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心中一沉,又快速冷靜下來。


    她的聲音很有蠱惑力,帶著刻意的引導。


    不可否認,沈漾雖生長於市井,不經意間展露的氣質與生俱來般,足以讓人心驚。


    “一家人,不言謝。”沈倨綏輕飄飄一句,收迴打量,專心注視前方道路。


    至於心中所想,估計也隻有本人清楚了。


    心中有鬼的人,總是猜疑深重。


    沈漾笑了一聲沒接話。


    車子開漸行漸遠,遠離繁華城市,遠離喧囂人群,七彎八拐開入偏僻路口。


    “哥,這不是迴家的路。”沈奚荊突然開口。


    係統:【親~你現在很危險,原有劇情偏離度200%。】


    沈漾:【嗯。】


    係統:【你不該這麽淡定,這樣會顯得你很不專業,你知道的,人設kpi指數還沒有達標。】


    沈漾:【嗯。】


    係統:【親,我直說了,主角想要殺了你。】


    沈漾:【嗯。】


    係統:【……你真踏馬的是油鹽不進啊!】


    轟隆——


    天邊一道閃電劃破烏雲沉積的遠山天際,數道驚雷聲打破寧靜。


    車子已經停下來了,雷聲過後,雨點砸在車窗上,水跡蜿蜒而下。


    這裏是一片荒野,從不遠處的標識來看,似乎是等待二次開發的遠郊地皮。


    高地上的爛尾樓在黑色的雨幕裏,如同空洞可怖的龐然大物,張著血盆大口,空氣中泥土和雨水交雜的黏膩氣息似乎要滲入玻璃緊閉的車裏。


    惡劣的環境,四處都是爛泥,踩下去鞋子會髒,褲腳會髒,但雨水會衝刷一切痕跡。


    一道閃電劃過。


    “你們想讓我消失?”


    這話無異於火上澆油,帶著刻意的引導:“確實,這樣可以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車子夾層裏有一把槍,拿出來,對著我的頭顱。殺了我,沒人會知道。”


    沈漾絲毫沒有反抗的意圖,甚至主動打開車門。


    雨氣從車外湧入,朦朧微冷,氤氳了空氣。


    顧嘉崳將眼鏡摘下放入口袋裏,眼中透露出些許陰沉,像是墜入寒潭中得雨點暈染出一片漣漪。


    他一把鉗住沈漾的手腕將她從車裏拽出來。


    傾盆大雨瞬間將人淋濕。


    她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爛泥裏。


    除了謝泠楓在觀望,全部都下車了。


    他們站在雨中,雨水打濕身體。


    “你怎麽會知道。”


    你怎麽會知道車裏有槍。


    “我就是知道。”沈漾的頭發被雨水打濕,胡亂黏在臉上,像是一條條黑色的小蛇充滿毒性。


    “我不僅知道這些,我還知道很多。”


    她站在爛泥坑裏仰頭看著站在高處的人,眼裏透露出了然。


    幾人居高臨下,眼中蘊藏著風暴,等待爆發。


    車前的燈光下,雨水細密,如同天羅地網。


    沈倨綏從燈光後走出,脫下西裝外套隨手扔在車上,白色襯衫一瞬間被雨水打濕,隱約可以看見暗藏力量的身體輪廓,帶著危險的氣息。


    他的眼睛深不見底,漆黑如墨。


    潮濕的雨水裏,沈漾莫名嗅到深海裏鹹濕嗆人的生冷氣味,密不通風,將她圍住困於囹圄。


    狂風過境,暴雨下黑色巨浪暴戾恣睢,將她埋葬在大海深處。


    沈漾臉部肌肉無意識抽搐著,牙齒打顫,冰冷的雨水浸透全身,體溫下降極快。


    沈倨綏挽起襯衫袖口,動作間可以看到他腰側別了一把黑色手槍。


    他乜著眼睛,似笑非笑:“你不怕死?”


    可將不可控因素扼殺在搖籃裏,從來都是最理智的選擇。


    這是一個可怕且危險的想法。


    這樣做違背道德,違背法律,違背他們一向遵從的行事準則。


    可是,意誌與行為分離。


    有一道聲音總是在腦海裏盤桓,從沈漾出現的那一刻開始,揮之不去。


    她是破壞一切的。


    破壞他們好不容易搭建的“家”。


    ……


    雨水淅瀝仿佛刺穿皮肉,叫人無處可逃。


    顧嘉崳笑著,輕聲道:“為什麽不裝得天真一點?”


    這種無法控製的感覺帶來未知的恐懼,盡管他不知道為什麽會恐懼。


    有一種看不見的東西被打碎的感覺。


    他們應該殺了她?


    應該嗎?


    不應該嗎?


    應該。


    不應該!


    應該……


    係統:【刺激!】


    沈漾:【邊兒玩去。】


    沈漾翻了個白眼,鄙夷道:“天真是啥?能吃嗎?”


    係統:【就知道吃!你這個大饞丫頭!】


    顧嘉崳:“……”


    明明局勢緊張,愣是被沈漾帶偏了畫風。


    “喂,你們都把槍頂我腦門兒了。”


    “我能不能提個要求?”


    係統:【死到臨頭了你還要提要求,不怕主角一個激動槍走火啊!閉麥吧。】


    “你說。”沈倨綏道。


    “我有點餓了。”


    “你打開手機看看這個破地方能不能送外賣,死歸死,總得做個飽死鬼。體麵。”


    從來到這個世界到現在,隻吃了半根油條,加一份沒有調味包方便麵,還有幾個硬饅頭,半點葷腥沒吃著。


    現在人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了。


    簡直人間慘劇。


    “我想吃肯德基全家桶,謝謝。”


    沈漾微笑,向他們投去餓狼一樣……


    啊不。


    期待的目光。


    “……”


    沈奚荊神情複雜,這都什麽時候了!


    吃外賣?


    真不怕死啊?


    還是神經大條?


    令人費解。


    摸不著頭腦。


    “想耍花樣?”沈奚荊絕不相信有人被拿槍頂著腦門,腦子裏想的是肯德基。


    “我沒有。”沈漾解釋,“我餓了,真餓了。”


    “不行。”沈奚荊直截了當拒絕,還不忘記強調:“別妄圖讓我哥同意,他也不會同意的。是吧?哥。”


    沈倨綏沒說話,但是意思不言而喻。


    眼看著最後一餐沒希望了,沈漾索性徹底擺爛:“行吧,不給點外賣就算了。”


    “摳搜的。”


    真是一群狠心的人呐!


    “別廢話了,抓緊動手吧。”


    動什麽手?


    難道你就不試試求饒活命嗎?


    沈奚荊皺著眉,滿臉困惑:“你怎麽比我們還急?”


    甚至還有點迫不及待。


    沈漾做了一個打住的動作,讓他閉嘴。


    雨水在腳邊匯聚,幾乎要淹沒雙腳。


    “你真不怕死?”沈倨綏神情嚴肅,似乎也驚詫於她冷靜。


    臨危不懼而又漠視生死的姿態,不該在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身上。


    非同尋常,也相當矛盾。


    “……”


    【tmd!槍都頂人腦門上了,你問我怕不怕?搞笑呢?怕頂個卵用?】


    【要不頂你腦門上你感受感受!】


    “……”


    沈倨綏盯著她蒼白無色的臉,冷聲質問:“迴答我的問題。”


    “別急。”


    聲音在雨幕裏顯得有些模糊。


    沈漾用盡意誌力壓下係統控製住她身體的力量,渾身止不住發抖。


    在某一瞬間感知到了原身悲憤痛苦絕望的心情,這是係統在通過情緒影響她,控製她的心態。


    沈漾深吸一口氣從牙縫裏擠出聲音。


    “我確實不是很想活。”


    “其實,我並不是你們的妹妹。你們被騙了。”


    “我之所以不裝是不想裝。”


    “你們幾個是不是都特喜歡裝天真裝善良裝無害的妹妹啊?”


    “我真是服了。”


    “眼光還真是扭曲啊,說你們是深井冰都抬舉你們了。”


    沈漾豎起中指:“去尼瑪的,fuck you——”


    車外的三人,車裏搖下車窗觀望的人:“…………”


    係統:【……親,你的所作所為讓我覺得難評。你再這樣的話,本係統就要叛你違規操作了,對你進行懲罰!】


    係統:【身為宿主,最忌諱的就是主動放棄生命!】


    沈漾:【這不是放棄生命,這是在坦然迎接本就屬於我的死亡盛宴。】


    係統:【主動送人頭是違規!大違規!】


    沈漾:【好了,我知道你破防了,安靜一點,我在等子彈降臨到我的腦門上。?(?)?】


    係統:【變狗屎!本係統要把你變狗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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