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淩炎一連吃了幾天的癟,最高興的莫過於祁博武了。


    一聽說楚淩炎被綰兒趕出清綰院,他就會心情愉悅的站在院子裏,看著某個方向發笑:這就是得罪綰兒的下場。


    今天晚上,楚淩炎又來了武侯府,不過他沒有直接去清綰院,而是來到了經常和祁博武見麵的地方。


    他一來就看到祁博武站在了上次的那個地方,好像在特意等著他。


    “來了。”


    從祁博武的聲音裏不難聽出,此刻他的心情很愉悅。


    楚淩炎緩緩走向他,在離他幾步的地方停了下來,看著祁博武臉上僵硬的笑意,聯想到雨說的話:怪不得他們都覺得這個人很熟悉。


    原來是他迴來了。


    這些年他到底經曆了什麽?為什麽沒有迴來?還有這張臉,又是怎麽迴事?每天頂著這張臉,想必他內心一定很痛苦吧!


    此時此刻所有的事情都得到了答案。


    祁博武剛開始還能笑得出來,可是漸漸的他就感覺到了不對勁。楚淩炎看他的目光,有一種讓他無處遁形的感覺,仿佛他已經猜透了他心底的秘密。


    以楚淩炎的本事,這件事怎麽可能要調查這麽長時間了。為何今夜的他一反常態沒有去清綰院,而是來到這裏。


    難道是調查出了什麽嗎?


    “你……。”


    “慕星塵,好久不見。”


    楚淩炎搶在他的前麵叫出了那個快被人遺忘了的名字。曾經這個名字家喻戶曉,人們稱他為英雄。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又有多少人還記得這個名字?如果不是有人刻意提醒,也許人們都已經忘了。


    曾經的英雄,被人們遺忘在了角落裏。


    其實他和慕星塵私底下曾有見過麵,雖然交情不是很深,但也可以稱得上是朋友。


    當年收到他們父子戰死的消息,他快馬加鞭的去了邊關,看到了兩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也同樣看到了祁博武那張被馬踩得血肉模糊的臉,原來那就時他就被人掉了包。當時的他看到祁博武的情形,原以為他不會活下來,沒想到他不僅活了下來,而且頂著這張臉活著迴到了京城。


    想必每次看到這張臉他都會很痛苦吧!這是他兄弟的臉,是那個遞給他們毒酒人的臉。


    可是為了活下去,調查出事情的真相,他又不得不忍耐了下來。這些年他活下來,想必經曆過了常人無法承受的痛苦。


    祁博武在聽到這個名字時,身體一僵,臉色瞬間蒼白起來,渾身開始不停的顫抖起來。


    多久了?


    他也記不清楚了。


    事隔多年,當再次聽到別人叫這個名字,他仿如隔世。


    慕星塵,沒錯,他是慕星塵,是那個本應該死在戰場上的人。


    隨著這個名字的叫出,許多他刻意埋藏在心底的記憶一點一點的浮現出來。


    本應該死了的人卻頂著另一個人的臉出現在了這裏,而那個人是害死他們慕家父子的人。


    每當從鏡子裏看到這張臉,他就恨不得把這張臉撕碎,他討厭頂著這張臉活著,討厭自己像暗處的老鼠一樣活著。


    那個曾經人人敬畏的英雄,此時此刻卻頂著一張臉像暗處的老鼠一樣活著,他的內心每天都在受著煎熬。


    可是為了調查出當年事情真相,他又不停的安慰著自己,等一等,等一等,等所有的事情都調查清楚,等還了慕家一個公道,他就可以解脫了。


    見他沒有否認,不知為何?楚淩炎心裏像是鬆了一口氣。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前幾日他講當年的事,是以祁博武的身份,現在他更想聽聽他親口說一說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痛苦席卷著慕星塵的全身,他雙手緊緊握成拳,發出了陰森的笑意: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沒有比他更清楚的了。


    一迴憶這些,好像就是昨天發生的一樣。


    那杯酒,父親的臉,那些倒在自己眼前的慕家軍,一下子都湧進了他的腦中,他痛苦的大喊一聲,聲音響徹了整個武侯府,驚動了暗處的人。


    風急忙的飛了過來,楚淩炎對著他擺了擺手,讓他退一下。


    風看著幾近陷入癲狂的祁博武,又看了王爺一眼,最後退了出去。


    旁邊屋子裏,祁雲裳站在窗前早已經淚流滿麵,他們祁家所犯下的罪孽,哪怕窮極一生都償還不完。


    以前她總想著用自己的真心感動男人,讓他放下過去的一切,可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的耐心耗完了,可男人依然沒有放下心中的執念。


    她知道,他也不想的,他每天活在痛苦之中,可是自己呢?何嚐不是也活在痛苦之中。


    每天看著那張臉,想著哥哥所犯下的罪孽,她的心如刀絞般疼痛。


    “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如果這一切注定要用生命來償還,她願意交出自己的生命,隻希望男人下半生能過得自在一些。


    慕星塵發泄完,整個人瞬間像被抽幹了力氣:“當年盧是文來邊關,說是奉旨來查看邊關的情況……。”


    其實說白了就是皇上不放心他們,讓他來監督他們的,父親把他留了下來。


    雖然這是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但是他們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每日照常做著平時做的事。


    盧是文來了半個多月,一直都很老實,雖然每天都會往主帥戰營裏跑,但大多時候都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隻是在旁邊靜靜的聽著。


    漸漸的他們對這個人也放鬆了警惕。


    每年奉天和摩葛達摩擦不斷,一年積累下來大大小小的戰事就得打十幾迴,這已經是常態。


    可是自從盧是文來了以後,邊關的戰事突然多了起來。起先他們根本沒把這放在眼裏。


    因為恰逢那時候摩葛達的三王子契鄂丹來了邊關,接替了摩葛達邊關所有的軍隊。他們認為是契鄂丹急於表現想要證明自己所以才發動的戰爭。


    那一次雙方打了將近一個多月,契鄂丹帶領著摩葛達的軍隊屢戰屢敗,雖然這是以前經常發生的事,可是他卻沒有要退兵的意思。


    他們誰也沒放在心上。


    直到後來,契鄂丹給他們送來了一封戰書,約他們十天後決一死戰,要是摩葛達贏了,奉天的軍隊必須讓出三個城池,退軍十裏以外。


    如果是摩葛達輸了,那麽他們願意簽訂五年之內不攻打奉天的協議。


    他們心動了,認為是他害怕了。


    常年的戰爭,最終受苦的隻會是老百姓,他們無法安心的生活耕種。不管是在身體還是心理上都會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而且常年的戰爭也讓士兵受不了,他們迴不了家,和家人團聚不了。


    於是他們商量了一番下來,答應了契鄂丹的這個提議。


    雙方很快見了麵,簽訂了這份協議。


    隨著協議簽訂,他們這邊開始準備起來,隻要打贏這一場仗,他們就可以暫時休養五年,雖然時間不是很長,但總算可以喘口氣了。


    他們開始專心的籌備起這場戰事,通過常年和摩葛達的戰爭,他們很快做出了一套方案。


    那幾天他們早起晚睡的商量著這套方案,而盧是文也有全程參與。他們認為,這是皇上派來的人,他肯定深得皇上信任,所以對他也沒有多加防範。


    可也正是因為他們的這次的疏忽,讓他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開戰前兩日,他們每個人的心裏都很緊張,同樣也很興奮,他們都知道這場仗意味著什麽,他們鼓足了士氣,爭取一鼓作氣拿下摩葛達的軍隊。


    準備開戰前一天晚上,祁博武拿著一壺酒進入了帳篷,說是盧是文給的,是為了提前祝賀他們勝利。


    開戰前不能飲酒,這是父親定下的死規矩,這麽多年他們一直在遵守著。


    可是那天的盧是文卻一反常態,竟然把皇上搬了出來,說這是皇上的賞賜,他們隻需飲一杯即可。


    再三猶豫後,他們飲下了那杯酒,而祁敬明那天正好有事,躲過了一劫。


    第二天,當戰鼓響起的那一刻,他們穿戴整齊的來到了戰場上。兩軍對壘,氣氛緊張到了極點。士兵們身著軍裝,手持鋒利的武器,排列整齊,嚴陣以待。他們的軍旗在風中飄揚,發出獵獵聲響。他們的眼神中透露出堅定的決心和無畏的勇氣。


    隨著一聲令下,兩軍同時發起了衝鋒。喊殺聲、兵器相交聲、馬蹄聲響徹雲霄。奉天軍憑借著強大的實力和訓練有素的戰術,迅速占據了上風。他們的騎兵如旋風般衝向摩葛達的陣地,步兵則緊跟其後,步步緊逼。


    摩葛達軍隊雖然處於劣勢,但他們並沒有退縮。他們奮勇抵抗,用手中的武器與奉天的士兵展開了殊死搏鬥。戰場上鮮血四濺,屍體堆積如山。但奉天的士氣並沒有被打壓下去,他們依然頑強地戰鬥著。


    慕瑾年帶著慕家軍在隊伍前麵拚殺著,剛開始一切都好好的,可是隨著慕星塵突感身體不適,他頓感大事不妙,再次看向隊伍的前麵,父親已經被敵軍包圍了起來,他想去營救,可是這時身體卻無力起來。


    手裏的兵器也掉落在了地上,這時的他才知道上當了,可是一切都晚了。


    他眼睜睜看著父親死在了摩葛達士兵的手裏,看著那些慕家軍為救父親紛紛死在自己眼前,可是他無能為力,他想去救他們的,隨著身體的無力,他跪到了地上。


    痛苦不甘席卷而來,就在他絕望之時,一隻大手拉了他一把,是祁博武,他拖著中毒的身體趕了過來。


    “快和我換衣服,讓他們護送你迴去,他們的目標是你們。”


    此刻的他渾身無力,連脫衣服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看著祁博武笑,笑得那樣不甘:沒想到他們千防萬防,最後沒有倒在敵人的刀劍之下,卻要死在了自己人的手裏。


    他昏迷前看到祁博武向他爬過來,解開他身上的衣服,然後的然後,他感覺自己的臉好疼,可是他已經沒有了還手的能力。


    ……


    當他再次醒來,已經是兩個月後了。


    他聽到他們輸了,丟了城池,退到了十裏以外,父親也死了,還有很多很多的士兵和慕家軍。


    “是那杯酒,盧是文遞上來的那杯酒。”


    慕星塵咆哮著喊道。


    怪他們,怪他們掉以輕心了。


    楚淩炎聽著他的怒吼聲,第一次心裏有了怒氣,慕瑾年何等聰明的人,沒想到最後卻落得那樣的下場。


    該死!


    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


    “就算沒有那杯酒他們也會想其他辦法的。”他們終究是躲不過去的,他們就是想要慕家父子的命。


    因為他們知道,慕瑾年父子是老百姓心目中的英雄,隻要他們倒下了,就相當於摧毀了奉天。


    慕星塵抬頭看向楚淩炎,他說得沒有錯,就算沒有那杯毒酒也會有其他的東西。他們就是想要摧毀慕家,摧毀慕家在老百姓心中形象。


    可是後來事情並沒有像他們想象的那樣,雖然這場戰役他們輸了,丟了城池,也死傷了不少士兵,可是城裏的老百姓卻沒事。


    他們心裏雖然有點怨言,可是想到慕家這些年來的功勞,他們選擇了原諒,再說當時的父親也已經死了。


    可老百姓越是這樣他心裏越是難受,他覺得是慕家對不起他們,讓他們無家可歸。


    “你說的沒錯,可這麽大的事怎麽會是一個女人就策劃得來的?”慕星塵還是不願意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什麽樣的仇恨能讓一個女人拿這麽多戰士的生命做賭注,況且這是楚家的江山啊!


    楚淩炎也想不通,可事實好像就是這樣,往往越小越不起眼的人和東西,才是釀成大禍的根源。


    他或多或少可以猜出來楚靜然為什麽會這樣做,這個理由有些在他們心裏根本沒有什麽?可是對於楚靜然來說卻是重要的東西。


    她渴求溫暖,皇上寧可把溫暖給一個不相幹的人也不願意給她,她心裏恨,她不願意傷害皇上,可是卻能傷害那個得到皇上溫暖的人。


    多麽可怕荒唐的理由,可這就是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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