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芸姝初見裴宴時,並不知道他和枝枝的關係。


    隻當他是京圈有名的活閻王,一時興趣才玩起了合婚那一套。


    還暗暗吐槽誰那麽倒黴,居然被他給看上了。


    原以為像他這種翻雲覆雨的掌權人,派個助理過來意思一下就行了。


    沒想到卻是他本人來的。


    兩人約見的地點是一座私人中式莊園。


    裏麵樓亭閣榭曲酒流觴,建築設計都是一比一複古還原的。


    隻是那個時候的他太過消沉瘦削了,整個人陰鬱又暗沉。


    連那身襯人的中式長衫都被他穿得鬆鬆垮垮,活脫脫像個反派。


    跟這裏的美好意境搭不了一點。


    原本她嘴裏的吉祥話都編好了。


    可在拿到兩人八字的時候,還是沉默了一下。


    別說是合婚了,這倆人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去。


    而且,女方還是她好姐妹的八字。


    但同八字的人那麽多,就算是枝枝的再特殊。


    應該也是有相同的人。


    張芸姝一再安慰自己,可還是被對麵那道死亡凝視盯得受不了。


    抬眸的一瞬就瞥到男人手腕上戴著的那枚乾坤圈。


    這是枝枝之前在青雲觀的小攤隨手挑的,她有印象。


    完了,懸著的心終於是死了。


    索性她也就攤牌了。


    “這是枝枝的八字?”


    “嗯。”


    對麵的男人輕應了一聲,連眼皮都沒抬過。


    隻是那個臉色差得像是大病初愈般,沒有半點血色。


    要不是這是在正午前,她都以為自己麵前坐著的是個僵屍。


    哦,還是個俊俏冷臉的僵屍。


    “我實話實說了。”


    騙別人行,騙姐妹她可幹不了這種事。


    雖說他們這一行更像是心理諮詢師。


    賺得多或少無非是看個人的情商高低。


    但命理一說,內裏也有一套嚴密的邏輯。


    所以張芸姝也沒打算瞞他。


    並且想要打消他那蠢蠢欲動的念頭。


    “枝枝值得更好的人,而你,絕對不是她的良緣。”


    裴宴是天生的掌權者開拓者,但唯獨不會是個體貼的好丈夫。


    他們之間或許有一點點天定的緣分。


    但絕不是彼此最合適的人選。


    出了莊園後,張芸姝掌心裏都是一把汗。


    那活閻王的名稱真不是白來的,她緊張得都耳鳴了。


    原以為說完那句話後,她會被那群保鏢給揍一頓。


    畢竟以裴宴那恣睢暴戾的脾性,也不是沒那可能。


    但沒想到,她是被好好地給請了出去。


    還是被專車給送迴了青雲觀。


    那一晚她翻來覆去地就是沒睡著,歎息著她那早命的職業生涯。


    可清晨,青雲觀外就聚滿了達官顯貴。


    還都是來找她算命看事的。


    一問,都是從裴宴助理那打聽來的。


    說是青雲觀算得準,合婚合得也好。


    聽到這兒,張芸姝才反應過來。


    原來像裴宴那種人,也喜歡自欺欺人啊。


    明知道倆人的八字並不相配,偏偏卻要聽人說好話。


    硬是用錢砸出了一段流傳於京圈的天作之合。


    在那之後,裴氏與宋氏要聯姻的消息就不脛而走。


    要說沒人故意放出口風,那她也是不信的。


    但那段時間她和師父忙得不行。


    賺來的錢不是捐到福利院了就是拓建了道觀。


    日子過得也紅火了起來。


    這事也就淡出了她的生活。


    期間,她也見到裴宴來找過師父。


    一待就是小半個月,硬是把師父磨得沒了脾氣。


    給了他想要的東西才肯離開。


    人都沒走出幾步,師父那世外高人的逼格就裝不下去了。


    氣得連踹好幾腳木門,還暗罵了句狗東西。


    家養的水靈靈小白菜被野狗給啃了。


    這擱誰誰不氣啊。


    偏偏這野狗他們還幹不過。


    一連串如百靈鳥的叫聲就冒了出來。


    聽得張芸姝心尖直顫。


    有一說一,她是真怕活閻王把他們這道觀給掀了。


    畢竟可沒聽說過裴宴敬過神佛的。


    沒連廟一塊端了,都算是他心情好不想計較。


    但一連幾天觀裏的香客都不少。


    年初時,裴宴還砸了幾千萬過來上了頭香。


    她尋思著,這事估計也就這麽著了。


    但他要的東西卻一直沒來拿。


    索性師父也就交給她保管了。


    至於裴宴,她是不想過多接觸的。


    又兇又冷,脾氣還差,也就難為她的寶貝枝枝了。


    居然真和他結婚了。


    純純造孽。


    “所以你說得那位大佬,是裴宴?”


    聽到這兒,宋稚枝都有種割裂感。


    猶豫地又問了一句,


    “你確定他是來找你合婚,不是搞旁門左道想把我弄死?”


    按照他倆那降到冰點的關係。


    不說是宿敵,那也不至於好到要合婚吧。


    這很不裴宴。


    “想什麽呢,他想弄死你還用搞這種玄學。”


    又炫了一口雙皮奶,張芸姝擼著炸串。


    一語道破。


    別說是枝枝了,就算是她背後的宋家。


    在現在如日中天的裴氏集團麵前,那也不是很夠看。


    畢竟離火運起,搞房地產確實沒啥出路了。


    “好像是這個道理。”


    默默點頭,宋稚枝也開始炫起了炸串。


    隻是她口味清淡,醬料撒得不多。


    但吃起來味道自然是沒得說的。


    “咱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是真看上你了呢。”


    就師父搞得那些桃花符姻緣結什麽的。


    騷操作一堆,法壇道具什麽的更是多到難以理解。


    就裴宴那種人能有耐心找齊東西,很難說不是真愛了。


    何況,他貌似真得挺封建迷信的。


    “之前我跟他說家裏住的地方擺個小水缸,裏麵放滿水,他滿臉嫌棄,還說什麽招財的東西他不需要。”


    張芸姝嚼著炸串,把東西咽下去後繼續吐槽道,


    “然後我說水是財,財對於男人來說是妻,立馬就老實了。”


    家裏擺沒擺的她不知道也沒問。


    但從裴氏拍攝的宣傳片來看,88層樓的辦公室外倒是多了個大水缸。


    上麵還刻著些符咒。


    不懂的一看就定義成了招財運寶的。


    畢竟是放在了辦公大樓裏。


    但懂行的一瞅就知道,這哪是來招財啊,這是跑來求老婆了。


    被張芸姝這麽一提醒,宋稚枝也迴想起來了。


    貌似在別墅主臥的小陽台那裏,確實有個小水缸。


    裏麵還放了幾枚硬幣。


    正對著主臥的方向還有個蓮花池。


    那裏麵應該還養了幾對鴛鴦和成群的大雁。


    所以,裴宴是真搞上了封建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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