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在公交車上找到座位,坐下後準備閉上眼睛打會盹。


    手機不應景地響了,沈漾接通,電話裏傳來幾聲年邁但是充滿關心的問候:“小梨,你在學校好不好啊?”


    “超級好。”


    “別人有沒有欺負你啊?遇事不要和別人起衝突,好好學習,畢業了找個好工作。”


    “沒有,怎麽會。我超級乖的,好不好。還有,我學習也超努力超認真的。”


    “梨梔啊,生活費夠不夠花?不夠的話,阿嬤給你寄點過去。”


    “夠用哈,阿嬤,你不要瞎擔心。”


    “梨丫頭,你什麽時候迴來看看我們這些老不死的?總是不迴來啊,我們怕是死之前都見不到你一迴嘍。”


    這是開玩笑的語氣。


    沈漾原本是靠在公交車窗戶上,滿臉無奈地聽他們七嘴八舌地聊著家常,聽到這句話,坐直了身子,“阿嬤不要瞎說哈,你可是要活到長命百歲的。”


    阿嬤在那邊笑著,一直說好。


    忽然,耳邊聲音驟減,清靜了許多,沈漾以為電話掛斷了,看了一眼,發現並沒有。於是試探性喊了一句,“喂?阿嬤?阿公?”


    那邊傳來一聲輕笑,帶著一絲不滿:“你光記著阿嬤阿公,把我忘到天涯海角了。”


    聽到他的聲音,沈漾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小叔,怎麽會呢。”


    “……”對麵沒說話。


    沈漾換了稱唿:“阿桜哥哥,怎麽會呢,我可想可想可想你了。”


    “怎麽不會,你從來沒有主動給我發過消息。”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夢中囈語,低歎間滿是悲懷傷心之意。


    沈漾:“……”


    這都被你發現了?


    隔著手機都能猜透她的心思。


    牛。


    “那不是忙嗎?”沈漾隨便找了一個借口,像一個負心漢大渣男。


    “有多忙?”那邊這麽問著,又傳來幾聲咳嗽。他身體素來不好,整日裏也是憑借著昂貴珍稀的中草藥勉強生活可以自理,他也曾說要來帝都找沈漾,但是礙於身體原因,隻能作罷。


    “……”


    好了。


    哥。


    你還是少說兩句吧。


    我怕你咳死。


    以前每次兩個人在一塊的時候,他一句話咳三次。


    小時候,初次見他的時候,沈漾覺得這人肯定活不過明年。


    嘿。


    沒想到他半死不活地活了一年又一年。


    沈漾現在隻想感歎,這病秧子出乎意外的,還挺能活。


    “好了。我知道了,等過段時間我就迴去。”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隻嗯了一聲,然後留下一句:“保重身體。”便掛了電話。


    沈漾看著幹脆利落的電話結束的頁麵,心想,手速要不要這麽快?


    她還沒來得及問候晚安呢。


    一點機會不給啊。


    真是的。


    他肯定生氣了,沈漾挑眉,不過她並不打算哄。


    桜這個人非常奇怪,在他不想與別人溝通的時候,就算她使盡渾身解數也不可能靠近半分。


    兒時,他像一尊瓷器,坐在祠堂裏,一坐就是一整天。


    沈漾拎著從稻田裏打來的魚,無意路過,準備上去搭個話,聊個天啥的。


    畢竟,帥哥這麽好看,湊近看看,也不虧嘍。


    正準備找點話題調戲良家少男……呸……交個朋友。


    誰知那魚賊不懂事,一尾巴甩到帥哥白玉一樣的臉上,那臉頓時紅了。


    然後那魚又特別不懂事地掉到了他盤腿坐的胯間,跟著她的大黃見魚掉了,一個興奮搖著尾巴撲了上去,張嘴就咬,咬的地方……額。


    非常不美妙。


    就這麽戲劇性的,沈漾招惹到了村裏最不能招惹的人。


    惹了他生氣,道歉啥的根本不管用,對方絲毫不帶理她。


    活了兩輩子沒見過這麽難哄的人,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無趣且無情,簡直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為了和他搭上話,她甚至有違道德地偷了他的衣服,創造見麵機會,緩和緩和關係。


    誰知對方絲毫不給機會,披著浴巾直接讓村長把她逮住,愣是罰了幾棍子家法才算和解。


    捂著快要裂開的屁股,沈漾低著頭道歉:“小叔,對不起。我下次不會了。”


    村長暴跳如雷:“你這個丫頭,還想有下次。你可知他是誰?祁家的獨苗,你讓大黃咬他那裏,是準備讓祁家斷子絕孫嗎。”


    沈漾立馬搖頭:“哎呀。村長,這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啊。我一身清白,怎麽可能指揮大黃做那種事。”


    村長怒火中燒:“那你偷人家內褲怎麽說。梨丫頭,我看你平時挺乖巧又安靜的一女娃,怎麽能做出如此驚世駭俗的事情呢?你還要不要嫁人了,仗著自己是個beta就能為所欲為了?!我算是看錯你了,你今晚去你奶奶的墳頭上跪著認錯,直到她老人家原諒你,你再迴來。”


    沈漾:“…………”


    她能說我原本是想隨便拿件衣服,但是拿錯了嗎?


    “你個死變態。”圍觀人群唾罵。


    沈漾小聲bb:“村長,我不是變態。你相信我。”


    村長拍桌子:“那你還不把祁家小子的內褲還迴來。”


    沈漾哽住,無力解釋:“大黃叼走了……”


    又是大黃。


    碰上你這麽個主人。


    大黃得冤死。


    村長:“我信你個鬼!別狡辯了,趕緊去你奶奶墳頭懺悔吧。”


    沈漾欲哭無淚。(;′??Д??`)


    我的腚,麻了。


    彼時,祁桜坐在上位,低頭用手帕捂住不斷咳嗽的嘴。


    他臉色蒼白,支零破碎的模樣讓沈漾難得生出一絲後悔,當場痛改前非:“我錯了。”


    大家都不信。


    畢竟,這件事太荒唐,荒唐到無法原諒。


    沈漾被禁止靠近祁桜。


    沈漾:“……”也沒有很想靠近好不好。還有,你真的很裝。


    “你看她。”


    “急了。”


    沈漾:“……”


    此後,村裏的人一直認為她是個覬覦男人那處的大變態。


    沈漾那叫一個有苦難言。


    這都什麽事兒啊。


    好好一個黃花大閨女的清白名聲就這麽水靈靈地碎了,稀巴爛,撿都撿不起來。


    後來,村裏的適齡男人見到她基本上都是捂著襠走路。


    直到她金榜題名,離開村子。


    這個荒謬至極的噩耗傳聞才算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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