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冶的口吻一直都是輕描淡寫,波瀾不驚。甚至聲音裏還帶著隱隱約約的笑意,他的姿態看上去也很隨和,但他的眼神裏卻蘊藏著無邊無際的不善和敵意,雖然被刻意壓製著,但已經鋒芒畢露蓄勢待發,隨時等待著那一個爆發點。


    謝書睿被陶冶這攻擊性十足的眼神盯得頭皮發麻,同時也一臉困惑,他茫然的看向溫淼,似乎在詢問她這人是誰。


    陶冶率先占領了主導權,他主動出擊,當著謝書睿的麵故意朝溫淼靠近,低下頭,親昵的貼在她耳邊,明明是耳鬢廝磨說悄悄話的姿態,聲調卻又不高不低,足以讓別人都聽見,他慢悠悠說:“淼淼,把你的朋友們都介紹給我認識一下啊。”


    溫淼被他低沉沉的聲音震得耳朵根子發起了麻。


    溫淼還以為照陶冶那麽暴躁的性子,說不準來了之後會教訓她一通呢,結果他這反應.....怎麽跟預料的完全不一樣呢。


    他這一副好似什麽事兒都沒發生過的樣子才最讓人心裏發慌,老是提心吊膽的。


    不過溫淼終於知道他為什麽這樣子了,他就是故意的,故意當著他們的麵跟她這麽親密,還叫她淼淼。


    溫淼吞了吞唾沫,強忍著尷尬,也極力作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她稍稍坐直了身體,抬起頭看向謝書睿,然後對陶冶說:“這是謝書睿,我以前的同學。”


    緊接著,又指了指關巧:“這是我最好的朋友,關巧。”


    “嗯,我知道,昨晚你們打電話的時候,我們已經認識過了。”陶冶不慌不忙的補充了一句。


    雖然看似不經意,實際上心機滿滿,這句話裏暗藏了太多玄機,更是惹人遐想和誤會。


    這不就是明裏暗裏的告訴謝書睿,從昨晚溫淼就和他呆在一起了嗎。


    但凡有點閱讀理解的人也能品出來話中的含義,謝書睿背脊僵硬了一瞬,他下意識扭頭看向身邊的關巧,那眼神似乎在質問關巧---原來你早就認識?


    這會兒關巧正直勾勾盯著陶冶看,欣賞著盛世美顏,心裏不停的問天問地這樣的臉真的是真實存在的嗎?


    不料下一秒,關巧接收到謝書睿的眼神殺了,即便謝書睿的眼神殺毫無威懾力,還是那麽一副文文弱弱好欺負的樣子,但關巧就是又尷尬又心虛。


    她神色極其不自然,底氣不足的摸了摸後腦勺。


    溫淼向陶冶介紹完關巧和謝書睿之後,溫淼的手又指了指陶冶,對關巧和謝書睿介紹道:“這是我的.....”


    “你們好。”陶冶嘴角勾起一抹友善的笑容,簡明扼要的自我介紹:“陶冶。”


    同桌兩個字還在溫淼的嘴邊徘徊,根本就沒有機會說出來,就被陶冶給強製性打斷。


    兩人的關係就這樣被陶冶三言兩語搞得曖昧不明,讓人浮想聯翩。


    謝書睿的視線一直都徘徊在陶冶和溫淼之間,最後毫不避諱的落在溫淼的身上,那眼神很幹淨,幹淨到所有的心思全都顯而易見。


    陶冶覺著這眼神太過刺眼,心裏頭的不爽和醋意像是被一棍子打碎了,撒遍了整個心窩,煩得要死。


    陶冶的表情管理短暫的下了線,他的麵色漸漸冷下去,他故意拉著溫淼的胳膊,再一次當著謝書睿的麵,將溫淼拉進他懷裏,他又低下頭,貼在她耳畔。


    隻不過這一次變成了真正的耳鬢廝磨,竊竊私語。


    他在她耳邊壓低聲音,用著隻有他們彼此能聽到的音量,說:“昨天晚上那麽心虛不讓我看手機,就是在跟謝什麽的聊天?”


    溫淼一聽,連連搖頭,輕聲解釋:“不是的!我沒有!”


    他這話怎麽聽上去那麽奇怪,就好像她....是個朝三暮四的人,給他戴了綠帽子.....


    陶冶悅耳好聽的嗓音此刻泛著冷氣,輕蔑的說:“那就是在跟你的好朋友商量該怎麽騙我?”


    這話倒是讓溫淼啞口無言了,因為還真被陶冶給說對了,當時確實是在商量該怎麽解決這個事情。


    溫淼的腦瓜子又埋低了幾分,她稍稍側了側臉靠近他,臉上滿是焦急,手伸到桌子底下撒嬌似的扯了扯陶冶的衣角,軟綿綿說:“你別生氣,我真不是故意的。”


    陶冶冷哼一聲:“迴去再跟你算賬。”


    “誒誒誒,我說你們聊天就聊天,靠那麽近幹嘛,不累嗎?”關巧拍了拍桌子,不滿的埋怨:“要聊大家一起聊,搞得我倆像拚桌的。”


    就算溫淼知道陶冶是在跟她算賬,但這樣咬耳朵的姿態落在別人眼裏卻是那般親密無間。


    謝書睿被這一幕打擊得不輕,原本害羞的臉上,這會兒一點光彩都沒有了,隻剩下一片蒼白,關巧實在看不下去了,這才忍不住出聲製止,緩解這尷尬又詭異的氣氛。


    關巧從見著陶冶第一眼開始,她第一直覺就是,這哥們兒不好惹,絕對不是什麽善茬兒。


    女人的第六感就是這麽準,準到讓人起雞皮疙瘩。


    接下來,陶冶的種種宣示主權的行為,真正的“不好惹”才剛剛開始。


    比如,菜上了之後,氣氛還算融洽,關巧這個活躍氣氛小能手可不是吹的,一直都在主動找話題帶氣氛,一起聊一聊以前的事情,還有這學期學校裏發生的趣事。


    像這種話題,陶冶就沒有發言權了,插不進去。謝書睿那麽靦腆的人,話也多了起來,總是主動跟溫淼搭。


    陶冶一直安安靜靜的吃著飯,默默聆聽著關於溫淼的過往。神色自若,倒也看不出來情緒,不知道有沒有因為融入不了他們而不開心。


    直到上了一盤基圍蝦,烤好了之後,陶冶夾了幾隻蝦到盤子裏,戴上一次性手套,撥了蝦殼。


    剝好的蝦直接放進了溫淼的盤子裏。


    這種剝蝦殼的貼心舉動倒不是陶冶第一次做,但溫淼的臉還是會情不自禁發紅。


    關巧悄無聲息的“嘖嘖”一聲,帥哥都這麽貼心嗎?


    溫淼正包了一塊兒烤五花吃,沾了辣椒醬,手一滑不小心沾多了,一口咬下去,辣得溫淼嘴裏都發麻了,這種辣椒醬格外辣一些,而且是屬於辣嗓子眼那種辣。


    溫淼硬著頭皮將咬下來的那一口咽進肚子裏,嗓子都要冒火了。她連忙端起果汁,一股腦兒喝了個精光。


    她吃不了辣,卻又喜歡吃辣,可這一次當真是太辣了,辣得她受不了。


    溫淼張著嘴,用手扇了扇。


    “辣著了啊?”關巧見溫淼的果汁喝完了,於是她下意識端起自己的果汁遞過去。


    誰知陶冶搶先了一步,他將他自己的果汁遞了過去:“沾那麽多辣椒,不辣你辣誰?趕緊喝。”


    溫淼被辣得額頭都冒汗了,見到水就跟見到了希望之光,想也沒想就接了過來,咕嚕咕嚕灌幾口。


    她喝了陶冶的果汁,謝書睿和關巧紛紛一愣。


    那塊兒被溫淼吃了一半的五花肉,被她放在了盤子裏,她喝了幾口果汁兒之後,將杯子放下來,發現手邊還有一個空掉的杯子,杯底還殘留著一些橙黃的芒果汁兒。


    溫淼這時候才意識到,那個空掉的水杯是她自己的。


    那麽她手裏的這個......


    溫淼倒抽了口涼氣兒,她震驚的看向陶冶,意識到自己喝了陶冶的果汁後,溫淼的臉瞬間爆紅,她慌裏慌張的將杯子擱到陶冶麵前,埋著頭不敢去看關巧和謝書睿的表情。


    戴著一次性手套的手再一次拿起吃了一口的生菜包五花,雖然很辣,那也要硬著頭皮吃下去啊,一是不能浪費,二是這家烤肉這麽貴,辣死也要吃,更不能浪費了。


    想起剛才那火辣辣的酸爽,口腔裏的唾液瞬間分泌旺盛起來,她咽了咽口水,深吸了口氣,準備咬牙一口吃下去。


    結果嘴巴都張開了,她手裏的烤五花突然被陶冶搶了過去。


    溫淼咬了個空,手上的烤五花不翼而飛,落到了陶冶的手上,溫淼不明所以的看向陶冶,誰知下一秒,陶冶居然將她吃過的烤五花吃進了嘴裏。


    “那是我吃過的!”溫淼的瞳孔都放大了。


    “不能吃辣就別吃了。”陶冶慢慢咀嚼著,生菜在嘴裏發出了微微清脆的聲響,他麵露無奈:“你不是不喜歡浪費嗎?我不幫你解決誰幫你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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