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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正是你儂我儂,不料突然聽得那邊傳來騷動。拉澤和葉祿生跑去看,竟是曹良錦暈了過去。


    葉祿歡擔憂得不行,將曹良錦帶迴屋子裏躺好,洛登也將曼巴帶來,喜宴自然是吃不下去了,眾人都守在屋外等消息。


    洛登扶著桑吉坐下,道:“你懷著孩子呢,先休息會兒。”桑吉是前幾日有的好消息,因是第一胎,洛登重視得不行。


    正等著,突然傳來一聲笑,洛登也忍不住去問怎麽了,拉澤卻是拉著他和葉祿生退出來,笑道:“阿錦也有身孕了。”


    曹良錦喜極而泣,葉祿歡忙著勸慰,眾人給二人道了喜,便又各自散去。


    葉祿生和拉澤迴到新房,屋內的紅燭還旺旺地燒著,拉澤伺候著葉祿生換衣服,笑道:“今天真是福神到了,阿錦盼了這麽久,這孩子終於來了。”


    葉祿生笑著點頭,又聽拉澤笑道:“今兒我聽嫂嫂和阿錦說,兩個人的孩子若是一男一女就定娃娃親呢。”


    “如果都是女孩子呢?”葉祿生笑著問:“總得有個男孩子來娶她們。”


    拉澤正要問哪裏來的男孩子,卻見葉祿生含笑地看著自己,臉上一紅,也不說話。葉祿生笑著抱她上床躺下:“好了,歇下吧。”


    一夜無話。


    曹良錦和桑吉最終誕下一兒一女,兩個小兒都很是機靈可愛,兩家也定下娃娃親,不必細說。


    不久拉澤和葉祿生的兒子——次仁也出世,因著戰爭的逼迫,牧場不得不停辦。之後的日子過得清貧卻很充實,葉祿生學會了將孩子抱在胸前牧羊,他站在草原上,看著拉澤一襲長裙端著午飯過來,風將她的長發吹得像是他在途中見過的柔軟的楊柳枝。葉祿生掏出手帕為她擦汗,手帕是她為他繡的。


    如此,算是一個安穩的日子了?葉祿生吃著午飯,拉澤哄著孩子微笑。


    青綠的草原,永遠溫暖熱鬧的平房……葉祿生躲在這裏,外麵的風大雨大,他一概不管,次仁一天天長大,漸漸的心裏也有了長發會跳舞的姑娘。


    葉祿生有次看見拉澤梳頭發,他撿了梳子站在她的背後,仔細地為她梳著。等拉澤說好了,他又在鏡中看見自己有些蒼老的模樣,一怔。


    拉澤見他出神,喚了好幾聲葉祿生才反應過來,拉澤假意嗔道:“瞧瞧你呢,有時候怎麽跟次仁一樣,怎麽叫也不答應呢。”


    葉祿生笑起來,拉著拉澤一起出門去。


    很多年以後,會有後人說這是一段很混亂的曆史,然而,葉祿生卻恰恰就是在這裏,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靜。


    歲月靜好,不過如此。


    在這個時候,遙遠的東瀛。


    葉秋晚在藤井大佐逝去之後,嫁給了他的兒子藤井宏研,整個藤井府都知道葉秋晚的身份和藤井大佐對她的重視,卻是沒人敢輕視,一口一個“夫人”地叫著。


    葉秋晚在春節的時候很容易就會想起身邊有家人的情景,即使宏研會常常給她帶些小玩意兒迴來,但她也都隻是笑著接過了,背後便隨意擱在一邊。


    她待在這種府邸裏,沒得允許也不能隨意出去。東瀛女人也有自己的規矩,葉秋晚也不稀罕去見那些女人,無趣得很。


    直到那一天,一直跟著她的侍婢百合來道:“宏研大人帶迴來一個清朝的女人。”


    葉秋晚覺得有趣,帶著百合到了大廳,果然見到一個身著淡綠色旗袍的女人。她懷念著那身衣服,眼下卻是眉毛一挑,笑問:“你叫什麽名字?抬起頭來。”


    那人慢慢抬起頭來,不等葉秋晚驚訝,她便笑道:“我叫陸靈,霏霏,好久不見。”


    往事重現,葉秋晚知道,所謂命運便是如此弄人。


    葉秋晚正要問,宏研卻走了進來。她規矩地跪在地上,道:“你迴來了。”宏研點頭,又看了看站在一邊的陸靈,什麽話也沒說便進屋去了。


    葉秋晚站起來,陸靈冷笑道:“原來你的這些榮譽就是這樣子換來的。”


    百合扶著葉秋晚站起來,她揮手讓百合等先退下,笑問:“你怎麽到這兒來了?舅公他們呢?”


    陸靈許是想到什麽壞事,沒說話眼睛便已經紅了,她捂著心口癱坐在地上:“死了,他們都死了,若不是我額娘將我托付給之前的那個東瀛翻譯官,我也死了……”


    葉秋晚聽得,許是念著喬氏的好,當下也不忍道:“罷了,你起來吧。我讓人帶你先去休息。”她將手遞到陸靈麵前,陸靈便想起當年葉秋晚也是與她這樣拉手約定,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頭,她淡淡一笑,伸出手握住了,卻在葉秋晚沒能用力的時候一把將她拉倒在地上。


    “你做什麽?”葉秋晚摔到了手腕,她推開陸靈,皺眉問道。


    陸靈一直以為葉秋晚還記著曾經陸家對他們的不好,便冷笑道:“葉秋晚,事到如今,你何必再如此惺惺作態;你在這東瀛這麽久,你什麽身份你還記得嗎?”


    “我什麽身份用不著你來問。”葉秋晚想站起來,卻又被陸靈一把拉住,她大聲道:“你不是愛和我爭嗎?從你躲難來到陸家,你就在想方設法地同我爭,爭新衣服、爭床、爭零嘴,甚至還密謀著爭奪我額娘對我的關心。”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葉秋晚皺眉迴答:“你還是先下去休息。”


    陸靈不肯,繼續狠狠道:“你搶了太多本該屬於我的東西,葉秋晚,你欠我的。”


    葉秋晚往後退了退,笑道:“我搶了你的東西?那隻不過是你不會搶罷了,我葉秋晚從不虧欠別人什麽,自然也包括對你。”


    陸靈冷笑起來,她點頭道:“是啊,你如今的確是和平時不一樣了,我看著滿屋子的人都對你尊敬有加;可是你呢,一看到那個男人,奴顏婢膝的模樣你都不覺得丟臉嗎?”


    葉秋晚也跟著笑,她道:“我奴顏婢膝是為了葉家,我有我自己的理由。”葉秋晚想著,又想到或許如今陸家就剩下陸靈這麽一個後人,不由暗道還是先將她安置好再說。


    陸靈去看,對上葉秋晚擔憂的眼神,她見不得這樣的眼神,因又道:“葉秋晚,你少用那種同情的眼光看我,如今的我是無家可歸,而你是有家迴不得,相比較一下,你更可憐。”


    葉秋晚瞪著她,陸靈像是極愛看葉秋晚吃癟的樣子,她又笑道:“你不是愛爭嗎?這次換我來搶,你小心了。”


    葉秋晚怒極反笑,她道:“你要搶什麽?宏研的關心麽?”葉秋晚看了看宏研緊閉的房門,笑道:“那你可得好好使把力氣,因為……”


    陸靈看著葉秋晚將手放在她的臉上,趁她不注意的時候,葉秋晚突然掀起陸靈的劉海,一道粉色疤痕。


    葉秋晚便笑起來,她笑著在陸靈耳邊低聲道:“你看,你多醜呀。”陸靈一顫,她還想說什麽,葉秋晚卻已經進屋去了,後百合將陸靈扶起,送著去沐浴更衣。


    百合迴來伺候葉秋晚,道:“秋子小姐,那人還在罵你呢。”


    葉秋晚將粉撲在臉上,對著鏡子貼上花黃,慢悠悠道:“她要鬧就讓她鬧,今兒宏研難得迴來,我得將重心擱在這裏。”


    百合點頭答應,葉秋晚又道:“你也注意一些陸靈那邊,無論怎樣,她陸家對我有恩。她若是要什麽缺什麽,萬不可虧待了她。”


    百合便吩咐下去,夜裏伺候葉秋晚用了飯,主仆二人便等著宏研過來。


    不想等到燈花落盡,也不見宏研過來。百合眼見葉秋晚倦意來襲,便服侍著葉秋晚躺下,自己出門去打聽。


    原來這宏研過來的時候,竟被攔住了,也不知新來的那個清朝女人用了什麽法子,宏研也不顧燈火通明的葉秋晚的屋子,徑直跟著去了。


    這些消息是第二日百合轉告葉秋晚的,葉秋晚沒說話,吃了早飯才道:“百合,你把宏研賞我的那些首飾拿過來。”


    百合一會兒抱過來一個匣子,葉秋晚往裏一看,先是隨意揀了些鐲子珠釵,然後又看見一件額飾,是用純銀打造的,鑲在額前的頭發上,垂下來的琉璃流蘇正好能蓋住陸靈額頭的傷疤。


    她笑了笑,也將那個額飾取了出來。


    到了屋內,有仆人來說靈子小姐正在沐浴,葉秋晚也不急,自己尋了坐墊跪坐下。


    “霏霏來了。”正候著,卻是陸靈裹著東瀛的浴袍出來,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她將額前的頭發全部綰起來,原本蜿蜒在她額前的傷疤被有心地畫成了一枝梅花,傲然開放著,她抱歉地笑道:“也怪我不知道怎麽跟這些人說話,你來,他們也不知道上杯茶水。”


    葉秋晚說不打緊,又讚她額前的梅花很好看,陸靈輕輕碰了碰,冷笑問道:“你昨兒不才說醜麽?怎的,羨慕了,要不然我也給你弄一個?”


    葉秋晚將頭撇開,不悅道:“你就非得和我這樣說話?我以前好歹叫你一聲姐姐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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