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堪比岩漿噴發。很糟糕。


    閉上眼睛緩和了一下情緒,沈漾反諷:“很久是多久?”


    話音剛落。


    “兩天十八個小時五十三分鍾,”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銀色表盤,語氣竟然還帶著一絲斟酌:“五十秒。”


    沈漾:“這久嗎?”


    有點搞笑了。荒唐。八嘎!


    他鄭重似得點頭,從嘴中發出單調的音節:“久。”


    沈漾沉默一秒鍾,怒罵:“不是你讓我不用去實驗室的嗎?”


    你這個喪失時間概念的偽科學家。


    “藺雪遷。”沈漾化身手肘狂魔,一肘子頂到他的胃,卯足了力氣,咬著牙齒道:“你敢耍我?”


    蔚繁,不,應該是藺雪遷,他悶哼一聲,臉上依舊麵無表情,反而會一臉平靜地把沈漾的姿勢擺正,讓她安安穩穩坐在懷裏,“不要動。”


    他聲音很輕,手輕而易舉阻止懷裏的不安分的比如說想逃離的動作,扶著她的腰,還算守禮,緩緩用力。


    沈漾感覺自己的胯骨軸咯噔了一聲,又脆又響。


    血壓飆升。


    我是芭比娃娃嗎?


    隨意掰扯。


    會骨折的!


    沈漾用力扣他的手背,他才反應過來似得,放鬆了一些,但是並不鬆開。


    “你找我幹什麽?”沈漾在他懷裏找了一個舒服的坐姿,好整以暇地打量他,“有事?”


    最好有事。


    沒事把你揍成有事。


    他瞳孔閃爍了一下,沈漾敏感捕捉到,並快速分析,這丫明顯是要說謊的節奏。


    “我來檢查你的身體有沒有恢複好。”說著,抬手在她的小腹上輕微按壓了一下。


    前幾天的傷還沒好全,腹部傳來一陣的酸痛感。沈漾抓住他的手指往後掰,“聽你瞎扯。”


    “嗯。”藺雪遷抿唇,手指彎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但是沒有斷掉,他沒有反抗,陳述自己的檢查結果,“看來沒有好全。”


    咯噔一聲。


    他的指節錯位。


    但他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在沈漾鬆手後,他看著自己彎曲的手指,微微蹙眉,“你生氣了?”


    “明知故問。”


    “可我隻是想見你。”


    “你可以在手機上聯係我。”


    他沉默,突然反應過來似得,點了點頭。


    沈漾不可思議。


    不是老鐵。


    你這副表情什麽意思?


    第一天買手機還是咋滴?


    我們不是正規渠道溝通、認識、確立下來的雇主和幫工的關係嗎?


    你知會一聲,牛馬必達好吧。


    非整那些不正規渠道的違法犯罪行為。抽瘋啊?


    “可是。看到你,我沒想那麽多。”


    已經克製自己不能聯係她了,但是誰讓她故意往他麵前湊。他也有點驚喜會在會場遇見她。


    命運的指引。


    他一向不會拒絕。


    一切水到渠成,以至於他暫時將幾天前隔絕沈漾這個想法拋諸腦後。意誌清醒地實施了‘綁架’。


    沈漾鄙視他:“你真是墮落了。讀的書都讀哪去了?綁架人這麽沒品的事情你都能幹出來?還有什麽是你不敢的!報警抓你。”


    藺雪遷點頭:“那你報警吧。”


    說完,又眨了眨琉璃珠般的眼睛,語氣不讚同:“我沒有墮落。是你先出現的。”


    欲蓋彌彰。


    掩耳盜鈴。


    顛倒黑白。


    但他不會承認。潛意識裏,這是命運的饋贈,他不過是遵從命運的安排。一切與他的惡劣情感無關。


    沈漾唾棄!


    好一個倒打一耙。


    牛的。


    臉皮厚到一定程度,也是可以無敵的。


    還是一個一本正經沒有道德意識的高智商厚臉皮。


    沈漾忍無可忍,直接巴掌伺候。


    藺雪遷臉側頓時泛起一抹紅。


    他唿吸清淺,反而問:“這樣你就不生氣了嗎?”


    沈漾:“我更氣了。”


    藺雪遷:“……”


    他說不出你不要生氣,也做不出哄人的姿態,隻問:“你想喝奶茶嗎?”


    沈漾有點抓狂:“我不要。”


    “好吧。”他有點可惜的垂眸,神情竟然有些破碎,像是遇水即融的霜花。


    “你悲傷個der啊。別整那死出。”沈漾看不慣他那死樣,“先說說你這易容術怎麽弄的?這麽高級?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沈漾湊近,瞳孔中極近地反映出他的臉。她仔細地檢索著他臉上有關於藺雪遷的特征,因為這張臉除了眼底下的那顆淚痣,其他地方完全不同。


    有點難以置信。


    沈漾戒備,被坑多了,難免疑慮重重,頓時心裏的恨裏帶點怨,苦裏生出仇。有種把這張臉撕開來看看的衝動。


    最好不要騙我。


    他眼瞳緩慢收縮成鋒利的模樣,注視著沈漾專注而認真的在他臉上打量的神情。


    藺雪遷眼底下那顆不太明顯的紅痣隨著他的眼底化不開濃稠的墨色,漸漸變得鮮紅。淺色的瞳孔像是一塵不染的白紙潑上夜色,瞬間變得漆黑,猶如黑洞。


    變戲法一樣如同致幻空間。


    他的臉從中間蛛裂開,一左一右,不同的麵容,瞳孔中異樣的顏色在翻湧,如同暴雨將臨天邊厚雲。


    “!”


    一個後撤大動作。


    麵無表情。


    但是心底已經艸了好幾句。


    沈漾看著他的雙眸許久。


    他也不動,任由沈漾打量,甚至她上手掐他的臉蛋他也隻是輕微蹙眉,而不是出聲製止。


    “你是人類嗎?”


    藺雪遷眼中的墨色加深了一些,瀕臨黑雲壓倒的瞬間,墨色快速散去,眼瞳恢複淺色。壓迫感驟減,如同蒙上一層極具欺騙性的白色麵紗。


    對於這個問題,他沒有迴答。


    反而是微微揚起泛紅的眼尾,反問她:“你覺得呢?”


    沈漾皺眉,注視他的眼睛有一種不適感。


    他眼周的紅色不像是普通的情緒下泛起的正常紅潮,像是鮮血在眼底瘋狂翻湧,蔓延,並且有往眼白上攀爬的傾向。他在壓製。


    模棱兩可的迴答。


    但是所表達的意思不言而喻。


    沈漾心底冒出一個不切實際但是又很符合現在狀況的答案。


    他可能真的不是人類,最起碼,不是一個正常的人類。


    “你是怪物嗎?”


    沈漾又問。


    藺雪遷抬眼,緩緩搖頭。


    “哈。”沈漾笑了一聲,直接反駁:“不。你是。”


    “不是。”他聲音清冷。


    “撒謊。”


    “我沒有。”


    還嘴硬,而且屢教不改,一直騙人。


    內心推翻了一些猜測,又建立起新的設想,思緒還是延伸,但是……


    沈漾惡狠狠抬頭看他,別動的是你好吧。


    “放開我。”沈漾凝著眉,從他懷裏半抬起身體,車裏空間很小,她一起身抬頭就撞到了車頂。


    此時,車速有點快,她身體不可避免傾斜了一下。藺雪遷抬手扶住她,眼睛往前方掃了一眼,“慢點。”


    前麵開車的不知道是alpha,還是omega,或者是beta,但是從體型看有點怪異,渾身上下沒有露出一絲皮膚。


    從她上車開始,也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安靜地有點不像是一個真人,要不是車子在開,她都以為前麵的人是npc了。


    車速果然慢了許多。


    他強硬讓她坐下,這次坐在了腿上,沈漾側著身體,低頭看他。眼中怒火更盛,但是思緒又被腦海中各種奇怪的想法占據,一時間無暇分心。


    觸及她的眼睛,藺雪遷並無怯意。


    “這是正常的生理反應。”他表情稀鬆平常,仿佛在實驗室裏對她說記錄一下實驗數據一樣冷淡平穩。


    他低頭,親昵地蹭著沈漾的頸窩,溫熱的鼻息全部鋪灑在她耳側的皮膚上。


    怪異的感覺,與藺雪遷的性格完全不符。沈漾快速迴神,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現在的他有一種近乎原始的純粹情感。他貌似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又貌似不明白這個動作的含義,完全遵從內心的本能。


    在沈漾觸摸他的眼睛時,他眼眸收斂,防備狀態,但是觸及她探究好奇的眼神,又微微歪頭,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這個笑容很藺雪遷,有種冰冷而故作溫柔的違和感。


    沈漾又戳他的臉,懷疑這是麵具。


    ——掐他的腰。


    沒有反應。


    ——鎖喉。


    也沒有。


    ——打他。


    沒有反應。


    ——擁抱呢?


    沈漾抬手,抱住他,圈著他的脖頸。


    身體有點僵硬。


    但還是沒有做出任何舉動。


    也許他並不懂該如何迴應,隱藏笨拙而佯裝熟練地用怪異反常的行動來對待懷裏的人。


    “好玩嗎?”


    沈漾收迴手:“不好玩。”


    她懷疑藺雪遷被人奪舍了。


    無比十分認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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