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淼有那麽一刹那,腦子是空白的。


    遲鈍了兩三秒之後,她扔下手中的筆,跑去了落地窗前,她拉開窗簾,果然看到了站在花園籬笆前的陶冶,他站的位置正對著她的房間。


    他正撐著一把黑色的傘,穿著簡單休閑的衛衣和運動褲,頎長高挑的身軀矗立在如紗的雨幕中。


    碰巧的是,他也正昂起頭看向她的房間,見她撩開了窗簾,他握著手機的那隻手懶洋洋的朝她揮了揮。


    隔得太遠,再加上外麵的雨太大,霧蒙蒙一片,她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他或許是在笑,慣有的懶散笑容。


    溫淼來不及想那麽多,她放開窗簾就跑出了房間,跑下樓時,溫明晨正在偏廳練鋼琴,彈得磕磕巴巴,亂音一大堆,聽上去著實辣耳朵。


    不過溫淼此時此刻的心情卻說不出的輕快和愉悅,她從偏廳路過,溫明晨停下來,狠狠的瞪了溫淼一眼。


    溫淼不予理會,跑得越來越快,著急得連鞋都沒換,穿著拖鞋就跑了出去。


    直到跑出門,冰涼的雨珠密密麻麻的打在身上她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忘了打傘。


    不過溫淼卻沒有折返迴去,而是將雙手舉在頭頂,硬著頭皮扛著雨跑了出去。


    陶冶已經走到了大門口等她。


    看到她沒有打傘,他連忙快走了幾步,走到溫淼的麵前,將雨傘罩在她的頭頂上。


    溫淼的頭發被雨水打濕了一些,貼在額頭和臉頰上,甚至睫毛上還楚楚可憐的掛著細微的雨珠。


    陶冶一手握著傘,一手伸過去,仔細擦拭了一下溫淼臉上的雨水,皺著眉:“不知道打傘?我又不是不等你。”


    原本還低落傷感的心情,因為陶冶的出現,消失得無影無蹤。更因為他貼心的舉動而滿心歡喜和悸動。


    她羞赧的抿著唇,有些不好意思看他,微微低著頭,不過沒有躲開陶冶替她擦臉的手。


    他的手很溫暖。


    心安大概就是,她正好孤單,他正好出現。


    “你....怎麽來了?”溫淼覺得此時此刻的氣氛有點過於曖昧了,於是她開口隨便找了一個話題來打破沉默。


    其實答案溫淼是知道的,但陶冶這個人向來坦蕩和直接,即便兩人都心知肚明,他還是會毫無掩飾的直言:“一天沒見了,想見你唄。”


    溫淼的心跳再一次紊亂起來,咬著嘴角。


    她的脖子上也會雨水,陶冶替她擦完了臉,手背順著臉頰滑到了脖子上,輕輕擦了一下。


    脖子的地方比較敏感,一股癢意順著肌膚紋理爬了上來,彌漫開來,溫淼感覺心尖兒都麻了,她有些不適應的躲了一下,紅著臉看向陶冶:“沒事的,一會兒就幹了。”


    她一抬頭,陶冶就看到了她眼睛裏還未散去的紅血絲,陶冶深沉的雙眼立馬鎖住了她的眼眸,諱莫如深的眯了眯,問道:“你哭過?”


    溫淼明顯愣了一下,反射性垂下頭,底氣不足的否認道:“沒有。”


    陶冶明顯不信,他的大掌輕輕捏住了她的下巴,往上一抬,迫使她昂起了頭,她紅腫的眼睛徹底暴露在他的視線之中。


    “少糊弄我。”陶冶臉色有些不好看,眼神之中流露出擔憂:“為什麽哭?”


    溫淼才不好意思說她家裏的這些糟心事兒,她不想讓陶冶知道。


    溫淼又搖了搖頭:“就是昨晚沒睡好....”


    “討厭鬼,你滾吧,不準再迴我的家了!”


    溫淼的話音還未完全落下,身後就傳來了溫明晨的聲音。


    屬於小孩子的稚嫩聲音,還有些奶聲奶氣,但語氣是那般的兇惡,簡直比他彈的琴聲還要刺耳朵。


    溫淼和陶冶同時看過去,溫明晨站在門口,手扒拉著門框邊沿,那眼神如同蛇一般陰毒,狠狠的瞪向溫淼,還朝溫淼吐口水,又罵了一句:“討厭鬼!”


    “操。”


    陶冶滿腔的怒火像是瞬間被點燃,他將傘塞進溫淼懷裏,大步朝溫明晨走過去,語氣岑冷:“小屁孩兒,信不信老子抽死你?”


    溫明晨即便再囂張,也終究是個七歲的小孩,陶冶氣勢洶洶臉色駭人,溫明晨被嚇得連忙將門給拉上,鎖住。


    溫淼轉過身,小跑著上前,一把拉住了陶冶,製止道:“他就是小孩子,別跟他計較了。”


    要是溫明晨跑迴去告狀,就劉曉娜那種性子指不定會鬧得多難看呢。


    這個家畸形又糟糕,她不想把陶冶給牽扯進來。


    陶冶迴過頭來,那雙幽沉的眼睛裏盛滿了憤怒的火焰,唇線繃得筆直,滿臉的不悅,理直氣壯的反問:“你就不是小孩兒了?”


    平平無奇的一句話,甚至語氣還算不上好,有點兇巴巴。但就是讓溫淼突然產生了一種有了依靠的感覺,特別有安全感。


    總有人把她當小孩,維護她天真的孩子氣。


    她一時說不上來自己的心情,有竊喜,可他這麽維護她,今天在家裏受的委屈一時間又席卷重。


    她的鼻子開始泛起了酸,她深吸了口氣,壓製住這失控的情緒。


    陶冶將傘給了她,他此刻站在雨裏,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與衣衫,白色的衛衣浸濕了好幾處,鬆軟的頭發塌了下來,他長長的睫毛也掛上細碎的雨滴,不過這冰涼的雨水似乎也澆滅不了他旺盛的怒火。


    溫淼走到陶冶的身邊,踮起腳將雨傘罩上他的頭頂,可他實在太高,溫淼顯得有些吃力。


    陶冶看見她這舉動,壓住火氣,將傘拿了過來,舉著,罩住了他們兩人。


    “別生氣了。”溫淼伸出手,小心翼翼扯了扯陶冶的袖子。


    縱使他再大的火氣,麵對她這溫軟的模樣,也瞬間被安撫了下來,轉變成無力和無奈。


    畢竟是住在同一片住宅區,陶冶多多少少知道點溫家的事兒,他以為隔了這麽多年溫淼能迴到溫家,說不準是和溫治韋關係和緩了。


    隻是現在看來,溫淼在溫家過得並不好。


    “他們欺負你是吧?所以你才會哭。”陶冶篤定道。


    “也沒有欺負我。”溫淼不想讓陶冶擔心,於是便含糊其辭的辯解。


    “還嘴硬?”陶冶那股子火氣似乎又蹭蹭上漲了一個度,“那小屁孩兒就是欠抽,抽他一頓就老實了。再讓我碰見,我非抽得他爹媽都不認識。”


    溫淼又安撫似的扯了扯他的袖子。


    陶冶的唿吸發沉,胸膛微微起伏著,像是真被氣得不輕,重重的吐了幾口氣之後,他斂下眸,直直的看向溫淼,神色嚴肅又凜冽,幾乎是命令的口吻,強勢又鄭重其事:“再有這種情況你就告訴我,天塌下來了都有我給你撐著,沒人能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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