福,也沒有開口解釋。


    他的默認落在柳念柔的眼裏,無疑成了柳念柔心中的定心丸。


    他沒有拒絕,那是不是就代表他接受了這些祝福,甚至願意娶自己?


    柳念柔的心跳得快極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從胸腔裏跳出來。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蕭北麟一步,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衣袖,低頭掩飾著唇邊那抹忍不住上揚的笑意。


    關於未來的一幕幕地浮現在腦海中……


    等她成為將軍夫人,站在無數人的目光中央,接受眾人敬仰的模樣。


    逢場作戲又怎麽樣?


    也許演著演著,做著做著就成真的了。


    然而,她並未察覺到,這片人群中的一雙眼睛,正牢牢盯著她的背影。


    那是一名新兵,個頭不高,模樣普通,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但他的目光卻異常冰冷,夾雜著深沉的複雜。


    他的視線一動不動地追隨著蕭北麟和柳念柔的方向,像是在醞釀著什麽難以察覺的計劃。


    蕭北麟依舊走得從容,柳念柔卻逐漸被士兵們的起哄搞得麵紅耳赤。


    她半倚著蕭北麟,眼神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而那雙注視著她的眼睛,卻越發陰沉……


    ……


    從營地巡視迴來。


    蕭北麟吩咐柳念柔先迴營帳歇息,說他還有軍務要與沈自渡商討。


    柳念柔乖巧地應聲,轉身朝營帳走去。


    迴到營帳,柳念柔看著蕭北麟日常處理軍務的桌案,心頭一陣竊喜。


    剛才營地裏的情景還曆曆在目,將士們的祝福聲仿佛依然迴蕩在耳畔。


    她坐在椅子上,捧起小臉,思緒飄得很遠。


    “將軍沒有否認,這一定是默許了吧?”柳念柔輕聲呢喃,紅唇彎起一抹甜蜜的笑意,“等到他得勝歸來,我定能成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成為這全軍人人敬仰的將軍夫人。”


    她看到桌案上擺放的地圖和筆墨,又想起蕭北麟巡視時那冷峻又威嚴的模樣,不禁低下頭,害羞地笑了笑。


    這樣的男人,英俊、果敢又充滿力量,能站在他身旁,是多少女子的夢想。


    想到自己或許就是將軍心中獨一無二的存在,她的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


    正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時,帳簾突然被人掀開,冷風隨之灌了進來。


    柳念柔一怔,連忙抬頭,嘴角掛著笑意,以為是蕭北麟迴來了。


    “將軍……”她正準備開口,話卻頓住了。


    因為出現在門口的並不是蕭北麟,而是宋蓁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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