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男人又是一個巴掌揚起,黎語初已經下意識地偏過頭閉上了眼睛,但是等了一會兒卻沒有動靜,然後突然一聲慘叫響起,她才又睜開了眼睛,看到男人的手臂已經向後彎成了不可思議的角度,而且不止一個彎曲點。


    那不是單純用骨折或者骨裂就可以形容的狀況,那更像是被大型卡車碾過的死體一樣,雖然沒有流血沒有外傷,但是以她儲備的法醫學知識來看,這條胳膊已經廢了,而且如果想要保住命,必須馬上做截肢手術才行。


    黎語初驚訝地抬起頭望向已經到她麵前的胡若霖。


    這還是人類的力量嗎?


    不但是力度強力地可怕,速度也十分快,黎語初仿佛隻是眨了一下眼睛,他已經突破了好幾個強壯男人的人牆,並且將一個前幾分鍾還能給自己狠狠一巴掌的有力手臂廢掉了。


    她又看到另外的幾個小弟滿臉的驚恐,有一兩個甚至是嚇得腿軟跪坐在了地上。


    “胡若霖?”雖然臉上的手掌印越發的紅腫清晰,身上也到處在疼,但方才那最劇烈的時刻過去之後,黎語初的意識也清醒了一些,更何況看著現在麵前的慘況,隻怕她想不清醒也很難。


    胡若霖居然還能在這個時候對著她笑,根本沒管身後那群連滾帶爬向外跑、寧願被警察抓也不想和他同處一室的幾個人。他直接半跪下將跌坐在地上的黎語初抱起,然後熟門熟路地向後門跑,根本沒給女孩任何拒絕的機會。


    她隱約覺得情況不太對,可是沒有時間深想,為什麽siren如今派出來的這些人,像一群散沙一般,不管是智謀還是武力,遠不及當年分毫。


    雖然不說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可就她所看到的這幾個,也隻有那個小頭目勉強算是個練家子,剩下的,不說被胡若霖嚇得屁滾尿流,就是剛才仗著人多對付她的時候,也是不堪一擊的。


    而據她所知,siren裏厲害的人物,和上一代相比,應該隻多不少的。


    黎語初疑惑的同時,也有些挫敗,她覺得他們不堪一擊,可她卻險些折在這一盤散沙裏,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還行事衝動,實在應該反省。


    她距離可以跟siren正經較量能獨當一麵的時候,還差很遠。


    黎語初歎息,她首先得把每天在格鬥場上練的兩個小時翻倍。


    直到耳邊的風聲清晰得不再夾雜著其他聲響,黎語初才完完全全反應過來。“已經跑很遠了,可以放我下來了吧。”


    “哦。”胡若霖見四周杳無人煙,也覺得安全了,才將女孩放了下來,然後看到黎語初胸口的衣服已經破損了不少,連忙轉過臉,把外套脫下來遞給她,嘴上還為了緩和氣氛調侃起黎語初來。“其實如果你演話劇,穿這樣還挺好看的,不過警服穿在你身上,應該也不錯。”


    “你早知道我是……”黎語初扣扣子的動作停頓了幾秒,最後還是順著他的理解說道。“是警察?”


    “你也早知道我是siren的人了。”胡若霖這才轉迴身子麵對著她。“不是嗎?”


    “原來我演技這麽差,做臥底這麽失敗呀。”黎語初不免自嘲起來,卻沒否認。“既然早知道,為什麽不揭穿我?故意讓其他人誤會我們有曖昧,還常常給我打電話、約我出去,留我在身邊,是為了探聽警方的計劃,以及掩護你自己嗎?”


    “黎語初小姐,如果我說,我做這些,是因為真的喜歡你呢?”胡若霖這話一說完,黎語初的臉色明顯地變得不自然了,他隨即詭計得逞地笑了起來。“逗你的……我一直以來不揭穿你,一是因為你並沒有完全把你所知的告知你的上級。我覺得很有趣,想看看你後麵會有什麽行動,二是因為,我查到了你跟夏家的關係。”


    提到了這個,黎語初臉上些微的笑意立刻凝固了。


    “語初,我當你是朋友才跟你說的,你背後那一座大靠山,放在二十年前,siren是絕對不敢得罪的,可是時過境遷,現在的siren,已經不是人人都記得那樁舊事了,也不是人人都肯向你的靠山低頭了,你今天遇到的這些狀況,應該能讓你明白單槍匹馬闖進來有多危險……你想查的那件事,不要再繼續下去了。”胡若霖也嚴肅了起來。“葉家,不是你一個人可以抗衡的。”


    “果然。”黎語初的眼裏閃過一絲恨意。“我就猜到siren的操控者,一定跟姓葉的有關。”


    “我知道你為什麽對葉家這麽敏感,但是夏博正都已經走了那麽久了,siren也改朝換代,有了新的血液。”胡若霖還在試著規勸她。“既然連夏家人都不再追究了,為什麽你還要這麽執著?”


    “胡若霖,你查到了這一層,就應該知道,這種執著,也是他教我的。”黎語初的臉上有著驕傲,卻也難掩其中的悲傷。“我已經再也看不到他了,我不能連他留給我的信仰都丟掉,我不能讓他走得不明不白。”


    “誒,算了,我早該知道沒那麽容易勸得動你。”言盡於此,胡若霖也隻能苦笑著搖了搖頭。“真沒想到有一天,我會跟警察這麽心平氣和、開誠布公地說話,一天之內還碰見了兩個。”


    “兩個?”黎語初疑惑地問道,卻隻換來他神秘的一笑,她便也不再問了。“胡若霖,去自首吧,若雪並沒有真的被綁架,我想其他學生你們應該也沒來得及轉移,趁還沒有造成更壞的結果之前,離開siren,對你不是壞事。”


    “很抱歉,得讓這位美麗的madam失望了,我……沒辦法離開siren。”胡若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笑聲卻夾雜著苦澀。“魏加森……你聽過這個名字吧。”


    “你!”黎語初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你是魏加森?”


    “你應該知道,魏加森做過的事情,可不隻是這一次綁架未遂,我自己都數不清楚,反正,槍斃幾次可能都不夠……”說著這樣的話題,魏加森卻輕鬆地聳了聳肩。“如果被警察抓住,即使不自行了斷,siren也不會放過我的,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根本活不到進監獄的那天。”


    “難道你就這樣逃一輩子嗎?”黎語初的擔心溢於言表,並沒有刻意掩飾。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即便魏加森前期可能是刻意在扮演人畜無害、熱情開朗的胡若霖,可是黎語初依然可以從旁枝末節裏看到他本身性情的一些影子。


    至少,他沒有反-社-會人格障礙,也沒有弑-殺成性的外顯,他的心理和行為都沒有異於常人的病-態,他是個思維、邏輯都符合大眾概念裏的正常的普通人。


    魏加森和黎語初印象裏siren的成員都不一樣,他一點兒都不懼怕陽光,他不是地獄裏爬出來的羅刹。


    因此,她把他當成朋友,所以不想看他沉淪。


    但同時她又意識到,她無能為力。


    這世上太多人在身不由己了。


    “我這種人,隨時都可能死……一輩子,也許很短的。”魏加森突然自嘲地笑了起來。“我真傻,自己都保不住自己了,怎麽還敢妄想帶你走呢?”


    黎語初還沒有完全消化他的意思,頸後就一痛,原本還沒有完全恢複的意識立刻就失去了。


    “語初,希望我們,不要再見了。”魏加森抱住她下滑的身體,輕歎了一口氣,然後抬起頭望向不遠處的拐角。“唐隊,出來吧。”


    唐雲楨吊兒郎當地從暗處走出來,將魏加森懷裏的黎語初接了過來。“你要是真把語初帶走了,我迴去還沒法兒交代了。”


    “我隻答應放胡若雪他們走,沒答應放語初離開……”雖然嘴上這麽說著,魏加森卻也並沒有阻攔唐雲楨,他甚至囑咐道。“她身上應該不少傷,你……”


    “放心,我會送她去醫院,會有很多關心她的人來照顧她。”唐雲楨雙手抱著黎語初,也沒再多說什麽,轉身便往迴走。“魏加森,後會無期啊。”


    “但願如此……”魏加森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然後感覺到懷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這個號碼隻有他最信任的那個人才知道,於是他興奮不已地拿出來看。


    一條簡訊從一個陌生的號碼傳了過來,隻有簡單的四個字和一個署名。


    ‘策失,速歸。-shadow’


    黎語初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換了一身病號服在醫院的床上躺著了。


    “你醒了!”一直守在床邊的程風淺激動地抓住了她的手。“語初,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頭還是有點暈,其他地方還好。”黎語初在程風淺的幫助下坐了起來。“外麵怎麽那麽吵?”


    “綁架案破了,所有學生都安然無恙,可是有兩個同事疑似和siren有利益交易,涉及泄露部署,還私放嫌疑人,然後就來了很多同僚,說是支援……”程風淺的話沒有說得太明白,黎語初卻也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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