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劉尨整個上午都站在壽春城的城門樓上,一直無語。


    典韋默默站在身後,如同一尊鐵塔,一動不動,他知道主公心情不好,但不知道原因。他隻是緊緊握著手中的兵器,警惕地注視著四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劉尨。


    許久,張昭和程昱聯袂來到劉尨身邊,見劉尨不說話,也沒有打擾。城樓上的風唿唿作響,吹起眾人的衣角。


    劉尨的目光深遠而凝重,仿佛要看穿這城牆下的一切,看透這豫州的山川大地,以及隱藏在其背後的複雜局勢。


    良久,劉尨開口問道:“這豫州,是誰的天下?”


    張昭愕然,不明其意。他看著劉尨,眼中滿是疑惑,似乎在思索主公此問背後的深意。


    程昱欲言又止,他心中明白劉尨所指,但也深知此事幹係重大,一旦說出口,必將掀起一場巨大的波瀾。


    劉尨看了一眼程昱,生氣道:“想說就說。”


    程昱微微躬身,沉聲道:“對世家動刀,很危險,但可行。”


    張昭大驚失色,忙勸阻道:“主公不可,世家在豫州根基深厚,族中子弟眾多,且與各方勢力皆有往來。若輕易對其動手,恐引發大亂,動搖根本啊。”


    劉尨沒有理會張昭的勸阻,轉頭問程昱理由。


    程昱清了清嗓子,緩緩道:“一,袞州豫州已經是劉尨治下。如今主公在此二地經營已久,政令雖不能說完全暢通無阻,但也已初步建立起了統治秩序。百姓對主公也有了一定的認知和擁護,這是我們的根基所在。二、劉尨麾下除荀彧等少數人才,皆寒門,而且忠心耿耿。這些寒門子弟,深知民間疾苦,他們渴望在主公的麾下建功立業,改變自身命運。他們會成為主公堅實的臂膀,在應對世家挑戰時,不會輕易動搖。三,軍隊裏麵世家大族滲透很少,多為黃巾收編而來。這些士兵,經過戰火的洗禮,對主公感恩戴德,他們隻聽從主公的號令,不會被世家所左右。如此一來,主公在軍事上便有了一定的自主性,不必擔憂世家在背後掣肘。四,主公一心為公,民心所向。主公自來到此地,所行之事,皆是為了百姓的安寧與福祉。百姓心中有杆秤,他們能分辨出誰是真正為他們著想的人。隻要主公秉持公心,百姓定會支持主公的決策。”


    程昱話鋒一轉,又道:“但是卻危險重重。一,以荀彧荀使君等人為代表,可能會反對。荀彧出身世家,他與諸多世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一旦對世家采取強硬措施,荀彧難免會陷入兩難境地,其立場或許會與主公相悖。而荀彧在主公麾下地位頗高,他的態度極有可能影響到一部分人的決策,這對主公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程昱看了一眼劉尨,見其沒有說話,繼續道:“二,世家私兵眾多,相互聯姻,盤根錯節,會造成動蕩。世家之間通過聯姻結成了龐大的利益共同體,他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觸動其中一家,必然會引起其他世家的連鎖反應。而且他們的私兵裝備精良,訓練有素,若聯合起來對抗主公,必將引發一場慘烈的爭鬥,整個豫州都會陷入戰火紛飛之中,百姓又將遭受生靈塗炭之苦。三,世家掌握人才,掌控資源,以後主公往外發展,必定困難重重。世家之中,不乏飽學之士和能工巧匠,他們壟斷了知識與技藝的傳承。若與世家交惡,主公在向外擴張時,便難以得到這些人才的支持。同時,世家還掌控著大量的土地、財富等資源,這對主公的經濟發展和物資調配也是極為不利的。需緩緩圖之。”


    劉尨聽著程昱的分析,心中思緒萬千。他深知這是一條布滿荊棘的道路,但為了心中的理想,為了這亂世中的百姓,他又怎能退縮?他望著遠方,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那些百姓困苦的麵容,那些被世家壓迫的場景。


    許久,劉尨緩緩說道:“此事關係重大,不可操之過急。但也絕不能坐視不管。”他轉頭看向程昱,眼神中充滿了信任與決心,“我意已決,待迴到濮陽後,把這件事交給你程昱來執行。你需謹慎謀劃,既要削弱世家的勢力,又要避免引起過大的動蕩。要在穩定與變革之間,找到一條可行之路。”


    程昱微微點頭,領命道:“主公放心,臣定當竭盡全力,不負主公所托。隻是此事需從長計議,臣以為,可先從一些小的方麵入手,比如清查土地,整頓賦稅,逐步削弱世家的經濟基礎。同時,暗中培養我們自己的人才,廣納賢才,不拘一格,打破世家對人才的壟斷。再者,可對世家的私兵進行分化瓦解,恩威並施,使其不能形成合力。”


    劉尨微微點頭,對程昱的計劃表示認可。他知道,這將是一場漫長而艱難的鬥爭,需要有足夠的耐心和智慧。他再次望向城牆下的豫州大地,心中默默發誓,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他都要為這片土地帶來真正的安寧與繁榮。


    隨後的日子裏,劉尨在壽春城內與眾人商議著各種軍政事務,他一麵關注著民生的改善,一麵思索著如何應對世家的策略。


    他時常與程昱密談,聽取程昱的進展匯報和新的想法,不斷完善著計劃。而張昭雖然對劉尨的決定仍有擔憂,但見劉尨心意已決,且程昱的計劃也較為周全,便也不再多言,轉而全力協助劉尨處理政務,希望能在這場即將到來的風暴中,盡量維持豫州的穩定。


    在這期間,劉尨還親自深入民間,了解百姓的需求和對世家的看法。他所到之處,百姓們紛紛圍攏過來,訴說著自己的苦難和對美好生活的向往。這些經曆更加堅定了劉尨的決心,他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些樸實的百姓,為了這片飽經滄桑的土地。


    日子一天天過去,劉尨在壽春的這段時間裏,不斷地思考、謀劃、行動,他如同一位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行者,雖然前方的道路充滿了未知,但他心中的那盞明燈卻始終明亮,指引著他向著目標堅定地前進,準備迎接迴到濮陽後更大的挑戰與變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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