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洗幹淨的酸菜和豬肉早早都被切成了絲放在一邊備用,這一會的功夫,板油的鍋裏也安靜了下來,揭蓋一聞,便是滿滿的肉香味。


    這是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之前放下去的板油就已經都變成了油渣,一塊塊的個頭都不大,因為裹了一層油,所以都泛著漂亮的金黃色的。


    林白棠準備好了個大盤子,在裏麵撒好了點胡椒粉和粗鹽麵,將鍋裏的油渣撈了出來,在準備好的調料裏顛了幾下,便放在了一邊兒。


    剩下融掉的豬油有滿滿一小窪,若是盛出來慢慢的吃,是足可以吃一個月的,林白棠是過慣了精打細算的日子的,可是這會子也沒心思細致算計了,直接將酸菜豬肉一起下了鍋,加了半鍋水後,便叫他們燉著,等到水再開一次,掀開鍋蓋先放放氣,免得被燙傷,再放了調味料,又將粉條下了進去。


    一大鍋的酸菜豬肉燉粉條,基本上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孟正輝此時也提著饅頭迴來了,兩百個饅頭,孟正輝是直接拿著麻袋抗迴來的,重倒是一般,主要是那饅頭的個頭本來就不小,又遮擋視線,又不怎麽好拿,以至於孟正輝時不時的就得從麻袋的夾縫裏,努力的往外看一下路,才不至於做個無頭蒼蠅。


    林白棠離老遠就看到了孟正輝背著麻袋磕磕碰碰的往過走的樣子,好好的笑了一陣子,才湊過去幫他卸下了饅頭,同時又吆喝所有的人:“別忙了,先吃飯!”


    林白棠這菜是下了狠油,又加了很多肉的,光是聞著,就叫人肚子裏咕咕作響,賈忠他們早就聞到了味道,隻是不好意思過來問什麽時候能吃,這會兒林白棠一叫,大家就忙不迭的過來了。


    洗好的碗筷放在了一邊,大家都各自拿了來排好了隊等著林白棠給打飯。


    一碗玉米碴子粥,一大勺全是肉香的酸菜豬肉粉絲,一個人再拿上一包饅頭,一時間,大家竟是光顧著吃,都沒人說話。


    孟正輝看的心癢癢,便也拿了一個碗,盛了一樣的東西來吃。


    玉米碴子的味道和平時喝的米粥很不一樣,有種粗糙感,可是口感卻清新,有嚼勁了許多,豬肉粉條裏放了太多的豬油,香的叫人有些不敢相信,孟正輝吃不大慣,賈忠他們卻吃的特別狼吞虎咽,除卻了的確是做了一下午的活兒太累太餓了之外,也的確是說明了林白棠做的和他們的口味。


    林白棠看著孟正輝有一搭無一搭的吃著酸菜粉條,就知道恐怕是不大合他口味,便拿了一個饅頭,先從中間剖開,在裏麵填了一些沾了鹽麵的油渣進去,示意孟正輝:“你試試這個。”


    孟正輝試探性的一口咬下去,起先還沒什麽感覺,隻是覺得饅頭多了一點肉味,可隨著咀嚼的次數多了,香味就越來越濃,焦脆的口感搭配著肉香,是個對於孟正輝來說,很新奇的味道。


    饅頭蒸的又香又軟,孟正輝就著那點油渣子很快就吃完了半個,剩下半個沒加東西孟正輝貪戀那口好滋味,便自己掀開饅頭湊過去:“好吃!再給我來一點。”


    林白棠高興他愛吃,卻不肯再給他,拿勺子把輕輕一敲他的手臂:“別鬧,去跟他們吃大鍋飯去。”


    孟正輝露出一點委屈神情,正打算拿出自己的殺手鐧哄哄林白棠將好吃的再分與他一些,卻見林白棠勾了勾手,他湊過去,隻聽林白棠小聲與他道:“這些油渣滓是讓他們帶迴去的。”


    怕他不解,林白棠便又接著解釋道:“你想啊,他們願意留下來幫忙是他們的事情,可是他們還有一家老小呢,總得帶點東西讓他們迴去甜甜嘴,家裏這一關好過一些吧?”


    聽了這些,孟正輝才明白過來林白棠的意圖,輕聲道:“小棠說的在理,是我考慮不周了,沒有想到這麽多。”


    林白棠笑著道:“這種事,還是我擅長一點,你管男人事,我管女人事,我們各司其職,做自己最擅長的就好。”


    不多時,大家的飯都吃的差不多了,有些人已經抄起家夥事再次開工了,而這邊孟正輝和林白棠商量之後,出來叫停:“行了,先不忙了,大家迴去休息吧。”


    賈忠幾個人互相看了看,總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一點吃人嘴短,不好立即就走的意思,於是笑著推辭道:“沒事的,還早呢,我們再幹一會兒就迴去。”


    林白棠含笑道:“鍋裏的豬肉燉粉條我又加了點凍豆腐燉了燉,現在正是好吃的時候,你們這會兒給家裏帶迴去可還熱著呢,要是涼了迴去再熱,可就不是那個味道了。”


    她說著,指了指一邊一碗碗盛好的的豬肉燉粉條,旁邊還有油紙包包好的油渣子:“還有一點油渣子,是拿迴去給家裏人當點小零嘴的。”


    剛剛的豬肉燉粉條,大家都吃出了滿足的肉香,可越是這樣,大家反而越是克製著沒敢多吃,一人也就一碗,本來想著剩下的是不是打算明天吃,現在卻突然知道,居然是留給自己帶迴家的。


    那樣好的肉香,自己家裏是肯定舍不得這麽燉的。


    誰不想讓家裏人吃口好的呢。


    這麽一想倒是沒有幾個人再推辭了,大家安安靜靜的排好隊領了東西,一邊在心中感歎爺和太太的善解人意與體貼,一邊道上一聲謝謝,便小心的護著碗裏的東西往迴走了。


    **


    這一次過來,孟正輝和林白棠都是做好了多待幾天的打算,所以還是在上次定的那個旅館住下了,這事倒是跟賈忠他們提起過過,賈忠和甄二便自告奮勇說是順路要送他們迴去,既然都講到這個地步,孟正輝林白棠也不好再拒絕,隻得上了車。


    他們倆在賈忠他們走了之後,又將鍋碗收拾了一下,等到迴到旅館的時候,已經天色不早了,倆人也是有段時間沒有像今天這般這麽好好累過一迴了,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後,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林白棠這覺睡的昏沉,不知道是忙活的時候受了風寒還是如何的,總覺得有些越睡越累。


    迷迷糊糊中,她聽見自己的房門被急促的敲響,賈忠的聲音急切的喊道:“孟爺,太太,大事不好了!”


    林白棠覺得自己應該醒了,可是卻怎麽也睜不開眼睛,迷迷糊糊中,她聽見孟正輝趿拉著鞋子下了地,大概是因為不想吵醒她,聲音放低了一些:“什麽事?”


    大概是因為打開了門,賈忠的聲音清晰了不少:“159號那邊出事了,您快過去看看吧。”


    孟正輝猶豫了一下,走迴來幫林白棠掖了掖被角,低聲道:“小棠,我先過去看看,你再睡一會。”


    林白棠想一起去,卻奈何腦袋昏昏沉沉的,拚力也隻能嗯了一聲。


    孟正輝心中急躁,也就沒有察覺出林白棠的不對,隻是匆匆的披了衣服離去。


    林白棠恍惚在夢境裏掙紮了許久,才勉強醒了過來,可是伸手一探孟正輝那邊床鋪的溫度,卻還是溫熱的。


    林白棠大概能知道自己現在是發熱了,許是因為昨天做菜的時候太熱了,她就把外套脫了的緣故,本來就發了汗,又受冷風一吹,才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其實這病不大,倒也是不難治,喝上一碗熱氣騰騰的薑湯,蓋上被子捂出來一身汗,第二天就能好一些了,可是現在林白棠迷迷糊糊間聽見159號出了事,在旅館根本待不住,更別提安心修養了。


    剛剛賈忠來的時候,她盡管難受著,卻也把他的語氣聽了個完全,賈忠是個蠻有主意的,若不是他解決不了,絕不會這麽急匆匆的趕來。


    這樣的情況下,她怎麽能放心孟正輝一個人去處理事情呢。


    林白棠撐著床板坐起來,努力在脹痛的頭腦中尋得一絲清醒,同時也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念頭,她既然坐的起來,那就不可能在這裏乖乖的等著孟正輝的消息。


    床邊坐了幾分鍾後,林白棠找迴了自己的力氣,平日裏都難得施一迴脂粉的她,強打起精神用旅店簡陋的妝品粗糙的遮蓋了一下麵上的倦容,隨後便招唿了一輛黃包車拉著她往159號去。


    林白棠的腦袋脹痛,可是她卻在這份疼痛裏,尋到了一份意外的清醒,她極冷靜的在路過雜貨店的時候,叫車夫停了車,她親手挑了一把極長的西瓜刀揣在了自己的身邊,這才叫車夫繼續走。


    等到林白棠到159號的時候,那裏已經明顯的分成了兩個陣營,一個是以孟正輝為首的車夫們,另一個則是一群身著短打,手裏拿著棍棒的人,而且看他們的衣服,大概是同一個地方出來的。


    蓮花幫?


    這是林白棠腦子裏出現的第一個想法,她握了握藏在衣物內的刀把,默不作聲的向兩派陣營之間走去。


    “怎麽迴事?”


    大概是因為沒有什麽力氣,林白棠的聲音又輕又柔,聽起來竟也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滋味,她這句話是在問孟正輝的,可是眼睛看向的卻是對麵的人。


    莫名的,那些人居然在這輕輕柔柔的口吻裏體會到了一絲柔柔的冷意,讓他們在這個豔陽高照的天氣裏,打了個冷戰。


    孟正輝看林白棠過來,怕她衝動,也怕那些人不知輕重真的對她動手,忙上前兩步輕輕的拉了拉林白棠的手腕:“他們是來找麻煩的。”


    孟正輝一邊說著,一邊把林白棠護在身後想把她領到人群後麵安全的地方,可林白棠隻是被他拽的晃蕩了一下,卻沒跟他走。


    今天的林白棠看著不如以往那麽有氣色,因為病狀顯得有一些格外的白,眼神是平靜的,帶著絲絲涼意,連指尖的皮膚也泛著涼,可是嘴巴卻是豔豔的一點紅,她偏首,附耳輕聲告訴孟正輝:“別拉我了,去拿一把椅子給我坐,我有點累了。”


    她吐出來的氣是熱的,撓的孟正輝耳根癢癢,他有許多的話想問,可偏偏卻哪句也不適合在這個時候問,勸慰的話在喉頭滾了一圈又被咽了迴去,隻好按照林白棠的話,叫人搬來了一把椅子,賈忠還將前天晚上吃飯用的方桌,也一並搬到了林白棠的麵前。


    於是這兩個對峙的陣營中,就這麽突兀的擺上了一張桌子,一把凳子,還有一把被抽出來放在桌子上的西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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