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


    村中的路比較難走,加上下雪,路上不免結了一層冰。


    但是今天卻是一個難得好天氣,暖陽高掛,抹去幾分冬日裏的高寒冷。


    明媚的陽光撒在臉上,沈漾身上的暖意漸漸複蘇。


    村口熱鬧依舊,一如她幾年前離開時那般喧雜。樓中戲台子又搭了起來,沈漾匆匆瞥了一眼,心想,桜這些夜或許會在宅中隔岸聽戲吧。


    繞過結著冰的湖。


    走到祁宅。


    到了地方,村長叮囑幾句就離開了,畢竟他也進不去。


    那紅木門半開著,隱約可以看見裏頭走動的人影。


    沈漾走近了幾步,想探頭去仔細觀望,可還未看個真切,那紅木門猛地被打開,接著從門後跳出個兇神惡煞的alpha。


    他個子不高,身量壯碩,想來是個幹重活的仆人。他眉毛橫著,黝黑的臉繃得發緊,擼起袖子就衝過來,語氣很是不善:“誰家不懂事的,這裏閑人免進。”


    沈漾眯眼,眼神越過他,看向宅子裏麵,發現裏麵一片孤靜,“這裏是帝國軍事基地嗎。閑人免進?!我找你家四爺。”


    alpha聽到她的話,先是一愣,隨即冷笑:“四爺在睡,不見人。”


    沈漾皺眉,發覺這個仆人是個生麵孔,冷笑道:“你是誰派來送來的仆人?之前的那一批呢。”


    看來是祁桜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帝都祁家那些虎視眈眈的兄弟姐妹們開始耀武揚威,趁著祁桜病想要他的命,膽子也是夠大,手都伸到祁桜身邊來了。


    祁桜到底是有心無力。


    還是刻意裝作看不見。


    以他的性子,怎麽會容忍這種下三濫的隱患在身邊。


    他性子冷淡,骨子裏雅正肅穆,宅中規矩多,招收仆人時,不僅要五官端正,還要品行端正。總之,需要入了他的法眼才能隨他在宅中貼身服侍。


    如今,瞧瞧,這粗魯的alpha。


    實在讓人汗顏。


    沈漾還是比較懷念之前溫柔而善解人意的omega姐姐,還會給她端來小點心呢。


    “我認識祁桜,讓我進去。”沈漾往裏麵走,無視他的阻攔。


    “騙誰呢!四爺還在休息!滾遠點,不然老子打死你。”


    “你大爺的,別逼我扇你!給你臭臉扇得你老媽都不認識。”沈漾擼起袖子就要幹。


    alpha瞪大眼睛:“你敢!就憑你!”


    alpha的動靜有些大,引出了宅中的另外一個人。


    沈漾見到她,眼睛一亮,“姐姐~”


    是上次她開時給她端點心的omega,不過此時,她麵容不如上次見麵那般漂亮溫和,眼底烏青,臉色憔悴。


    蔣蕊瞪了一眼alpha,嗬斥道:“好大的膽子,四爺身子不適,你是要翻身做主子了嗎?也不看看你的德行。狗東西,你在帝都的主子心高氣傲,也配在這裏撒野。”


    alpha眼中閃過一絲怨火,礙於地位,隻能低頭卑躬屈膝:“是。您訓得是。”


    欺軟怕硬的家夥。


    “還不滾遠點。”蔣蕊一腳踹過去,alpha倒在地上,下一秒倉皇爬起來閃入宅子裏不見蹤影。


    沈漾星星眼,姐姐好帥。


    “梨梔,怎麽現在才來。”她說,聲音放低了許多。


    沈漾能聽到她滿滿的疲憊,氣血不足的臉色像是遭受重創,提不起精神來。


    “姐姐,我來遲了。”沈漾跟著她往裏麵走,“你別生氣。”


    蔣蕊輕笑,眉眼雖有倦色,但依舊貌美如畫,“我不生氣,四爺他有點生氣。”


    “他昨夜非去找你,生氣你迴來也不說一聲。”


    “我這是臨時起意。”


    宅中池塘裏,數朵冰蓮花在未消融雪中綻放,罕見品種。祁桜喜愛蓮花,宅中種了不少,大雪之下,反而越來越盛,朱紅色的冰蓮花,是沈漾沒見過的色彩。


    “姐姐。”


    “祁桜他……”沈漾話還沒有說完,蔣蕊便心事重重道:“你這丫頭,明明知道他想你,為什麽不經常迴來?”


    “近日天氣寒冷,他身體受不住寒風,不然鑽心地疼。昨夜非要冒著雪去找你,我攔不住他。可他身體太差了,又不用輪椅,沒出宅子就倒了。”


    “你知道,他這惡疾兇猛,平常還好,碰上易感期,簡直是磨難。病情逐摸不透,他雖然是alpha,昔日強大如斯,但是……哎。梨梔,我是omega,很多時候,他被病情折磨地信息素紊亂,我也隻能在旁邊看著,如果靠近反而適得其反。四爺隻能將自己反鎖在房間裏,注射抑製劑的同時還要注射藥物……”


    聽到這些,沈漾內心觸動,但也僅僅是片刻。祁桜的病情她無能為力,在旁人看來他們的關係似乎與眾不同,但是沈漾明白,其實他們沒有旁人眼中那麽親密。


    盡管多年來聯係未斷。


    但是沈漾從未在他身上感受到真切的友好而善意的感情。


    這樣情感,她隻從已經逝去的梨老太太身上獲得過。


    由於祁桜的病情加重,宅子中陸陸續續換了不少護工,但是很快又離職,因為無法接受也無法觸及發病的祁桜。


    那時的他,具有嚴重暴力傾向。


    工作性質比較危險,護工們也許一開始會被高價報酬吸引,但是很快沒人願意幹。


    天色漸沉,一大片的烏雲遮住了太陽。


    宅中小河旁的柳樹條子映在水裏,一晃一晃的,破碎又扭曲。


    祁宅大而寬闊。


    祁桜的住處在宅子東邊,香樟樹立在途經之處,蔥綠的葉子在地上投下黑壓壓的影子。


    “他在那間屋子裏。”


    順著蔣蕊指的方向看過去,幾棵高大的樹木導致那棟樓背光,由於光亮不充足,看著有些陰森,一扇扇窗戶黑洞洞的,牆上有些斑駁……


    “怎麽這樣?”沈漾指著漆黑的窗戶,窗戶從外麵被封上了黑紙。


    蔣蕊解釋:“他偶爾會畏光。”


    沈漾點頭。


    看著二樓半開的窗戶,總覺得那裏有一道視線在盯著她們,有些不自在。


    二人繼續往前走。


    那邊的閣樓上忽然跑出來一個小姑娘,她披頭散發,潔白的護工衣服上染了些許紅色的液體。


    看到蔣蕊,她捂著臉哭了出來:“他……他……又開始發瘋了。他用東西砸我,還扯斷了我的發帶,我……感覺他想……殺了我……嗚嗚嗚……我拿花瓶砸了他的頭才逃出來的……”


    小姑娘的情緒有些崩潰,癱坐在地上。她是個omega,由於驚嚇,不可抑製地散發出信息素,能聞到的人,都能從她的信息素中感知到她此刻害怕的情緒已經達到頂峰。


    “快,把她帶走。”蔣蕊皺眉,“我不是說了嗎,不要讓omega進去換藥。”


    omega的信息素會加劇失控。


    幾個仆人躊躇著不敢上去,其中一個說:“沒有人了。上一個beta已經受不了辭職了。我們不敢上去……”


    四爺發病的樣子,連他們這些做alpha都膽怯不已。


    “廢物,你們不敢上去,就讓一個小姑娘上去?!”


    幾個仆人低著頭不敢說話,其中一個說:“我們也是怕上去後,四爺見到我們病情加重……畢竟,我們不是beta。”


    四爺每次犯病,不是自殘,就是打人,場麵很是瘋狂血腥,往往血流了一地,還在嘶吼叫囂,實在沒人願意照看他。


    閣樓上猛地傳來一聲巨大的動靜。


    蔣蕊神情緊張,顧不得訓斥這些沒用的alpha,拎著裙擺就往上麵跑。


    蔣蕊在omega中算是力氣大,上過軍校。


    祁桜犯病,她隻能等他冷靜下來後,拎著醫療箱去幫他包紮。


    不過,首先要把他綁起來,不然,難不保他會貿然襲擊你。


    上一次,就有一個男護工被他一拳打暈了過去。


    “姐姐,我和你一起上去吧。”沈漾不放心她一個人上去。


    蔣蕊猶豫,“你願意?”


    沈漾是beta,但是不代表她有義務冒著風險上去。蔣蕊不想強迫她,“很危險。”


    “沒事。”沈漾搖頭,“畢竟他也很想見我,我這麽久沒迴來。心中有愧。”


    跟在蔣蕊的身後,在閣樓最大的一間房門前停下,門上有很多劃痕,看起來像是被利器劃的,還有一些奇怪的顏色,深紅發黑。


    門是半掩著的。


    還未推開,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濃烈的血腥味,簡直讓人頭發暈。


    不會死在裏頭了吧。


    蔣蕊早已見怪不怪,拎著醫藥箱,單手推開門。


    門後的場景一下子映入眼眶。


    沈漾隻一眼便僵在了原地。


    昏暗的空間裏,一個長發散亂的男人站在窗邊,手裏拿著一塊花瓶碎片,腳下積了一灘血,臉慘白而泛著烏青。


    他睜著眼,直直地看向來人,血順著他眉眼的輪廓向下蔓延,詭異可怕。


    偏偏他還在笑,唇上冒出的血珠被他舔去,他低頭用碎片劃向自己的手腕,血紅色爭先恐後地湧出來,滴在地上……


    流動的紅色,極具衝擊力。


    沈漾不可避免頭腦暈眩,晃了晃腦袋。


    祁桜那染著血的笑容仿佛近在眼前,又遙不可及。


    有種意識被控製的感覺,沈漾往前邁了一步,鼻翼間浮著冰冷的香味,不知從何而來。


    蔣蕊在身後大喊:“不要輕舉妄動。”


    在鮮血噴湧出來的那一刻。


    沈漾渙散的瞳孔驟然收縮,她握住刺下來的花瓶碎片,血從指縫間流淌,她注視著眼前的人,緩緩開口:“祁桜,你已經清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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