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想著,林白棠就有點後悔了,要是早知道孟正輝有一天會這樣的話,她當初就應該不管什麽矜持,先把孟正輝吃幹抹淨再說,最起碼知道是什麽味兒了,也不至於像現在似得,光能眼饞。


    林白棠心裏現在想的什麽孟正輝並不知道,他隻是頗有些奇怪道:“那果子的味道不算太好,我看你早上吃的時候都很勉強,怎麽又采了新的來?”


    林白棠心裏的胡思亂想被孟正輝打斷,可是她憑借著強大的心理素質,愣是一點被人抓包的樣子都沒有,手上的動作不亂,淡聲道:“這種果子如果熟透了味道應該不錯,現在隻是沒熟,所以直接吃會有些酸澀,但是在現在可以勉強當一下醋來,去一下魚的腥味。”


    說著,林白棠找了一個較軟些的果子,用手擠出了汁液,均勻的淋在了魚身上,較硬的那些則是切成小塊之後塞進了魚腹裏,腹部的創口則是用小木棍別了幾道,算是做了個簡單的封鎖。


    林白棠這一套動作看的孟正輝嘖嘖稱奇,忍不住問道:“你以前做過這道菜菜嗎,我看你好像十分熟練?”


    木棍從魚口之中穿過去,林白棠將木棍斜插入土裏等火慢慢熏烤它,同時又把幾塊大葉子墊在魚下,用來接魚身上熏烤出來的汁水,聽到孟正輝的話,有點好笑的搖了搖頭:“你確實是把什麽都忘得幹淨啊。”


    這句話說完,不等孟正輝再問,林白棠便已經娓娓道來:“我早些時候和你說過,我家中幾代都是獵戶,所以在山上的時間,一年沒有八個月,也有六個月,所以對於這種隨手取材弄些東西來吃的事情算是比較熟練的,所以這道魚我雖然沒有試過,但以前用類似的辦法處理過別的獵物,所以一通百通的。”


    在林白棠慢慢說著這些事的時候,孟正輝總覺得腦子裏似乎有什麽畫麵在浮動,就好像這樣的話他以前聽過一次似得。


    失去的記憶像是被關在了鐵箱子裏,孟正輝的每一次試圖迴憶都是在用鐵錘敲擊鐵箱,能有多少效果尚且不知,但是每一次鐵錘的落下,發出的聲響都會震得孟正輝腦子生疼,這種痛楚遠遠超過了孟正輝現如今身上的痛,而且是無法緩解消除的。


    林白棠所說的話在耳朵裏越來越不清楚,孟正輝的全身力量,都已經用在了抵擋腦子裏的疼痛上,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腦子裏是鑽進了一條水蛇,正在瘋狂的吞噬撕咬自己的腦子。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孟正輝強忍著不去想以前的事許久後,他腦子裏的疼痛才慢慢減輕。


    當他緩過了這股子疼勁睜眼的時候,正看見林白棠有點奇怪的看著他。


    孟正輝以為是自己剛剛發出了什麽聲音,便輕聲問道:“怎麽了嗎?”


    林白棠將手裏舉著的魚肉向孟正輝那邊遞了遞:“我叫你嚐嚐烤到這個程度怎麽樣,但是叫了你好幾遍,你都沒什麽反應。”


    雖然理智上知道林白棠是自己的未婚妻,可是情感上,孟正輝還是不太習慣對林白棠說出自己的疼痛,便隻是笑了笑道:“剛剛遊泳遊的有一點累,所以不小心睡著了。”


    他這個迴答倒是沒引起林白棠的懷疑,隻是把魚又向他送了送:“先嚐嚐這個程度怎麽樣,不行的話,我就再烤一烤。”


    孟正輝習慣性的想找筷子,卻在林白棠戲謔的眼神裏落下陣來,知道是自己這個瞎講究的習慣作祟,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聲後,他用指尖挑起來一點魚鰓下的肉,送入口中嚐了嚐。


    意料之中的有些腥氣,可是在這個時候,已經是難得1美味了,孟正輝點一點頭道:“我覺得差不多了。”


    孟正輝自覺自己說的話沒什麽問題,可是林白棠卻是突然笑了一下,引得孟正輝滿眼疑惑:“我說錯了什麽嗎?”


    “沒有。”林白棠一邊搖頭,一邊將魚放在清洗過的石頭上:“我就是突然想起以前看學堂邊上路過的時候,聽到裏麵的先生講,說是從吃魚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家境怎麽樣,並且告誡學生,不要去招惹吃魚眼睛的人。”


    孟正輝有些奇道:“這是什麽說法,我怎麽不知道?”


    林白棠便道:“我聽那先生說,早年裏綁匪綁了小孩,都會在餓幾天之後給他上一條魚,然後看他們吃魚選擇的位置來決定要多少贖金。”


    孟正輝心道,這難不成是看吃的多就要的多,把綁票化為吃飯給錢,這樣就合理的多了。


    孟正輝這麽想的,便也這麽跟林白棠說的,說的林白棠一愣,隨即就有點好笑道:“要說做生意還是你們會做,我估計這法子,就連劫匪都沒想到,他們綁個人還得擔著風險,你這倒好,完全把自己的責任撇掉了。”


    她這一通笑搞得孟正輝有些不好意思,催促道:“到底是因為什麽,你說就是了。”


    林白棠指了指孟正輝剛剛挖掉的那塊肉道:“按照老先生的說法,像你這樣的,就是家境好,不缺吃穿,是應該好好坑一筆的那種人。”


    孟正輝瞧著魚鰓下的那塊缺口有些疑惑:“這是什麽道理?”


    林白棠道:“因為一般來說,家裏窮不經常吃魚的孩子,會把筷子伸向魚身子,因為那裏的肉多,能吃的飽,所以這樣的人家是敲不出什麽錢的,與其等他們籌錢,不如把孩子放了或是賣了來的錢快,若是先吃魚肚子,那說明是中等人家,家裏經常吃魚,知道什麽地方最好吃,所以隻要多用些心思,也是能敲出不少錢來的。”


    孟正輝瞧著林白棠侃侃而談的樣子,心裏有幾分莫名的軟意,總覺得她這小得意的樣子十分好看,便配合著問道:“那為什麽像我那樣吃魚,就要敲詐多些?”


    不知不覺,林白棠找到了一點以前和孟正輝相處的感覺,這會兒便十分放鬆道:“因為魚上桌之後,每個人都會夾菜,而魚鰓邊上的一點肉和魚眼睛是最稀少的,所以會讓給家裏的小孩,如果是家裏有幾個小孩的話,那就會讓給最受寵的那一個。”


    “所以若是在這個時候,你一上來的第一反應還是夾魚鰓邊上的一點肉,和魚眼睛的話,那麽說明你在家裏最經常吃的也就是這兩個位置,所以像你這樣的,起碼要敲打出你家裏的半副身家。”


    “原來如此。”孟正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隻是這些事大多都是一些無稽之談,你聽了當趣事玩笑還可,切莫當真。”


    “是嗎?”林白棠有點奇道:“可是我看你剛剛第一下的確吃的是魚臉頰上的肉,這又作何解釋?”


    “那是因為禮貌問題,魚是你辛苦烤的,理應由你來分,更何況,魚肚子裏包裹著東西,若是我徑直去扯魚背魚腹,豈不是要灑落滿地?”


    林白棠也是一時被局限了思維,此時聽到孟正輝所說的,也覺有道理,便問:“那你平素最愛先吃什麽地方?”


    孟正輝笑道:“魚腹與魚背,那處的刺少,也好打理,所以吃起來也方便。”


    林白棠將魚放在大葉子上,一邊用石刃分魚,一麵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那在什麽情況下,你會把你喜歡的讓給其他人呢?”


    孟正輝略微思考了一下後搖了搖頭:“我還不知,家裏人無人需要我讓,外人我也沒有興趣讓,大概不存在這樣的情況吧。”


    “這樣啊。”林白棠輕輕應了聲,然後將分在大葉子中的魚腹肉和魚背肉遞給了孟正輝,心中卻想起了之前的每一次,孟正輝都會先把魚腹和魚背夾給她。


    她當時想的簡單,把剛剛說給孟正輝聽的笑話當做了真事,實打實的以為孟正輝是不吃魚肚魚腹的,便每次都吃的毫無負擔,如今才知道,孟正輝竟是將他喜歡的讓給了自己。


    林白棠將之前撿來的白蘑菇丟進了之前接魚汁水的大葉子上,讓他們均勻的裹好了一層汁水後,用葉子包了起來,丟進了火堆餘燼裏慢慢烘烤著。


    等她再迴頭時,卻看見孟正輝正拿著她留給自己的魚架子在啃,她第一反應是難道剛剛的東西孟正輝還沒吃飽?


    正在思考有沒有辦法再捉條魚來的時候,孟正輝卻將另一片大葉子遞給她,上麵是白花花已經挑去了魚刺的魚肉。


    這正是林白棠剛剛特意分給孟正輝的那一份。


    這種事以前的孟正輝做過很多次,可是現在再次看到,卻叫林白棠有種仿佛隔了很久似得感覺,鼻子甚至莫名也有點酸酸的,她忍下情緒,故意裝作若無其事來問孟正輝:“你不是喜歡吃魚背嗎,怎麽還給我了?”


    孟正輝隻是笑了一下道:“現在這種環境裏,我們最起碼得叫一個人保持充沛體力,我帶著傷,對山林的環境也不熟悉,所以與其叫我吃了浪費,還是你吃了比較好,算是利益最大化。”


    林白棠原本眼睛裏的光在聽見孟正輝的話後,一點點的暗了下去,她甚至有點好笑自己的心懷希望,隻是孟正輝說的也沒什麽錯,她總不可能因此對孟正輝發脾氣,便隻是默默接過魚肉道了謝。


    孟正輝看著林白棠吃東西,自己心裏居然也十分舒服,他剛剛說的其實不完全是真話,需要人保存體力是真的,但是他總覺得隱隱記得,林白棠也是很喜歡吃這類厚實的魚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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