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赫連璟暫時離去,殿內唯餘容玖玥,還有剛進殿的三人。


    “好孩子,我是你的外祖母啊!”


    “像……真是像……眉眼間像極了妹妹年少之時!”


    老太太與那位男人,圍著容玖玥仔細地打量,言辭間似乎皆是對愛女與幼妹的思念。


    然而,他們的表演過於拙劣,眼中那一絲算計難以遮掩。


    “你們吵到我了……”容玖玥轉頭望向窗外,言語中流露出明顯的不耐。


    見她如此,景老夫人仿佛看到了昔日長女忤逆不孝的模樣,險些無法維持表麵的慈祥。


    “你這孩子……”


    “母親!”男人急忙勸慰,“妹妹不幸早逝,這孩子無人管教,自然欠缺應有的禮數。”


    他隨即看向容玖玥,麵帶微笑,語氣和緩:“我是你的舅舅,景仲,你母親是我的胞妹。”


    “距離大婚僅有一月,我會派人教導你宮規,日後你盡心侍奉太子,早日誕下皇嗣。”


    景仲這一番話語,乍聽之下,還真是情真意切啊!


    “我已成親。”容玖玥垂眸低語。


    景老夫人歎息一聲,道:“你母親既已不在,那婚姻大事理應由老身與你舅舅做主……”


    “我姓容,連嫡親伯父都未曾幹涉我的婚事,你們有何資格?”容玖玥突然出聲打斷。


    “莫非就憑你們不要臉嗎?”她冷眼掃視過麵前的三人。


    “放肆!”景老夫人怒喝一聲,氣得身體微微顫抖。


    “妹妹!”容之墨終於開口,皺眉低聲嗬斥道,“你怎可對外祖母與舅舅如此不敬……”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聲響起,容之墨的話語戛然而止。


    容玖玥無視眾人的驚愕之色,漫不經心地揉了揉自己的右手腕。


    “你與南詔做了何種交易,才換來這異姓王之位?莫非賣妹求榮?簡直是豬狗不如的畜生!”


    容之墨捂著左臉頰,嘴唇哆嗦,眼中滿是憤恨。


    “實在是不成體統!”景老夫人因憤怒而唿吸急促,“小畜生……和你娘真是如出一轍!”


    容玖玥挑眉一笑,“老東西,我是小畜生,我娘也是畜生,那你豈不是老畜生了?”


    “你……你……”景老夫人險些昏厥。


    “容玖玥!”景仲迴過神來,看了一眼殿門,隨後低聲警告道,“莫以為你是太子妃,便可如此猖狂,你身上流著景家之血!”


    話至此處,容玖玥終於想起正事。


    “是你用自己的心頭血,來壓製我的內力與力氣嗎?”


    聞言,景仲麵露驚愕,似未想到容玖玥會知曉此秘法,但眨眼之間,他便恢複正常。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你無需考慮這些事情,隻要安心嫁給太子,盡早誕下嫡子即可。”他語重心長地告誡。


    然而,容玖玥偏要弄清此事……


    “我突然暈厥,是否與容之墨帶來的血色玉鐲有關?”她緊接著質問。


    整整兩個月,她終日苦思,除卻玉鐲散發的絲絲血腥味,她再未接觸其他異常之物。


    且此味道,僅在大婚前一日聞到。


    “你很聰慧……”景仲微微頷首,“那並非毒藥,隻是讓你沉睡,以保你安然抵達南詔。”


    “若你乖乖戴上,待你大婚之夜便會昏厥,至少沉睡一個月,而非短短半日即醒。”


    或許是因容玖玥已至南詔,且現今身陷困境,景仲竟直言不諱。


    容玖玥看向容之墨,遂問:“此事你一清二楚?你府上那些江湖人士也是南詔走狗?甚至那名小妾亦然?”


    “正是!”容之墨毫不避諱地承認。


    “我們本欲挖通府邸地道,於暗中將你劫走,然你府中戒備森嚴,此計難以施行!”


    “後來我以母親遺物之名,欲將那玉鐲戴於你手,但你太過警覺,終是未能得逞!”


    “幸而有麗貴妃與寧王相助,方將你從婚房內劫走!妹妹啊……你終究還是輸了!”


    此時此刻,容之墨儼然一副小人得誌的惡心嘴臉。


    或許是昔日生活太過壓抑,如今一朝得勢,他著實想要發泄一番。


    “我輸了……你贏了嗎?”容玖玥笑意盈盈地問道。


    “自然!”容之墨強作鎮定地迴應。


    他心生煩悶,為何時至今日,妹妹還是這般盛氣淩人!


    “妹妹,我們乃是親兄妹,你已貴為郡主,而我卻一無所有!既無爵位又無金銀,隻能在侯府仰人鼻息!”


    “妹妹的存在,本應是為兄長的前程助力,你不僅不助我,反而要與我斷絕關係……”


    “妹妹,從今往後,你安心在南詔做太子妃、皇後,生下嫡皇子!將來我為榮安王,亦是國舅,更有用之不竭的金山銀山!”


    言語間,容之墨神情興奮,仿若已然立於那萬人之巔。


    “哦……”容玖玥輕應一聲,“原來你今日所得之地位與財富,還是仰仗我這個妹妹啊。”


    “你……這皆是你欠我的!”容之墨緊咬牙關,低吼出聲。


    “罷了,墨兒……”景老夫人終於緩了過來,“你二人終歸是兄妹,日後還需相互扶持。”


    “孫兒知曉,外祖母。”容之墨趕忙滿臉堆笑地迴應。


    景仲歎息一聲,“你承繼你母親的鳳命血脈,注定是南詔皇後,切不可再肆意妄為。”


    三十年前,年僅十二歲的景蘇,假死逃離南詔,自那以後,景家再無鳳命女降生。


    幸而蒼天庇佑,國師竟在東祁雲州偶遇一位天生神力之女。


    他們經過多重調查,才知妹妹當年膽大包天之舉。


    若非如此,他們也不會煞費苦心地尋迴容玖玥……


    “請問……這鳳命血脈,你們究竟是如何測出的?”容玖玥不禁有些納悶。


    難不成僅憑那天生神力的體魄?


    “你問那麽多做甚!”景老夫人不悅地開口,“此乃景家家主之秘,連老身也不甚清楚。”


    確切地說,當世知曉此事者,唯景家家主與國師,以及南詔皇帝。


    “外祖母,咱們先迴去吧,讓妹妹在此好生思量。”容之墨諂媚地攙扶著景老夫人。


    “且慢!”容玖玥忽地出聲。


    “兄長,妹妹我有……一件要事要告知你們。”她的聲音輕柔,麵上滿是乖巧無辜之色。


    見狀,容之墨輕哼一聲,好似終於見到容玖玥服軟。


    於是乎,他還特意攙扶著景老夫人一同上前,景仲亦靠近傾聽。


    畢竟,如今的容玖玥隻是一個柔弱的小姑娘,且戴著金鏈,身上無任何防身之物。


    況且,即便她脾性暴躁,也無人認為她敢對親人下手。


    “有什麽事情,快些說吧!”容之墨趾高氣昂道。


    “赫連璟,你怎麽又來了?”


    容玖玥冷不丁的一句話,令麵前這三人一同轉頭望向殿門口。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一刹那,她以風馳電掣之速抽出景仲腰間的那把短劍——


    緊接著,她未有絲毫猶豫,用盡全力猛地刺入容之墨的心髒。


    容玖玥是一位出色的醫者,自然清楚如何一擊致命。


    趁眾人驚愕之時,她又將短劍在手中狠狠轉了一圈。


    刹那間,容之墨胸口鮮血如注,甚至濺射到她的臉上與發間。


    還有一大股血流,濺入她微微張開的口中,而後順著她的喉嚨,直直滑落於腹中。


    “容之墨,你我各走各的路,若你日後心懷不軌,傷我分毫,我必定會親手殺了你!”


    身著一襲紅衣的絕色小姑娘,此刻滿臉血汙,手中緊握著染血短劍——


    宛如從地獄中走出的惡鬼……


    一字一句,重複著昔日之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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