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紅走後,蘇偉迴到臥室,他看著床上的董婷婷,然後對她說:“婷婷,我按著你的心願,帶你離開了那裏,現在你在我家,你可以放心了。”


    他又怔怔的看了她很久,然後輕輕的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她希望她能知道,他希望她動一下,但是她沒有。


    她還是靜靜的躺在那兒。


    死人,還能動嗎?


    那在別墅裏發生的一切又如何解釋?


    蘇偉家就一張單人床,他把董婷婷放在床上,自己就沒有睡覺的地方。


    他可以和她擠在一張床上,但是他沒那麽做。


    他抱了一雙被子在沙發上躺下,他實在太累了,不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忽然蘇偉聽見臥室有聲音,是腳步聲,很輕很輕,但他還是可以聽的清清楚楚。


    他從沙發上“嗖”的跳了下來。


    他不知道是緊張、害怕、還是興奮。


    他來到臥室,他看見了,看見了董婷婷直挺挺的站在床前,低著頭,長長烏黑的頭發把她的臉遮的嚴嚴實實,就好像是一個門簾,中間,有一條縫兒,但是從那條縫兒裏你什麽也看不見。


    看不見她的眼睛、看不見她的鼻子、也看不見她的嘴。


    蘇偉看著她,看著死而複活的董婷婷,他不確定她是不是真的死了,但不管怎樣,現在她站在他麵前。


    董婷婷沒有動。


    “婷婷,是你嗎?”


    蘇偉問。


    她還是沒有動。


    “我是蘇偉,咱們是高中同學。”


    她就像是一尊雕像,還是紋絲未動的站在那低著頭。


    “是你讓我帶你走的,你還記得麽?”


    無論蘇偉說什麽,她都沒有任何反應。


    蘇偉壯著膽子走過去,慢慢的伸出手分開董婷婷的頭發。


    他看見了不可思議的一幕,那不是董婷婷的臉,那是一個男人的臉,是讓他痛恨的一張臉,那張臉,竟然是高路遠的。


    董婷婷的腦袋上,長著一張高路遠的臉。


    蘇偉“啊”的一聲驚叫。


    他看著漆黑的客廳,他從夢中驚醒了,他摸了摸額頭,都是汗水。


    很奇怪的夢!


    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兒,他從沙發上下來,慢慢的走到臥室,他有點害怕。


    他希望董婷婷站在床前,但又怕她低著頭,他希望她活過來,但又害怕她的臉變成高路遠的。


    董婷婷沒有站在床前,她還是靜靜的躺在床上。


    什麽變化都沒有。


    還是蘇偉給她放平的姿勢,胳膊,放在身體兩側,被子,蓋到胸口。


    天,已經蒙蒙發亮了。


    蘇偉沒有繼續睡。


    接下來該怎麽辦,他坐在沙發上想著這個問題。


    董婷婷的家裏會不會報警?


    自己要怎麽處理董婷婷,如果她是活著的還好說,但是現在她可能死了,因為蘇偉不敢確定。


    別墅的一幕他無法解釋。


    難道跟警察說,是董婷婷的屍體要求他把她帶走的?


    他不是神經病,他知道不能那麽做。


    他點燃一根香煙,一邊吸著一邊思考。


    這一天他都沒有把手機打開,他知道,他躲在家裏很安全。


    因為他沒有什麽朋友,他也沒有同事,他除了給殯儀館留了個電話號碼外,沒人知道他住在哪裏。‘


    即使對方報警了,警察一時半刻也找不到他。


    下午的時候蘇偉穿著一件風衣,領子翻了起來,他低著頭來到附近的一家超市。


    他盡可能的買一些吃的,紅腸、罐頭、方便麵、礦泉水等等,還有一條香煙。


    他有些做賊心虛,不時的往後麵看看,沒有什麽可疑的人,不過……


    他看見一個人,是個女孩兒,和他一樣穿了件米黃色的風衣,頭上戴著白色的休閑帽,鼻子上卡著一副時尚的大墨鏡,此刻正在貨架上挑東西。


    深秋穿風衣很常見。


    但是蘇偉覺得她眼熟。


    似乎剛才自己進超市的時候她就跟了進來。


    蘇偉走到其它購物區,迴頭又看看,那個女孩兒看似無意的也慢慢推著購物車過來了。


    他多少有點懷疑了,這麽巧?


    他看到那個女孩兒的確買了很多東西,不像是在跟蹤他。


    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那做了虧心事呢?蘇偉現在深深體會到了。


    他看誰都像是便衣,在找董婷婷屍體的便衣警察。


    蘇偉看該買的東西差不多夠了,就來到收銀台結賬,可那個穿米黃色風衣的女孩兒也推著購物車走過來結賬。


    他警惕的看了看她,直覺告訴他她不像是警察。


    墨鏡很大,幾乎把她的整個臉都遮住了,蘇偉看不見她的眼睛,不知道眼鏡後麵的到底是誰。


    她的風衣領子同樣是翻起來的。


    每個人都在隱藏自己。


    窮人裝富、富人裝窮、貪官低調、混混跋扈。


    他們,都在往真實自己的反方向在偽裝。


    或許那樣才會讓他們有安全感。


    蘇偉迴頭又看了一眼那個風衣女孩兒,他不知道為什麽,有點忌諱她。


    他有些慌張的從褲子兜裏掏出錢,匆匆忙忙的結完賬就走了。


    他走的很急,出了超市迴頭一看,那個女孩兒在他身後不急不慢的依舊跟著他。


    她是誰?難道順路?


    蘇偉加快了腳步,他故意往其它地方走,他再次迴過頭,那個女孩兒不見了。


    他長長出了口氣,或許真的是巧合吧。


    蘇偉又來到一家藥店,買了十瓶酒精,然後才匆匆的迴家。


    壞了……


    蘇偉站在家門口把兜裏翻了個遍,也沒找到房門的鑰匙。


    在哪丟的?


    他迴憶了一下,好像是在超市結賬的時候,他掏錢掏的有些匆忙,或許是順了出去。


    他沒有迴去找,而是敲了敲花紅家的門。


    花紅有他家的鑰匙,有時候他會到鄉下工作,老樓漏水、堵下水道是經常的事兒,所以他留了一把鑰匙在花紅家。


    花紅在貓眼裏看見是蘇偉就把門打開,她看著蘇偉,看著他手裏大包小包的東西有點愕然。


    “買這麽多?”


    “我最近很累,在家休息幾天,要不總下樓太費事,對了,我鑰匙不見了,你這還有一把吧?”


    “有,你等著我給你拿去。”


    不一會兒花紅把鑰匙遞給他,然後猶豫了一下問:“她走了麽?”


    “誰?”


    “昨天那個女孩兒!”


    “她……走了!”


    蘇偉想了一下說。


    花紅看了蘇偉一眼,覺得他有點言不由衷。


    蘇偉迴到屋子裏把門關好,第一件事就是來到臥室看看董婷婷。


    她還是像睡著了一樣的躺在那。


    白天蘇偉除了抽煙就是打開電視,他關注著新聞頻道,他想看看電視上有沒有登尋屍啟事,沒有。


    他又翻開當天的晨報仔細看了看,還是沒有。


    如果對方報警警察也會通過媒體通緝自己,電視沒有報道,說明董婷婷家裏沒有報警。


    難道董婷婷家裏就這樣算了,任由女兒的屍體被人偷去?


    蘇偉沒有在去想這些。


    晚上的時候他把浴缸刷幹淨,自己洗了個澡。


    然後來到臥室。


    他把臉貼在董婷婷的胸口上,感覺不到任何跳動,又把手指伸到她鼻子前,沒有半點唿吸,她的身體依舊觸手冰冷。


    她真的是死了,床上,真的是一具屍體。


    不折不扣的。


    蘇偉的心情很複雜,也很矛盾。


    他終於得償所願,和這個他從高中就暗戀的死去活來的女孩兒在一起了,但是她死了。


    雖然是她讓他把自己帶走的,但是現在又有什麽意義。


    他摟著她又開始落淚,哭了一會兒,他把她放在床上,他在想一個問題。


    屍體怎麽辦。


    雖然是深秋,樓裏沒有給暖氣,但是屍體依舊不能存放太久,會變質腐爛的。


    那些酒精可以延緩腐爛的時間,但不是長久之計。


    他總不能把她放到冰箱裏。


    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她看著董婷婷的屍體,跪在床前,半天才說:“對不起婷婷,我不得不這麽做,希望你在天有靈不要怪我。”


    他慢慢的把董婷婷的白色連衣裙脫了下來,然後是一件薄薄的絨衣,然後是胸罩,緊身褲,內褲,直到董婷婷一絲不掛的躺在他麵前。


    蘇偉渾身發熱,心裏躁動不安。


    他是個正常的男人,正常的男人都會有本能的反應。


    但是他沒做什麽,他不會褻瀆她。


    他輕輕的抱起她,來的浴室,他把她放在浴盆裏,迴身拿起了一瓶酒精。


    他……要給董婷婷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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