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烈日當空,大哭的容玖玥終於恢複平靜,她拉著宗玄聿出門,揚言要去飽餐一頓。


    於是乎,兩人攜手來至古月樓。


    宗玄聿輕攬著容玖玥,正欲帶她踏上通往三樓雅間的樓梯。


    就在這時,一道清朗的男聲,自二樓右側拐角處驟然傳來——


    “原來是護國公和文安郡主,真是好久未見。”


    聞聽此聲,容玖玥和宗玄聿不由得腳步稍頓,齊齊轉頭望去。


    隻見不遠處,一位身著藍色錦袍的男子正負手而立,嘴角似噙著一縷淡淡的笑意。


    其身側,是一位清麗的白衣女子。


    容玖玥定睛一看,這位女子正是曾登門求醫的韓知瑤。


    如此一來,眼前這位藍衣男子的身份不言而喻,定然是寧王無疑。


    也難怪她不識寧王,畢竟她僅在賞花宴上見過一麵,且寧王的相貌著實算不上出眾。


    容玖玥自認與這二人並不相熟,但出於禮數,還是微笑著打個招唿。


    “寧王殿下,韓姑娘。”


    “寧王。”一旁的宗玄聿見狀,微微頷首致意。


    他從來不會記住這些陌生人,此刻若非婦唱夫隨,恐怕都懶得開口。


    寧王移步上前,麵帶微笑,“今日在此恰好相遇,不如本王做東,邀二位共飲幾杯?”


    “不必!”宗玄聿神色淡然,毫不猶豫地迴絕,“我們尚有要事在身,且向來不喜熱鬧。”


    “……”寧王黯然一笑,“護國公真乃貴人事忙,是本王冒昧了,還望護國公莫要見怪。”


    宗玄聿臉上依舊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隻微微頷首,“無妨,告辭。”


    話音落下,他攬著興致不高的容玖玥踏上三樓。


    寧王看著二人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戾氣,忽而開口:“文安郡主,你可治愈太子的傷腿,難道對本王的腿疾當真束手無策嗎?”


    聞言,剛欲向左轉的容玖玥,隻是稍作停頓,並未迴頭。


    “寧王殿下,我已言明,若無那株冰神脊草,即便我為您斷骨重塑,依舊無濟於事。我自覺醫術不精,還望您另請高明。”


    話落,她挽住宗玄聿的胳膊,頭也不迴地邁步離去。


    她不為寧王醫治腿疾,除了與其素不相識,不願勞心費神外,其中還有皇帝的緣故。


    皇帝明知她治愈了太子,卻未曾提及讓她為寧王醫治……


    這便說明,皇帝根本不想讓寧王徹底恢複康健。


    後來宗玄聿暗中查探,方知是徐婕妤生前觸怒了皇帝,才致寧王多年來仿若被遺忘。


    她又不是聖母菩薩,為了毫無交情的寧王,去得罪皇帝……


    此時二樓的寧王,已恢複了往日的溫潤如玉,與韓知瑤一同離開古月樓。


    “殿下,或許文安郡主真是沒有其他辦法……”韓知瑤輕聲歎道。


    “終是本王不配……”寧王迴首望向古月樓,一絲陰冷的笑容,在他的嘴角一閃而逝,“世人皆是如此,無一不是拜高踩低。”


    冰神脊草早已絕跡百年之久,容玖玥無非是不願出手相救……


    然而此時,容玖玥正在大快朵頤。


    哭實在是一件體力活,她從未覺得這般饑腸轆轆。


    宗玄聿在一旁體貼地投喂,忽而想起一件事情——


    “卿卿,我們大婚時,聖上與皇後會前來主婚,我雖已多次婉拒,但他們依舊堅持……”


    “來就來唄,有何關係?”容玖玥抬頭茫然地問道。


    且不說宗玄聿是聖上寵臣,單是這國舅爺的身份,得帝後親自主婚,也是情理之中。


    宗玄聿輕笑一聲,解釋道:“我隻是有些擔心,唯恐給師父帶來麻煩。”


    “不礙事!”容玖玥輕輕搖頭,“此前師父在京中居住數日,想必皇帝應當有所了解。”


    “咱們盡量低調一些,畢竟尚在太後國喪期內呢!”她緊接著提醒。


    “放心,這些事情交給我即可。”宗玄聿笑著應道。


    說話間,他盛了一碗人參雞湯,又拿起金湯勺,親自喂給容玖玥。


    “這人參雞湯不錯,你多用些,好好養養身子。”


    容玖玥乖乖咽下,繼而將他送至自己唇邊的湯勺,緩緩轉動方向,喂至宗玄聿口中。


    “你才真的要好好將養身體,否則洞房花燭之夜,咱倆隻能蓋著喜被,睡個純素覺!”


    “咳咳咳……”宗玄聿聞言,忽而被口中的雞湯嗆到。


    純素覺——難道睡覺也分素與葷?


    許是這姑娘時常言出驚人,他現在已能瞬間領會其中深意。


    “你莫要激動!“容玖玥輕拍著宗玄聿的後背,好心寬慰道,“即便屆時你真的不行,還有我呢!”


    她嘿嘿一笑,“我告訴你啊,近日我在看冊子,皆是紅葉搜羅而來,其中刻畫諸多……”


    “卿卿……我!能!行!”


    宗玄聿麵色漲紅,急忙捂住容玖玥的嘴,他嘴角的笑容凝滯,竭力擠出這幾個字。


    “你不可獨自一人偷看那些……那些亂七八糟的冊子!”他言辭閃爍道。


    容玖玥無奈扯開他的手,一本正經地說道:“怎會是亂七八糟呢?那些是科普典籍!”


    “如若不然,你不明就裏,我亦無實際經驗,豈不誤事?”


    言罷,容玖玥故作高深,儼然一副老夫子的姿態。


    前世在基地,無論男女,似乎皆會將這些事常掛嘴邊。


    若非她終日忙碌於工作學業,說不定也會去包養兩個小奶狗。


    大姑娘上轎——頭一迴!她豈能喪失主動權……


    見她如此,宗玄聿深吸一口氣,隻得坦誠,“我正在潛心鑽研,此事交予我即可。”


    “你那些冊子不甚正統……我所閱乃是正統的春宮圖……”


    說到最後三個字時,宗玄聿的聲音已微不可聞。


    “真乃迂腐也!”容玖玥幽幽歎息。


    本就是不正經之事,偏偏非要區分正統與非正統!


    反正不聽不管,她就是要看……


    午膳後,二人返迴府中,或許因這一番正統與否的辯論,容玖玥的心情已然大好。


    宗玄聿則因聖上的傳召,隻能依依不舍地暫時離開。


    故而,容玖玥欲前往暗室,再好生檢查一下手術器材。


    此時,紅葉前來稟報:“小姐,隔壁容府中,近日常有陌生人出沒,男女皆有,約莫十餘人。”


    “江管家派人去查,言那些皆是江湖人士,與容之墨結識不久。”


    說完,她將部分人員的資料,交給容玖玥審查。


    “對了!容之墨新納一房妾室,剛住進您此前居住的院中!”紅葉又道。


    “……”容玖玥無語至極,隨即將手中的紙條投入香爐。


    “派人盯著隔壁,隻要不影響我們即可!若那些人有絲毫不軌之意,立刻誅殺!”


    說到這裏,她抬頭望向隔壁,眼中似閃過一絲決絕。


    “倘若容之墨助外人害我……無論其是否有意……即刻給他一個利落!”


    容玖玥的聲音平靜似水,仿若容之墨僅是微不足道的陌生人。


    少頃,她步入內室,正欲更衣,目光卻凝於自己的榻上。


    原本堆放寶貝冊子的地方,此刻已然空空如也!


    再聯想到宗玄聿離開之前,那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當真是一隻狡猾至極的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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