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著臉上的傷,想要低頭避過韓複的視線,可是他越是這麽做,韓複就越是覺得他有問題,直接伸手在腰間一抹,掏出了一把槍來。


    哢哢兩下上了膛,韓複語氣平靜道:“說吧,如果是他們錯了,我給你做主,但你若是有半句假話。”韓複揚手一槍,一聲槍響驚山林裏的鳥飛做一片:“我便拿你試一試我的槍。”


    小年輕被這聲槍響嚇的一抖,下意識的就拿眼睛去尋之前對自己照顧頗多的幾位老人,可是一圈看下來,隻見人人低頭自清,竟沒有一個敢為他說話的。


    小年輕又抬頭去看韓複,被他一雙冷眼看的發戰,隻好開口道:“是我們今天喝酒的時候,喝的有些上頭了,覺得缺點下酒菜,所以付老六就說要拿狼崽子下酒,我覺得反正就是個牲畜,也沒多大事,咱們兄弟都辛苦這麽久了,所以就想弄死,然後大家夥兒都嚐一嚐,也算是補一下,可是還沒等下手呢,他們就迴來了,一句話沒說,直接……”


    他沒接著說下去,隻是捂了捂臉:“然後就這樣的了,兄弟們為我擔心,所以就先把他們圍起來了,但是因為記得這兩個人是複哥的客人,所以就沒敢動手,想問問複哥看怎麽辦。”


    他的話裏多少用了一點技巧,弱化了自己殺小狼的事,又強調了對方的沒說話直接上手,直接把自己放在了一個弱勢的位置。


    韓複也能聽得懂小年輕話裏用的技巧,但他來他是一向護犢子的,做事多從自己的角度出發,再來他也的確沒覺得一隻牲畜有什麽打不得殺不得的,便自認公正道:“看來是有些誤會,不過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一塊肉的問題。”


    他看向了林白棠道:“小棠姐,你看我手底下的人也被你給打傷了,這臉是什麽樣還不知道呢,咱們也就不問什麽對錯了,事情是因為小狼起來的,所以現在呢,我也不說殺不殺吃不吃的事,咱們就把小狼扔了,咱們各退一步,之後小狼是死是活,就讓他聽天由命,咱們也別因為這麽個東西,鬧的都不開心,怎麽樣?”


    這話表麵上聽起來倒是正如他所說的各退了一步,可是小狼才這麽大一點,又沒有母狼教授,根本就沒有一點捕獵能力,現在的它,隻要放出去,那根本就是一塊移動的午餐,韓複這話說白了,跟讓林白棠直接殺了它根本沒什麽區別。


    實在說有,也不過是好聽了一點罷了。


    林白棠沉著臉上下打量了小年輕和韓複一眼,忽的一笑:“好啊,我把小狼丟了,你把這惹了我的混小子丟了,咱們各退一步,一起開心,多好?”


    韓複被這話說的有些掛不住臉,笑都僵了兩分:“小棠姐,人和牲畜,哪裏有放在一起比的道理?”


    林白棠讚同的點了一下頭,出口的話裏,字字咬的清楚:“牲畜確實是牲畜,人是不是人卻不一定了。”


    這一下小年輕可忍不了了,再加上剛剛韓複那話明顯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所以他也沒了方才的鵪鶉樣子,怒氣衝衝道:“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們辛辛苦苦找了你們這麽久,又花力氣又花錢的,你們不感謝也就算了,現在不過是吃你們一個小狼崽子,而且還沒殺呢嗎,你們就這麽說話?”


    說著,他又對林白棠懷裏抱著的小狼唾了一口,惡狠狠道:“怪不得養狼崽子,果然是倆白眼狼。”


    他這一口雖然是衝著小狼,但因為林白棠抱著小狼,所以也可以說是衝著小狼來的。


    韓複心道不好,這一口若是唾上,那兩邊的仇便算是結定了,到時候大哥跟林白棠的事,怕是指定得黃。


    好在孟正輝一直提著神,之前一見小年輕的動作不對,便把林白棠往後拽了一下,沒讓口水落在林白棠的身上。


    這一下算是真的激怒了孟正輝,他上前一步把林白棠護在了身後,然後對小年輕咬牙道了句:“嘴放幹淨些,再叫我看見不該看的,我便在你另一邊的臉上,再開一道口子。”


    小年輕的臉上還疼著,自然有些畏懼這位讓他受傷的人,一時間還真退了一步,不講話了。


    孟正輝將視線掃過了在場的幾人,最後落在了小年輕的身上:“且不說我早和你家大哥說過,這次迴去之後我孟家會將所有花費用度雙倍算清,便算說是我承了你家大哥的恩,那也是我與他的事情,你不過是聽命受命,有什麽資格覺得你能憑著你所以的這份恩情,來殺我養的東西呢?”


    孟正輝這話是對著小年輕說的,可是韓複就在旁邊,哪裏會聽不出孟正輝敲山震虎的意思。


    韓複心中還想著大哥的事,正想著要不然他退一步海闊天空,卻忽然聽見了人群裏不知道是誰,突然喊了一句:“別一口一個你孟家,現在誰不知道你們孟家已經在賣店了,你們活不活的下去還兩說了,拿什麽錢賠給我們!”


    這一句話出來,林白棠不由得心中暗道了一聲不好,可是看孟正輝的表情,除了最初一瞬的僵硬外,很快就笑了起來:“孟家賣店又如何,孟家無人又怎樣?我叫孟正輝,隻要有我在,孟家就在,隻要有我在,孟家便還以前的孟家。”


    區區幾句話,卻是擲地有聲,震得方才說話的人,也都沒了言語。


    孟正輝緩了緩,見無人言語,繼續道:“別說如今我的手上還有一家車行,便是分文沒有,給我五年時間,我仍是你們望而不及的人。”


    孟正輝說完,便也不再對那些人多言,隻對韓複道:“韓先生,現在很多人還以為您這邊跟我們算是施恩的關係,麻煩您有時間跟他們解釋一下,您如今所付出的這些,我必定多倍奉還,那位小兄弟的傷……”


    孟正輝伸手摸了一下脖子,將一直貼身帶著的一個綠玉墜子摘了下來送到了韓複的眼前:“上好的祖母綠寶石,雕工材質都是數得上的,就算是你們最低價賣出去,所得的錢也足夠這位受了傷的朋友所有的花銷了。”


    “至於多的,便算是打賞了,告辭。”


    孟正輝也不管韓複接不接,直接將鏈子向他一拋,然後拉著林白棠往山洞裏走了。


    在場的人先是一愣,下意識的給他們讓了一條道出來,走到一半才反應了過來,想要上前去攔,卻被韓複給阻止了。


    說句實話,若不是中間橫著一個林白棠,孟正輝這樣的人,是他一定要結交的,這樣的人,見多識廣,由著常人沒有的見識和心性。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他這樣的人,就算是真的從頭開始,那他站的起始點,也是比常人高的多的。


    隻可惜……現在孟正輝的身份,注定了他們沒辦法做朋友。


    韓複看了一眼手中的墜子,他對這些東西的把玩所知不多,但隻是這麽匆匆的一上眼,便也能看得出它的珍貴,水頭很足,顏色通透,連接處磨損嚴重,顯然是帶了很多年。


    話趕話的,才到了孟正輝將這個墜子丟出來的地方,可是韓複卻沒打算真的把它給小年輕。


    韓複將鏈子往兜裏一收,然後掏了錢夾直接丟給了小年輕道聲:“自己到時候把傷看一下去。”便又奔韓虎那邊的帳篷去了。


    **


    林白棠心疼小狼,一到山洞裏就急急忙忙的去看小狼怎麽樣了,好在除了一點剮蹭之外,也沒有別的傷,林白棠一邊嚼著草藥給小狼敷上,一邊去看孟正輝的樣子。


    不同於外麵的冷靜,孟正輝自從迴來之後,就坐在床邊沒怎麽說話,隻是低著頭在思考著什麽,從林白棠的角度看過去,隻覺得這個背影看起來又孤獨又可憐的。


    林白棠看的擔心,小聲叫他:“正輝哥……?”


    孟正輝迴頭看來,眼中是一片坦然清澈:“怎麽了?”


    林白棠見狀心中微微鬆了幾分,但也怕他是故意壓著情緒,便低聲道:“就是他們剛剛說的……”


    孟正輝還以為她說的是那些恩不恩的,便安慰了一句:“那些話你別往心裏去。”


    “不是,我是說孟家的事,你不驚訝嗎?”林白棠帶了幾分小心道:“為什麽我看你的樣子,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樣。”


    孟正輝沉默了一瞬後就笑了,隻是這笑看起來不是好笑,看的叫人總覺得酸酸的:“這件事啊,倒也不能說早知道,隻能說是早就做好了心裏準備吧。”


    麵對著林白棠疑惑的眼神,孟正輝笑著道:“真不是我說你,但你的演技還真的不是那麽好,每當我問到家裏的事情的時候,你要麽是顧左右而言他,要麽就是直接逃避,就算是一兩次我看不出什麽來,可是次數多了,我總不會什麽也看不出來。”


    林白棠張了張嘴,無數有關安慰和寬解的話都堵在喉嚨口,一句也說不出來,最後隻幹巴巴的道:“正輝哥,你還好吧?”


    孟正輝悶聲笑了:“早就沒事了,不然我能安安穩穩的和你在這裏待著?”


    林白棠這才有幾分恍然,怪不得之前有幾天裏孟正輝看著情緒不佳,她還以為是因為不適應下麵的生活,現在想一想,恐怕是那個時間就將事情想明白了。


    這麽一想,孟正輝那段時間所承受的,是比自己以為的要多的,而即便是這,孟正輝也沒有耽誤了自己手頭上的事情。


    林白棠想的心軟,湊過去輕輕的拍了一拍孟正輝的手背,低聲道:“對不起啊正輝哥,我之前怕你接受不了,所以一直都沒有跟你說……”


    孟正輝搖頭道:“也能理解,這若是換做我,我恐怕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孟正輝看向洞外,微微的歎了口氣:“之前不能出去,知道了這些也沒什麽用,隻好暫時放下,先顧好生存,現在離出去的時間不遠了,那些事也就又得重新收拾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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