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月小白進入沙漠的第二個白天。


    烈陽高照,風沙迷眼,少年嘴唇幹裂,一腳深一腳淺。


    “怎麽還不出現?”


    …


    他在等待著沙獸,按照規律,它們平均兩個小時就會出現一隻。但這次已經四個小時沒有沙獸出現了,再不來的話,他就要渴死了。


    “來了!”


    在月小白前方,一個凸*的沙包正快速朝他撞來,沙獸就藏在這沙包下麵。


    月小白躍起,青耀向下揮出兩刀。


    “十字斬!”


    與此同時,土黃色的沙獸張開大嘴從他身下的黃沙中現身。它體長兩米,如一隻鯰魚的形狀。


    沙獸剛探出頭,便正好撞上十字斬,被鋒利的青耀分成四塊。


    “感謝,你送的快遞已簽收。”月小白幹澀的嘴唇抿出笑意,用刀尖從它身體內挑出一個水包。


    這種沙獸又叫沙魚,是一種沒有階位的普通生物,它們體內會生長出兩個水包,用來儲存清水。沙獸除了在第一次給月小白造成了麻煩之外,後麵的都是跑來送水的。


    刀尖在水包上開了個裂口,月小白把裏麵的清水喝光。他在原地休息了一會,等著身後的女孩。


    沙獸體內的另一個水包,就是給對方留下的。但每一次女孩距離他一百米左右時,他就會提前離開,並不想看到她。


    月小白也挺佩服她的,先不提她一個人能夠忍受孤獨和恐懼生活在遺跡中。在這兩天裏,月小白是依靠著晚上的月光迴複體力,才能支撐下來。而女孩全憑著意誌力,這點讓他動容,所以才開始照顧她。


    當然,她上次送來生命之謎的情分,也占據了一些因素。


    月小白在原地等待了兩分鍾後,還是沒見到女孩出現,他心中隱隱有所猜測,迴身朝來路走去。翻過一處沙坡才看到倒在沙漠的她,女孩已經陷入昏迷,風沙在她身上蓋著一層黃衣。


    她的意誌力和體力都到了極限。


    也難怪,她不眠不休的跟在月小白身後已經兩天了。


    月小白捏開她的嘴角,把清水灌入她口中。女孩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到他之後又睡了過去。


    “還能走嗎?算了。”


    月小白把她背起:“說真的,你真應該洗個澡了。”


    “另外,當我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你隨時會被我扔下。”


    女孩聽不到。


    ……


    日落日升,又是一天過去。


    女孩一直沒醒來,她的氣息越來越衰弱。


    月小白要比她好些,但也開始頭暈眼花,四肢無力。如果隻是他一人,此刻的狀態還不至於如此,背著女孩讓他的體力消耗更為嚴重。


    已經不眠不休走了三天了,可這片沙漠還沒有穿過。


    更嚴重的是,從昨晚開始開始,沙獸一直沒有出現,二人嚴重缺水。


    “真應該把你扔下。”月小白歎息一聲。


    事實上他昨天晚上就把女孩扔下了,但在離開一段距離後,他又迴去把她背起。


    ……


    月小白的視線早已模糊不清,他體內的水份已經缺少到流不出汗了。以至於前方的沙坑他都沒看到,他一腳陷入其中,二人一起摔倒。


    月小白麵朝烈日,虛弱的喘息著。現在要是來一隻沙獸的話,估計不費多少力氣就能把他吞下。他躺在黃沙上,足足過了數分鍾才艱難起身,他把女孩的雙臂搭在自己脖子上。


    應該把她丟下的。


    可能是因為那朵生命之謎,也可能是她的堅強打動了他。


    又或者,他不甘心。


    昨天他把女孩丟下的時候,曾在百米之外觀望,看著她的身體一點點被風沙淹沒。


    月小白知道,他離去之後女孩必定會死亡。


    這就是殘酷的命運,她會死在一個無人得知的角落,再怎樣掙紮都沒有用。


    他想起了初次見到女孩的情景,她驚慌的捂著臉,不敢讓他看,這是一個愛美的女孩。


    她把他釘在石柱上,是怕他離開,是孤獨與渴望被陪伴的女孩。


    她送來生命之謎,是她本性良善。


    她伸出手掌時的優雅,能看出她應該是貴族之女。


    她應該也同自己一樣,是被黑披風人傳送進來的。


    一個應該被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女孩,卻獨自生存在廢墟,在受盡苦難之後,注定要埋葬在黃沙中。


    可是。


    憑什麽?


    月小白望著天空,如果這就是命運的安排,那我就幫她打破一次命運。


    天不幫你,我幫你。


    少年背上女孩。


    “你會活下去,會迴到家。”


    ……


    漫無邊際的沙漠中,月小白搖搖晃晃的走著。


    不知過了多久,沙漠上空的烈日也逐漸西垂。


    他意識混沌,感受不到灼熱,也感覺不到寒冷。


    前方隱約傳來女子的歌聲。


    歌聲時近時遠,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他踏上一個沙坡。


    在距離他遙遠的地方,


    有一位紅袍女子,在擊鼓而舞。


    女子背對著落日。


    她的一舉一動都帶著難以言喻的美感。


    她紅袍時而撩起,長發時而揚起,她每一次轉身,每一次甩頭,每一次的敲擊,仿佛都在響應著天地間的律動。


    像是祭祀。


    月小白站在沙坡上癡癡看著,直到落日與沙漠垂直到一個水平線的時候。


    擊鼓而舞的女子,看向了他。


    “刀!”


    月小白發出一聲唿喊。


    他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背著女孩發狂的奔向刀醉柳!


    他隻有一個念頭,要站在刀的麵前。


    “刀,我已經很強了!”


    “少吹牛了,你連劍都握不穩。”紅衣女子莞爾而笑。


    “我見過神靈,揍過惡魔,我還去過極獄,就在前幾天我把天命都打破了!”


    “是嗎?”女子不信。


    “你知道嗎?冰牙也長大了,很酷!”


    “我說過要送你最厲害的魔獸,我知道你一定會喜歡。”


    “你的樹枝對我已經沒有威脅了,你打不過我了,以後跟著我混吧!”


    “讓我跟你混?先來到我身邊再說吧。”


    “連這點距離都無法跨越,還敢讓我跟你混?”


    ……


    沙漠邊緣,一個七人的小商隊不快不慢的趕路。


    領頭的大漢坐在一隻兩米高的路行鳥上,他身後跟隨著五隻龐大的野獸。它們名叫長毛象,在經過訓練之後,能夠很好的馱運貨物,是小商隊最好的夥伴。


    這支商隊裏,隻有五位是正常人,剩下的兩位是獸人。


    一位虎頭人身,一位狐耳狐尾。


    “紅石大叔,這裏好熱,我們為什麽要從這裏過啊。”狐女伸著舌頭,用小手扇著。


    紅石就是路行鳥上的大漢,他是位黑壯的中年人,赤著上身,腰間配帶一把厚重的彎刀。


    大漢和藹的笑了一下道:“咱們行商的可以走兩條路。一條是水路,路線進,安全,但是要交出很多的貨物,等到了目的地之後咱們也賺不到多少。”


    “還有一條就是旱路,路途遠,而且一路上可能會遇到幻獸和劫匪等等危險,但是貨物會完全屬於我們自己。”


    “咱們現在走的就是旱路。”


    “啊?還會遇見幻獸嗎?我們能不能打過?”狐女有些懼怕。


    長毛象上的幾位大漢都發出笑聲,其中一位道:“放心吧,小耳狐,咱們紅石首領是一位勇者,戰勝一隻二紋幻獸都沒問題。”


    “紅石大叔好厲害!可是那些劫匪會不會從沙漠裏埋伏我們?”


    幾位大漢聽到後發出哄然大笑,沙漠中埋伏?哈哈……


    這次是紅石親自給小耳狐解釋:“這處沙漠叫死亡沙漠,裏麵除了無邊無際之外,還會讓進入裏麵的人迷失方向,任何人進去後都無法再出來。”


    “傳說死亡沙漠的麵積,比我們所在的大陸還要龐大。它古老神秘,在聖戰之前就已經存在了。”


    “還有傳言說,能穿過死亡沙漠的,隻有。”


    “可是,大叔……”小耳狐指著他背後的沙漠,一臉震驚的說不出話。


    紅石猛然迴過頭,他看到遠處有一股沙塵暴襲來。在沙塵暴的最前方,是一位領著它奔跑的少年。


    “臥倒!立刻控製長毛象趴下,不要讓它們恐慌!”紅石大喊。


    沙塵暴隻持續了數十息,紅石鬆了一口氣,還好隻是小型的沙塵暴,商隊並沒有受到多少損失。


    風沙過去,大漢抖落身上的黃沙,他看到那位製造出沙塵暴的少年,正呆呆的站立在不遠處。


    紅石警惕的走過去,一時間不知該如何稱唿他。


    “這位……這位勇者,可有什麽需要我們相助的?”


    少年指著自己背後,張嘴卻無聲。


    紅石這才注意到,對方的身後還背著一個人,他摘下水壺上前。


    十息後,紅石才艱難的張開嘴,他聲音帶著遺憾與敬重。


    “勇者,她已經死亡五天以上了。”


    ……


    少年重重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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