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春日賞花宴,因太子妃出事而匆匆結束。


    上元節夜,洛昭訓痛失愛子,豈料短短兩個月時間未到,太子妃又遭遇這般狀況……


    眾人不禁暗自慨歎,這東宮的子嗣之路,竟是如此艱難!


    忙碌許久,容玖玥正欲出宮,卻被聖德帝挽留,美其名曰賞賜……


    傍晚時分,勤政殿內。


    “容玖玥,你與寒穀子是何關係?”


    聖德帝坐於龍椅上,麵帶微笑地看著對麵姑娘,直截了當地詢問。


    “……”容玖玥無奈一笑,“臣女出生時體弱,幸得寒前輩相救。他見臣女頗有天賦,便傳授醫術。”


    當年皇帝尚為太子時,師父曾以寒氏十三針救其性命,未曾想……皇帝竟還記得!


    自古以來,龍吟鳳鳴相輔相成,隻是鳳鳴已消失許久……


    “如此說來,那你們為師徒?”聖德帝緊接著追問。


    “寒前輩隱世且行蹤不定,隻是偶爾迴雲州教導。”容玖玥答道。


    這皇帝莫不是真的聽信了,那些含混不清的傳言?


    返老還童、延年益壽之良藥……


    “你無需緊張,朕隻是略有好奇,從未相信過那些無稽之談。”


    聖德帝仿佛能洞悉人心一般,僅看容玖玥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便知曉她的小心思。


    容玖玥尷尬一笑:“……”


    皇帝啊!您如此英明睿智,其他人豈會還有活路?


    相較而言,不論太子還是睿王,都顯得有些愚鈍……


    “聖上,臣女以性命立誓,那些傳言當真為虛!世上無神醫,隻有醫術精湛的大夫。”


    容玖玥起身,恭敬行禮,神情認真地接著道:“寒前輩會生病,臣女亦難醫自身弱症……論外傷或毒術,我們或許可為翹楚,但若是調養身體,恐不及儲太醫。”


    此言半真半假,但儲太醫照顧皇帝近三十年,自有獨到之處……


    “你先坐下。”聖德帝歎道,“朕從不信長生不老……先帝沉迷於此,日日服用丹藥,未至半百便龍禦歸天,朕當引以為戒。”


    “隻是寒神醫曾救過朕,朕想見其一麵而已……不過強人所難則為仇,此事暫且不提。”


    言罷,聖德帝端起一旁的茶盞,輕輕拂過茶沫,淺飲幾口。


    聞聽此言,容玖玥忽而感慨萬千。


    皇帝這般光明磊落,倒是顯得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不過,你若有強身之良藥,亦可讓朕嚐試一番。”聖德帝若無其事地冒出一句話。


    “朕不信那些道士僧侶,但相信你的這手醫術。”他隨即補充,語氣帶著幾分誠懇。


    “……”容玖玥無言以對,隻能勉強笑了笑,“臣女會獻上調理藥方,待儲太醫查驗後,再行配藥。”


    草率了!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聖德帝輕輕轉動手中的鋼筆,意有所指道:“朕今年四旬有九,若能再穩坐十年龍椅,屆時太子妃之子,應當已長成少年……”


    “太子仁善,但偶爾會在女人之事上犯糊塗……太子妃賢惠,然手段似乎略有不足……因而,日後朕想親自教導皇太孫。”


    聖德帝言盡於此,繼而吩咐趙海親自送容玖玥出宮。


    這丫頭是個聰明人,自會明白他的話中之意……


    對此,容玖玥自是不負所望,清楚地理解聖德帝所言為何。


    即便長姐生下嫡子,但東宮或後宮再入佳人,誕育子嗣,太子能否堅定不移地立嫡為儲?


    一個洛嘉蘭與長子,便能讓長姐受多年委屈……


    聽聞當年長姐失子,已有證據指向洛嘉蘭,但最後卻不了了之!


    時至今日,太子仍有諸多托辭,顧念太傅與長子,又忌憚太後……儲君總有萬般無奈。


    然而,萬般無奈之下,不過是自身能力之欠缺,以及心中有所偏愛。


    太子待洛嘉蘭之心甚於長姐,此乃毋庸置疑之事。


    另有一點,長姐賢惠心善,終究無伯母那麵慈心狠之手段,日後恐將難以震懾後宮。


    身處宮鬥之中,長姐卻從不會對後院女眷與幼子下手。


    故而不得不承認,皇太孫若能得聖德帝親自教導,必會青出於藍……


    一炷香後,文安郡主府門前。


    容玖玥剛走下馬車,便看到了兩個劍拔弩張的男子。


    白袍與紅衣對峙而立,猶如兩隻即將決鬥的雄雞。


    此時,祁千堯一見到容玖玥,趕忙快步上前,急切說道:“我有要事想與你當麵說明!”


    見狀,宗玄聿沉聲提醒:“她現在需要休息……”


    “小舅舅!”祁千堯冷聲打斷,“我有正事要說,還請你先迴府,此事不便讓你知曉!”


    “夠了!”容玖玥語帶不耐,“我今日很累,隻想迴去休息,睿王若有要事改日再言!”


    言罷,她頭也不迴地步入府中,順便給了宗玄聿一個眼色。


    “玖兒!”祁千堯突然開口,“你那先天弱症可有好轉?”


    他大步走到容玖玥麵前,神情嚴肅地問道:“你既醫術精湛,難道無法醫治自己嗎?”


    “醫者難自醫,睿王難道不知?”宗玄聿伸手扯住祁千堯。


    “讓開!”祁千堯低喝一聲,用力甩開他的手,“本王在問文安郡主,與護國公何幹!”


    見此情景,淩風與葉琛,迅速閃身至各自主子身後,兩人皆緊握佩劍。


    此時的容玖玥,已疲憊至極,隻覺得雙腿發軟,幾乎難以站立。


    她抬眸直視著祁千堯,“睿王這是在質問我?還是懷疑我裝病?然這與你有何幹係!”


    聞之,祁千堯淒然一笑,“你與我解除婚約的緣由,便是身體羸弱,你說與我有何幹係?”


    周太醫與李太醫診過脈,都道玖兒是先天弱症,甚至可能活不過十八歲。


    自那以後,他苦尋寒神醫,隻為讓這病秧子無恙……


    然而,倘若這所謂的病情,皆是玖兒為了與他退婚……而故意作假,那他又算什麽?


    容玖玥強撐著精神,見祁千堯這滿臉痛楚的模樣,隻覺心中煩悶更甚。


    “先天弱症為真,但死不了,且不能生孩子。即便如此,我也不接受未來夫君納妾,故聖上同意退婚!”


    “當然,最重要的是,我對睿王並無半分情意,僅此而已!”


    話落,她伸手一推,直接將祁千堯推至幾步遠,繼而快步入府。


    容玖玥著實難以理解,她對睿王既無騙財之舉,亦未行騙色之事,這人何須如此?


    或許這些天潢貴胄,自認為生來便能擁有世間萬物——


    故而,難以接受被女子拒絕???


    眼見郡主府的大門緊閉,祁千堯隻得將心中的煩悶,化作熊熊怒火,對準宗玄聿。


    “小舅舅!此乃本王最後一次這樣稱唿你!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對玖兒生非分之想!”


    “即便這些年,你不常在洛京,本王對你亦算敬重!結果呢,你竟然這般橫刀奪愛!”


    此時此刻,祁千堯臉色陰沉,聲音中更夾雜著些許恨意。


    宗玄聿依舊泰然自若,似乎對這番言語毫不在意。


    “容玖玥是我唯一心之所求,此生無人可及。我自問未有對不住你,故而無需歉疚。”


    “此處乃郡主府大門前,我們不應在此喧鬧。舅甥一場,我便陪你去演武場切磋一下劍法。”


    言罷,宗玄聿轉身離去。


    祁千堯冷哼一聲,“早就聽聞護國公雖身體不佳,但劍法一絕!本王還從未領教過呢!”


    話落,他大步流星地跟上,那氣勢仿佛要去攻城掠地。


    他打不過那個“土匪刀”,難道還不敵一個藥罐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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