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門十三針對於所有學習針灸或是針灸愛好者來說,一直都是非常神奇的存在。


    據考證,鬼門十三針雖為扁鵲所創,然而被大家所熟知卻歸功於孫真人。


    孫真人也就是唐代被尊為藥王的孫思邈,是他結合自己的長期臨床實踐將此獨特針灸療法發揚光大的。


    為了便於後人記憶,孫思邈還編了一首《孫真人針十三鬼穴歌》如下:


    百邪顛狂所為病,針有十三穴須認,凡針之體先鬼宮,次針鬼信無不應,一一從頭逐一求,男從左起女從右。


    一針人中鬼宮停,左邊下針右出針;


    第二手大指甲下,名鬼信刺三分深;


    三針足大趾甲下,名曰鬼壘入二分;


    四針掌上大陵穴,入針五分為鬼心;


    五針申脈為鬼路,火針三分七鋥鋥;


    第六卻尋大椎上,入發一寸名鬼枕;


    七刺耳垂下八分,名曰鬼床針要溫;


    八針承漿名鬼市,從左出右君須記;


    九針勞宮為鬼窟;十針上星名鬼堂;


    十一陰下縫三壯,女玉門頭為鬼藏;


    十二曲池名鬼腿,火針仍要七鋥鋥;


    十三舌頭當舌中,此穴須名是鬼封。


    手足兩邊相對刺,若逢孤穴隻單通,此是先師真妙訣,狂猖惡鬼走無蹤。


    後世醫家,明代楊繼洲著有《針灸大成》一書,其中便收錄了《孫真人針十三鬼穴歌》,並對之進行了如下闡釋:


    一針鬼宮,即人中,入三分。二針鬼信,即少商,入三分。三針鬼壘,即隱白,入二分。四針鬼心,即大陵,入五分。五針鬼路,即申脈(用火針),三分。六針鬼枕,即風府,入二分。七針鬼床,即頰車,入五分。八針鬼市,即承漿,入三分。九針鬼窟,即勞宮,入二分。


    十針鬼堂,即上星,入二分。十一針鬼藏,男即會陰,女即玉門頭,入三分。十二針鬼腿,即曲池(火針),入五分。十三針鬼封,在舌下中縫,刺出血,仍橫安針一枚,就兩口吻,令舌不動,此法甚效。更加間使、後溪三穴尤妙。


    男子先針左起,女人先針右起,單日為陽,雙日為陰。陽日、陽時針右轉,陰日、陰時針左轉。


    在省中醫藥大學上學的時候,葉凡一直不是很明白,孫思邈孫真人為何對扁鵲所創的鬼門十三針如此推崇。


    直到兩月前在夢中得道醫始祖長桑君所點化,並經他親口告知,方才恍然大悟。


    雖然扁鵲和孫思邈兩位中醫老前輩生活的朝代相距近千年,說到底,原來都是道醫門同門啊!


    道醫門和其他門派的傳承有所不同,並非代代收徒,代代相傳的。


    自長桑君創立道醫門以來,全都是由他親自點化收徒的,為的就是能找到一個能修道圓滿的有緣人,然後助他成仙。


    由於除了大弟子扁鵲外,基本都是靠在夢中進行的收徒儀式,因此,也就隻有當事人知曉自己已入道醫門的事實。


    至於外人,根本就不會知道。


    而且,長桑君顯然也不希望外傳。


    更何況,就算不小心說漏了嘴,也未必有人肯信。


    師父張柏禮老主任雖然從很久很久以前的先祖開始,就世代傳承手抄本的《仙授秘方》下冊,但是並不代表他們就是道醫門下弟子。


    因為《仙授秘方》下冊介紹的都是一些常規的治療疾病的方法,與傳統中醫並無明顯差別。


    也不知是哪一代道醫門弟子本著造福蒼生的目的,懷著仁心道德之念,將之流傳於世。


    機緣巧合之下,師父張柏禮的先祖得到此書,世代為醫,傳承下來。


    不過,到了師父下一代,卻沒有一個願意從醫的,無奈之下,隻好傳到葉凡這個外姓人手中。


    張柏禮確實算不得真正的道醫門下弟子,不過這本《仙授秘方》下冊確實為道醫門傳承的一部分。


    如今,葉凡獲得天大的機緣,在夢中被道醫始祖長桑君點化,成為道醫門正式的嫡傳弟子。


    兩者之間,本身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所以,現實中叫一聲師父和夢中稱唿祖師爺並不衝突。


    葉凡心想:怪老頭長桑君應該也不會見怪吧。


    鬼門十三針是專治各種癲狂中邪之症的,也就是現代臨床醫學中所說的和神誌相關的疾病。


    這一點,葉凡上大學時就很清楚。


    其實在給吳雨霏做針灸治療的時候,他並不是沒想過。


    之所以遲遲沒有下手,倒不是因為對自己的針灸之術沒有信心,實在是根本沒法操作!


    因為吳雨霏雖然算是他名義上的未婚妻,但是離真正的妻子還差得遠呢。


    雖然在吳雨霏主動要求下,可以來個擁抱什麽的。


    但是再進一步的親密接觸顯然是不被允許的。


    而鬼門十三針看起來隻是簡單的十三個穴位,其它的穴位倒也罷了,偏偏第十一個穴是要在女性玉門頭上紮一針,入三分。


    玉門頭是什麽地方?


    這是一個經外奇穴,亦稱女陰逢,位於女性外生殖器部位。


    你說這個絕對私密的地方,怎麽能下針呀!


    所以,哪怕鬼門十三針再神奇,葉凡也是斷斷不能在吳雨霞的身上嚐試的。


    不過,師父張柏禮就完全不同了。


    一方麵,他也是男性,無需避嫌。


    另一方麵,他自己就是學中醫的,肯定不會排斥使用針灸治療。


    正想著,師父似乎有點記起來了,用一側可以動的手指抬了抬。


    對著他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個“凡”字。


    葉凡看見師父眼神裏似乎有一抹神采掠過,但是稍縱即逝。


    突然有些明白,為何過去了這麽久,師父從未向家人透露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自己為何會卒中的原因了。


    以他目前的神誌狀態,連認人都很吃力,顯然記憶力受到嚴重損害,那天發生的事十有八九都不記得了。


    葉凡上前緊緊握住師父張柏禮的雙手,可憐他原本雖略顯清瘦但仍舊有力的手掌已經瘦得隻剩皮包骨了。


    枯槁的手指握在手心,葉凡不由得心下又是一陣酸楚。


    他暗暗發誓:一定要治好師父的病,一定要找出元兇,替師父討迴公道!


    在中醫康複科,針灸作為傳統中醫治療手段,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與一般科室的病房不同,中醫康複科病床邊的櫃子裏通常都會備有一次性針灸針,以便醫生可以隨時取用。


    按照針灸科室的操作規範,醫生在給患者做針刺操作時,需對取穴部位進行消毒處理,之後才可進行施針。


    不過葉凡很清楚,櫃子裏隻有針灸針,而不會放置消毒棉簽或棉球什麽的。打開櫃子的抽屜查看了一下,果然如此。


    如果此時去護士站問曾經的同事索要,她們會不會給還是個未知數。


    即便會給恐怕也會跟著來病房,到時極有可能不同意自己給師父施針。


    其實這也在情理之中,畢竟自己已經不是這裏的醫生了,而師父卻是科室的住院病人,萬一發生不測,她們可不想承擔責任!


    葉凡又想,施針前對操作部位進行消毒,無非是為了盡量避免皮膚感染。


    然而,現在醫院臨床使用的都是一次性無菌針灸針,已經極大降低了患者被感染的可能性。


    正所謂事急從權,冒著一點點皮膚感染這種小病的風險,抓準時機給師父治大病顯然很值得。


    一念至此,為了避免節外生枝,葉凡立即征求師母的意見:“師母,這幾個月我在外麵學習了一套效果很好的針灸療法,希望可以為師父一試。”


    師母有些將信將疑:“有治療過和老頭子一樣的病嗎?把握大嗎?”


    葉凡為了打消師母的疑慮,於是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鄭重道:“是的,往往一次就能起效。”


    “行,那你就弄吧。”


    師母嘴上雖這樣說,其實心裏並不是很相信。


    畢竟在中醫院進行綜合康複治療這麽長時間了,也沒看到有多大進展。


    現在葉凡竟然說隻用針灸一次,就能有效果,總覺得不太可能。


    更何況,葉凡當初在中醫院也就是個小大夫,沒聽老頭子說過他有多大能耐。


    難道出去短短三個月就成針灸高手了?


    怎麽想可信度都不高。


    師母畢竟跟著老主任張柏禮攜手走過了幾十年,雖然是外行,對針灸治病多少還是有一點了解的。


    她知道隻要是正規的中醫生施針,就算是治療沒效果,也不至於會帶來嚴重後果。


    反正老頭子都已經這樣了,還能更壞到哪裏去,就死馬當活馬醫好了。


    更何況,看到葉凡這孩子也是誠心誠意想讓老頭子盡量好起來,師母也不忍心拂了他對師父的一片孝心。


    葉凡並沒有去揣摩師母此時的心理波動。


    他寧神靜氣,將全身內力匯集於右手持針的拇指食指和中指。依照《孫真人針十三鬼穴歌》所載方法,按順序逐一為師父取穴施針。


    說來也怪,第一針刺入人中穴後,老主任張柏禮就開始昏昏欲睡。


    這很有些反常,要知道人中穴乃急救第一要穴。


    對於突然發作的昏迷,急掐人中後往往能救醒過來。


    針刺人中,理應越來越興奮,越來越清醒才是,怎麽反而會有助眠之功效呢?


    難道說自己操作有誤?


    不應該呀!


    葉凡很是疑惑,不過懷疑歸懷疑,既然已經開始施針了,就沒有停下來半途而廢的道理。


    他還是相信自己的同門前輩,信任扁鵲,也相信孫思邈。


    於是靜下心,繼續以內力施針。


    心中默念:二針鬼信,即少商,入三分……


    施針過半,葉凡發現師父已熟睡微酣。


    倏爾心念一動,針灸之法切忌病人緊張恐懼。而人在睡夢中身體是完全放鬆的,氣血也會自然地流通於全身,此時施針往往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那麽,師父能在針灸時入睡豈不有助於鬼門十三針發揮最大威力嗎?


    想到這裏,葉凡信心大增,繼續施針。


    很快,就來到最後一個穴位,即鬼封。


    也就是舌下中縫,刺血。


    葉凡輕輕掰開師父的嘴巴,將舌頭往上拉起。


    看見師父的舌下靜脈怒張,尤其是中縫處,突起的紫色靜脈差不多有小指粗。


    他用一根比較粗的針灸針快速點刺了七下。


    很快,黑色的瘀血幾乎是噴射而出。


    葉凡早已準備好了一大疊幹淨的抽紙接在師父的下巴處。


    瘀血汩汩而出,流了足足有一分多鍾,終於慢慢止住了,開始轉為鮮紅的血液慢慢地往下滴。


    就在此時,老主任張柏禮突然醒了過來。


    雙眼炯炯有神,已和常人無異。


    看見葉凡,笑著說了一句:“愣著幹嘛,還不趕緊去倒杯溫開水給師父漱漱口。”


    吐字無比清晰,聲音洪亮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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