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綸界,金睛殿。


    赤金百寶虎頭座位列正中,灼灼放光。上坐方麵白須老者,不怒自威。左手邊設白銀貝珠豹紋座,上坐白麵圓臉中年男子,鼻頭通紅,眼含怒意。右手邊精鐵曜石狼爪座上的男子骨瘦如柴,一身皮肉幾乎都要瘦進骨髓中,唯一雙鼠目透著精光!


    三層玉階之下暗香浮動,靈氣繚繞,奇花寶樹分列兩側,盤龍玉柱衝天而起,直入雲霄。


    “天聖師兄容稟,那昊靈院孽障拆了無掙凡牢,放出底下濁息,七界大亂!”右手邊精瘦男子憤憤開口,雙手按在狼爪之上,手背青筋暴起!


    “人聖師弟說的是,”圓臉男子霍然起身,幾乎要立時衝出去結果了此事的罪魁禍首,“那孽障放出贏尤闖下大禍還不算,如今又弄了濁息來殘害蒼生,此女不除,天理難容!”


    二聖憤憤之聲在金睛殿中久久迴蕩,天聖麵沉似水,目不斜視,渾濁的雙眸中藏了諸多情緒。


    半個時辰前,小山海發生之事才剛傳來,昊靈院中一位院主四位長老便馬不停蹄的趕去救人,當真是被辰瑤那個孽障迷了心竅。


    “天聖師兄,您倒是拿個主意啊!”地聖一心想要置辰瑤於死地,怎肯放過眼前的大好時機?


    “是啊,我等……”


    不等人聖繼續說下去,天聖不悅的打斷,“住口吧!你們一個兩個的難道沒看出來,此次昊靈院上下一心,鐵了心要保那個辰瑤!他們行此舉,勢在搶占先機,得了民心,再來將功補過。到時,即便你我咬碎了牙,也不好執意取了那孽障的性命!”


    一語驚醒夢中人,地聖、人聖恍然大悟,又是一番咬牙切齒惡語相向。但事已至此,想要再做迴轉已然沒有餘地。


    “無恥小人!”人聖扯動唇角,微微向上,帶了不屑和譏諷道,“他們自認天計算進,可卻漏算了一樣。”


    地聖還未來得及收起滿麵憤怒,火急火燎的湊到人聖麵前,“他們漏算了什麽,哎呀,你倒是快點兒說啊!”


    人聖不疾不徐,一字一頓道,“他們忘記了,昊靈院在其他幾界麵前可以耀武揚威,但在咱們三聖眼裏,不過是螻蟻一隻!”


    “對呀!”地聖聞言一拍大腿,唿出胸中一口濁氣,坐正身子冷哼一聲,“憑他是誰,也不能越過你我兄弟去!”


    寶座之上,三人對視一眼,異色浮動。


    快馬加鞭,酆易一路疾馳趕迴小山海城中坐鎮。


    從驚慌失措中迴過神來的百姓已經在守衛們的統一調遣下,有序的離開小山海,到赤明界暫避。


    城中大半濁息已被青嵐、何閑二位長老收服壓製,更及時在小山海的邊界設下屏障,將小山海與其他幾界隔絕開來,避免濁息外泄。


    隻是,盡管山海的地域遠遠小於其他幾界,可若想阻止濁息,也需耗費大量靈力。青嵐長老行事謹慎,不敢有絲毫怠慢,每一處都力求密不透風。


    時間緊迫,兩位長老絲毫不敢耽擱,更擔心若有拖延,加諸在辰瑤身上的罪責就要多一分。待小山海被圍的密不透風時,青嵐與何閑幾乎站立不穩。


    有鮮紅的血跡順著嘴角流下,五髒六腑似被掏空般難以支撐,青嵐長老扶著一棵被濁息侵蝕而迅速枯萎的老樹,劇烈喘息。


    一旁的何閑搖擺幾下後,終究還是無力的癱坐在一塊大石上,繼而向後仰倒,將自己癱成一個“大”字。


    “辰瑤那丫頭還真是喜歡給咱們找麻煩,這一迴,我這個四師父可是將多年的積攢下來的靈力耗了個七七八八,這個人情,她得還!”何閑起雙目望向逐漸晴朗的夜空,有感而發,“隻是這麽多年的人情,那丫頭不知要還到什麽時候啊!”


    思緒飄遠,迴到那年的大雪天氣。


    青嵐長老會過舊友之後,趁著酒興收了傳送符,也不駕雲,隻信步沿著被皚皚白雪覆蓋的山間小路,朝昊靈院的方向而去。


    洋洋灑灑的大雪酣暢淋漓的下了一天一夜,將天地間一切的肮髒汙垢,隻餘一色的清淨潔白。


    酒席間相談甚歡,青嵐長老迴味其中言語,麵上不由自主的掛上一抹笑意。身居昊靈院長老一職多年,青嵐長老一心撲在對弟子的教導上,甚少出門。此次出行,身心愉悅。


    天地染就一片雪色,卻忽然沾染點點血紅。冷冽中有沁人心脾的梅香傳來,青嵐長老深吸一口,頓覺鼻腔中充斥了甜香。


    就在這時,一聲嬰兒的啼哭自梅林中突兀響起。這裏已是昊靈院的外圍,布有十數種陣法。不知內情者靠近都難,即便有些根基的,能走到此處者輕者遍體鱗傷,重者失了性命。一個小小嬰孩,是如何進入梅林的?


    帶了幾分焦急,青嵐長老快步尋著嬰兒的啼哭找去,就見月白色的繈褓裹著一個被凍的滿麵通紅的嬰兒,嬰兒哭聲洪亮,似要將滿腹的委屈都隨著眼淚灑落。


    “好可愛的孩子!”青嵐長老一見那嬰兒就覺得十分喜愛,伸出雙手想要將其抱入懷中,卻觸到一層靈力十分深厚的結界。


    那結界看似溫柔如水,破解起來著實費了青嵐長老一番功夫。待她將嬰兒抱起時,嬰兒早已止住了哭聲,瞪著一雙圓溜溜黑漆漆葡萄似的大眼好奇的打量著她。


    捏一捏嬰兒肉嘟嘟粉嫩嫩的小臉兒,嬰兒竟“咯咯咯”的笑了起來,咿咿呀呀的揮舞著粉白肥嫩的小手,抓住青嵐長老耳上墜著的梅花碧玉耳墜,眼中灼灼放光。


    昊靈院向來清靜,在這一日卻被一個小小的嬰兒打破了。


    諸如“青嵐長老在外育有一子”的謠言喧囂塵上,一石激起千層浪。就連與青嵐長老一母同胞的何閑長老也尋了個機會悄悄問她,“這孩子,真不是我的大侄女?”


    青嵐長老磨破了嘴皮,才讓院主和其他長老相信這個嬰兒和自己無關,於是,嬰兒的去留成了最大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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